她的情绪已经足够低落，所以容迟并不欲再多说什么惹她更加难过，可雀雀却觉得有些话非说不可：“此时与大小姐说这个不是好时候，可若此时不说，怕大小姐是真的要遗恨一生……将军他，病危了。”
姜翊眉心猛地一跳。
“我知道大小姐与将军之间旧有龃龉，可有些话，或许是大小姐想要听到的。”雀雀的语气有些低落，“他到底是先夫人的丈夫，有些事情，也许知情。”
“你在劝我绕道金陵？”姜翊侧颜瞥向容迟，“可是我们……”
“既去昭城，渭水是必经之路，不算绕路，况且。”容迟宽容地笑了笑，“回去看看，了你心愿也好。”
姜翊看了容迟一眼，碰巧容迟也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触的瞬间竟都有些羞涩，飞快地躲闪开目光
自从牢狱中出来，他与姜翊说清楚心事之后，两个人相处反而尴尬起来，连眼神碰到一起都躲闪起来。
雀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婚姻大事，不请示将军，我也不安。”容迟忍不住笑了一下，雀雀却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只是马车顶不高，坐着空间尚且有限，何况是她快要站起来。
她头猛地磕到马车顶：“你们俩，什么婚姻大事？”
—————-
姜翊总是花许多时间在追忆自己在云水榭的时光，其实如今看来，这地方与她无关之后，这里不过就是一座漂亮气派的府邸。
姜韶引着她直接进了姜闻道的卧房：“父亲今日格外清醒，也认得人说的了话了……怕是……”
他不肯说的那个词，是回光返照。
姜闻道与上一次相见的时候一样，只是愈发干瘦，口边留着涎水，不知在喃喃什么。
从走进他卧房那一刻，姜翊就嗅到了一股衰败而腐朽的味道，那是将死之人的味道，最是伪装不得。
“蛮蛮……”姜闻道浑浊的眼球不知道为何瞥到了姜翊，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整个人也显得有精神了一些，“你回来了？”
姜韶哀叹一声。
“将军。”姜翊叫了一声，“我是蛮蛮。”
“你……还在怨父亲？”姜闻道又张了张口。
姜翊低了低头：“我对父亲，从无敬爱，怎生怨恨？”
姜韶不由地皱了皱眉，开口叫了一声：“姜翊？”
“你恨我吧…就像你母亲一样……她死的时候，可是恨我入骨的……”姜闻道苦涩地笑了笑，“当初，若不是那个赌约，我与她，本不该生这场孽缘……”
姜翊愣了一下，重复道：“孽缘？”
“金陵宫宴，明鸳惊鸿一瞥，原不该是我，该是那白竹质子的，他……钟情你母亲多年，只是我，为了逞一时之勇，打压白竹气焰，才当众舞剑……夺他风头……”
听到白竹质子两个字，姜翊差点没腿一软跪倒在地：“你说什么？”
“那时候，我与楚楚早已经情投意合，只恨她出身卑微，我为仕途不能娶她，她竟然绝望自裁……留下韶儿……”姜闻道的声音不像是在对着姜翊说话，而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这屋子里姜翊瞧不见的其他人，“我被迫娶了你母亲……”
“被迫？惊鸿入眼的是你，虚情假意的也是你，挑动母亲与你私奔与家里决裂的还是你，将军最后却要说自委屈？”姜翊紧握起双拳，“你爱那前人，无可厚非，那为何对大哥却处处怀疑处处疏远？你哪里有半点父亲的样子？”
姜闻道似乎已经听不到姜翊的指责了，甚至语气轻快了起来：“是我鬼迷心窍，知道明鸳的身份后，生了染指众生令之主的心思，才想要秦氏母女……她死了，她的众生令便只能是我的……那众生令，唯能传给……心中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