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宗看着她，不由道：“你还真是会抓重点啊。”
姜翊耸了耸肩，也不追问，反正晚上鹂鹂会来禀告的，然后她轻声问顾德宗：“你跟我哥哥时常在一块，可知道他和那位思娆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之前了吧？反正我记得他从来不去醉仙楼的，为着什么的事天天拉着我让我陪他去醉仙楼……”顾德宗皱起眉头来想了想，“就是那个时候认得思娆姑娘的。”
是为了调查那三具沉水尸的时候。
姜翊想，自己从来无意借影卫之手改变任何事，可不经意间，却真的改变了许多事情。
她召出影卫，协助容迟诛杀斥鬼门，才有了后来太子抢功又落败的事情，导致容迟被皇帝忌惮，远派昭城，困守孤城。
为了调查那三具陈潭的尸体，哥哥才游走渭水烟花场所，就为了调查出真相，却意外与魏思娆结缘，闹到了家宅之中。
姜翊想起之前见着顾德宗，他还提起过这位思娆姑娘，不由地转眼看着顾德宗：“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人家吗？”
“是啊，是很喜欢，哪个男人不喜欢知情识趣的女子啊。”顾德宗将食盒关起来，“只是思娆顾姑娘不喜欢我这个的，喜欢你大哥那样的，哎，你说，我比伯怜兄差在哪儿了？”
姜翊忍住了什么也没说，从他手中接过食盒递给一旁的小厮，客套地问了一句：“进去喝杯茶吗？”
“好啊！”顾德宗倒是毫不犹豫，大跨步地迈进了姜家的府门。
姜翊锤了锤自己的心口，质问道：“我为什么要问他呢？”
姜韶走了几步，迈步到姜红篱面前，笑容有些疲倦涣散：“好久不见，你回家来可还习惯？”
“自然习惯。”姜红篱有点不敢看姜韶的眼睛，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只是难得放缓了语气，“只是多少有些怀念战场上与大家的情谊。”
“是啊，战场之上，大家都是战友，不必权衡顾忌，只要全力信任。”姜韶不由地也有几分怀念神往，又想到自己接旨弃城，有些羞愧，“当日，我并不愿丢下你们走的……只是收到家信，父亲派人来接我，我……”
“我知道，我们都没怪你。”姜红篱摇了摇头，“你本就该走的，毕竟……我和姜翊并不是编制之内的，就算留下也不会惹什么麻烦。”
姜韶皱了皱眉：“你也会怕惹麻烦吗？”
“姜家收养我，给我饮食优待，怎么能不害怕？”姜红篱这样答话的时候依旧有些冷硬，“在你心里，难道我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吗？”
姜韶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并非如此，你性子刚烈，霁月清风一般，我……其实是钦佩的。”
姜红篱不由地自嘲一笑：“人人都说钦佩我，可人人都不想做成我这个样子。”她转过脸，“罢了，我就当你在夸奖我。恭喜你了，要成亲了。”
姜韶见她要走，急忙快走了两步到她面前：“你等一下，我有事情想与你说。”
姜红篱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却依旧定定地看着姜韶。她这样看着他，倒让姜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姜红篱依旧是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出来就别说了。”
“若不娶正妻，父亲不会允许我纳妾。可我对思娆已有承诺，我不能……”姜韶欲言又止，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垂眼看着姜红篱，“你，可愿嫁给我吗？”
像是害怕姜红篱误解一般，他急急地解释道：“我绝不会罔顾身份，让妾室压过你正妻的身份，只要你肯善待于她，我一定也会善待于你。”
姜红篱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人，虽不善口舌争辩，却慈悲宽容。”姜韶小声道，“我信你会好好待她的。”
半天，姜红篱也什么都没说。等得姜韶有些心虚不安，伸手拉了拉姜红篱的袖子：“你觉得呢？”
姜红篱仰起脸，却让姜韶猛地一怔。
她哭了。
这是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掉眼泪。
“姜伯怜，你当我是谁？”姜红篱通红的眼眶直直地盯着他，“你要纳妾，不得不娶个正妻，你觉得我合适，能够交代得了你父亲？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个时候娶我，还要我欢天喜地吗？”
姜翊和顾德宗刚好走到正厅外头，听到站在厅外姜红篱这句话同时愣住了。
“昨日姜翊问我，对一个有多喜欢，才能做到原谅他的心猿意马，负心薄幸。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可我不能容忍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人，为了想要纳被人为妾所以委屈求全地娶了。”
姜翊觉得势头有些不对，怕他们吵起来，顾德宗看了笑话，还是赶紧走了两步，劝道：“你们好好的怎么说起来这些了？”
姜红篱看了姜翊一眼：“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她看着姜韶，一字一顿，“我从小就心悦你，可我也有尊严，从你说出刚才那番话开始，我这辈子，投湖坠井孤老一生，或是嫁个无赖走卒，都不会嫁给你！”
倘若姜韶只是纳妾，姜红篱想来会悲哀痛苦一阵，却不会真的断了对他的念想和喜欢。可姜韶方才那段话，却是真真正正地断送了他们两个人。
姜红篱忽然扭过脸来，直直地看着顾德宗：“你之前说要娶我，是不是？”
她这个问题气势恢宏凌厉，顾德宗几乎是颤抖了一下才回答了一句“哎”。
“我应了，不用为正，做妾也可以。”姜红篱的语气平静漠然，一点都听不出赌气的意思，“你若是愿意，下个月的今日，来提亲下聘吧。”
姜翊还没来得及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就听见身边的顾德宗应了一句：“我愿意。”
姜韶慌张地拉了一把姜红篱：“你疯了？”
“是不是疯了，等我嫁出去你就知道了。”姜红篱看上去身心俱疲，连看姜韶一眼都不愿意，转过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姜翊说了一句，“晚上，我还是去你那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