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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子歪斜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前挪了两步,“扑通”一声又摔出门外。

骆驼慌慌张张跑过来,扶起小五子,急促地问:“怎么,怎么了?”

小五子双手抱着头,黑红粘稠的血从鼻孔里丝丝缕缕地流在胸前,骆驼刚把头探进木屋,张一刀快速走出来,骆驼的头撞在张一刀的胸口上,张一刀呵斥道:“你他妈的又聋又瞎,去把银元拿过来,让那小子过来收尸。“

骆驼又伸头往木屋里看了看,木屋里一片狼藉,秦老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骆驼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大…大哥,你把他杀了……”

张一刀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五子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拿上钱去渡口。”

顾虎隐约地看到秦老爷和小五子走进木屋后,过了一会儿从木屋里摔出一个人来,他感觉情势不妙,迟疑之间,又见一个人向自己跑来,来人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喊道:“你家老爷让你把银元送过来。”

顾虎一时没了主意,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骆驼问道:“怎么没见我家老爷?”

“他,他在屋里等着。”骆驼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虎又往木屋望了一眼,木屋外已经看不到人影,这时骆驼转到顾虎身后,端起枪对着顾虎说:“快走。”

骑在马上的顾虎有点慌了,骆驼在后面催促道:“快走,快走。”

顾虎心里七上八下,骆驼手里端着枪,抢过顾虎手里秦老爷的马缰绳,翻身骑到马背上,而后又用枪托捅了一下顾虎的马屁股,两匹马“得得”地向木屋走去。

来到木屋前,张一刀从木屋走出来,喝令顾虎:“把银元卸下来。”

顾虎迟疑着没有动,骆驼的长枪伸过来,枪口抵在顾虎的额头上,顾虎哆嗦着把装着银元的麻包推下马背,掉在地的麻包封口被摔开,银元散落在马蹄旁。

张一刀又凶狠地说:“进去给你老爷收尸吧。”

顾虎呆愣愣的,似乎没听明白张一刀说什么,一边从马上滑了下来,一边问道:“老爷,老爷和少爷都在屋里吗?”

张一刀狞笑着没有马上回答,他示意骆驼赶紧收拾地上的银元,然后对顾虎摆了摆头,“自己进去看。”

这期间,小五子在屋里往口袋里收拾他们几个人杂乱的衣物,他被秦老爷击中太阳穴后,头疼欲裂。

小五子摇摇晃晃,两个鼻孔用碎布塞着,呲牙咧嘴,满脸狰狞之色;收拾完东西,他走到秦老爷趴卧着的尸体旁,蹲下身从秦老爷手指上退下一枚戒指装进衣袋;他嘴里不断呻吟着,把秦老爷的身体翻转过来,他想把秦老爷的衣袋搜寻一遍,看看里面是否有值钱的东西。

短刀从秦老爷的左耳根深深地刺了进去,只留刀柄在外面,鲜血顺着刀柄缓慢地滴落。

小五子把秦老爷的尸体翻过来,他看到秦老爷张着嘴,双眼圆睁,似乎在冲着他冷笑。

小五子的双腿像似装了弹簧,从塌落的床板上弹了起来,他疯了似的往屋外冲去,嘴里嚎叫着:“鬼,鬼,鬼笑了。”

冲到门口的小五子和正要进屋的顾虎撞了个满怀,小五子重又摔回屋里,顾虎则被小五子撞倒在门外。

张一刀踢了一脚倒地的顾虎,冲着屋里的小五子吼道:“你他妈的被打傻了吗,收拾好了赶紧出来。”

小五子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口袋,再也不敢看秦老爷的尸体,侧着脸摇晃出木屋,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他还在笑,真的在笑,变成鬼了,变成鬼了……”

顾虎看着面目狰狞的小五子背着口袋走出来,惊恐地向后退去。

骆驼已经把散落在地的银元重新装好,封紧口;张一刀过来和骆驼抬起装着银元的麻包,扔到张一刀的马背上。

骆驼和小五子见张一刀跨上马背,也赶紧去牵各自的马匹;骆驼先跳上马,接过小五子递上来的口袋,抱在胸前,问张一刀道:“大碾盘和人票怎么办?”

“还管他们作甚?”张一刀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搭在装满银元的麻包上说。

“哦……”骆驼满脸疑惑地应了一声。

张一刀看见小五子也上了马,扭头对还坐在地上的顾虎说:“带着你家老爷回家吧。”

张一刀移开搭在麻包上的手,从鞍前取下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马忽地窜了出去;骆驼和小五子也打马紧随张一刀,片刻功夫三人便消失在树林里。

马蹄声在顾虎的耳边消失后,他从惊恐中渐渐恢复了平静,顾虎爬起来,低声呼唤着:“姑夫,姑夫,子常,你们在吗?”

风从树林吹过,发出沉闷的哀鸣,除了风声,四下里弥漫着死亡的沉寂。

顾虎哆嗦着走进木屋,射进木屋的丝缕光线,让他看清了散落在昏暗木屋里零乱的衣物和用具,当他的目光落在躺在木板床上,耳根插着短刀,张嘴瞪眼似乎在冷笑着的秦老爷的尸体上时,顾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扑倒在木屋的地板上,眼前金星乱转。

顾虎哀嚎着爬向秦老爷的尸体,他把头伏在秦老爷的胸口,大声呼唤着:“姑夫,姑夫……”

顾虎伸手抓住刀柄,想把短刀拔出来,他试了几下,但短刀像吸在秦老爷的脑袋里,纹丝不动;他又想把秦老爷的嘴巴和眼睛合上,但也是徒劳。

顾虎用力把秦老爷扶坐起来,他用背靠住秦老爷坐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姑父,他们骗了我们,姑父,你死得冤啊……”

这时屋里一黑,一个宽大的身影挡在木屋的门口,大碾盘定睛往屋里看去,他看到秦老爷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张嘴冲着他笑,还听到秦老爷背后“呜呜”的哭泣声。

大碾盘顿时汗毛倒立,身上打了个冷颤,冲着屋里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谁,他们人呢?”

听到大碾盘的说话声,顾虎慢慢地扭转身体,秦老爷的尸体从顾虎的后背滑落到床板上,顾虎把秦老爷的头抱在怀里,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大碾盘。

大碾盘抬脚走进木屋,指着秦老爷问顾虎:“他,他死了?”

顾虎回过神来,凶狠地对大碾盘说:“你,你们把我也杀了吧。”

大碾盘眨巴着眼睛问:“那,那三个人呢?”

顾虎心里思忖着,问道:“你们,不是,不是一伙吗?”

大碾盘焦急的问:“你就说他们哪去了。”

“他们走了。“顾虎说。

“走了?钱呢,他们拿上钱走了吗?”大碾盘瞪着眼问。

顾虎点了点头说:“拿着钱走了,还把我姑父,姑父杀了。”

大碾盘咬牙跺脚说:“唉……想把老子甩了……”

大碾盘跳起来,向门口冲去,“砰”的一声,他的头撞到门框上,大碾盘又弹了回来,他蹲在地上,手捂着额头“吭哧吭哧”地说,“三个骗子,张一刀,大骗子;小五子你个,你个孙子;骆驼这个大愣球……”

大碾盘蹲在地上嘟囔了一阵,呲牙咧嘴地又站了起来说:“让老子出去看押人票,他们三个把钱卷走了,我操你们妈。”

顾虎抬起头,看着大碾盘,小心翼翼地说:“人,人票,他还活着?”

“没死,出了门往前走,碰见岔路上右手边的小路,再走一里来地,有片榛子林……”大碾盘忽然停下来,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地转了几圈,咬牙切齿地说:“不行,我得赶紧去追他们。”

大碾盘这次没有刚才那般慌乱,他低着头走出木屋,一会便听到紧促而杂乱的马蹄声,急驰而去的大碾盘冲着木屋喊道:“人在榛,榛子林里捆着……”

顾虎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等待秦老爷时,木屋里发生了什么;他回想起秦老爷去木屋前把马缰绳交给自己的情景,那时候秦老爷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刚才大碾盘说的话又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于是决定先去榛子林寻找秦子常。

顾虎把秦老爷的头放下来,他起身走出木屋,看到他和秦老爷的马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吃草。

顾虎走过来,牵起两匹马,他飞身跨到马背上,手里牵着秦老爷过来时骑的马,按大碾盘说的路线,向榛子林走去。

顾虎走出树林,前面是开阔的平地,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灌木,放眼望去,一片翠绿。

顾虎停下马,大声呼喊,“子常,子常,你在吗?”

风掠过灌木丛,绿色的波浪向前方波动着,“子常,子常,你在哪里?”顾虎打马走进灌木丛,一边向灌木丛里仔细查看,一边呼喊着。

这时顾虎骑的马忽然停下脚步,两耳直立起来,鼻孔不停地发出短促、强烈的呼气声。

顾虎向四周环视,他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低沉的“呜呜”声,他双腿一夹,寻着声音走去。

又走出二三十步,顾虎看到一小片被踩倒的灌木丛中间,躺着一个人;他赶紧下马,拨开齐肩深的灌木,向躺在地上的人走去。

秦子常仰面躺在灌木丛中,嘴里塞着块破布,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在一起,他看到顾虎向他跑过来,目光里充满了惊诧与喜悦,从鼻孔里不断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子常,子常,可算找到你了。”冲过来的顾虎手哆嗦着先扯出塞在秦子常嘴里的破布,然后一边去解绳索,一边说。

秦子常长长地舒了口气,虚弱地说:“就…你…你一个人吗?”

顾虎把缚在秦子常手腕和脚踝上的绳索解开,扶着秦子常坐起来,他看了看面色憔悴的秦子常,犹疑不决地说:“我们,我们来了三个人。”

“你们来送赎金的吧,你和谁一起来的,他们人呢?”秦子常迫不及待地问。

“我,我哥,还有,还有……”顾虎没说完就哽咽起来。

“还有谁,你快点说,他们人呢?”秦子常心急火燎地催促着顾虎。

“还有,还有姑父,我哥和马车在远处等着,他们没让过来,我和姑父过来送钱……”顾虎“呜呜”地哭出声来。

秦子常摇晃着站起身来,他用手扶着顾虎的肩头,眼睛盯着顾虎泪水横流的脸说:“我父亲呢?”

“姑夫,姑夫,姑夫让土匪杀了……”顾虎嚎啕大哭起来。

秦子常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疑惑地看着顾虎,他觉得顾虎的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他甚至听不到顾虎的哭声,他只看见顾虎张大嘴巴,身体抽搐着,肩头在不停地抖动。

嚎啕大哭的顾虎看见秦子常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迷离的眼神黯然无光;顾虎吓了一跳,他停止哭嚎,摇晃着秦子常的肩膀,大声呼喊着,“子常,子常,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秦子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他一字一顿地问顾虎:“我-父-亲-在-哪?”

“姑父,姑父还在小木屋里,走,我们现在就过去。”顾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扶着秦子常向马匹走去。

顾虎先把秦子常扶上马,他牵着两匹马走出灌木丛,然后才跨上马,秦子常跟在后面,两人打马飞快地向小木屋奔去。

秦子常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一阵阵的晕眩袭来,使他无法站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身边,双手轻伏在父亲的胸口上,他细细地端详着父亲的脸。

这是父亲的脸吗?是那张威严的脸吗?是那张时常对自己流露慈爱的脸吗?他此刻张着嘴,睁着眼,似乎在对自己笑,他高兴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吗?不,他死了,身体已经冰凉,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秦子常抓住父亲耳边的刀柄,一咬牙,把短刀拔了出来,他看到父亲的嘴在慢慢地合上;他把手掌放到父亲的眼睛上,父亲的眼睛也慢慢地闭了起来;秦子常揽起父亲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把自己的头埋到父亲胸前,然后紧紧地抱住父亲。

秦子常的身体剧烈地起伏着,他无声地抽咽着,泪水把父亲胸口的衣服浸湿,站在身边的顾虎一直没有动,他也不敢哭出声,只是不停地擦抹眼角的泪水。

“子常,咱们,咱们让姑父回家吧。”顾虎呜咽着说。

秦子常忽然抬起头,把刚从父亲头上拔出的短刀抓在手里,举到面前死死地盯了一会儿,而后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狂吼着,“张一刀,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