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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常被土匪绑走后,秦家宅院乱做一团;秦老爷镇日阴沉着脸,出出进进,四处打听消息;顾氏呼天抢地,求神问佛,以泪洗面;阿莲挺着肚子帮厨娘忙里忙外,给秦老爷和顾氏端茶劝饭。

刘大刘二被秦老爷撵走后,顾氏让自己的两个侄儿顾龙、顾虎来帮忙打理事务;顾龙、顾虎是顾氏哥哥生下的双胞兄弟,二人今年十八岁,个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

这天天刚亮,顾龙、顾虎急匆匆地跑进后院,听到慌乱脚步声,秦老爷推开正屋的门走了出来。

顾龙把一个用细绳捆起的窄长麻布包递给秦老爷,气喘吁吁地说:“姑父,这是刚才从墙外扔进来的。”

秦老爷接过麻布包,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两兄弟说:“没看见人吗?”

“我们俩追出去时,有两匹马已经往南面跑远了。”顾虎说。

顾氏也跟着走出屋,浮肿的脸上布满了悲戚之色,她双手合十,嘴里叨念着:“阿弥陀佛,土匪送信来了。”

秦老爷打开麻布包,里面是一把带血的短刀和一小卷白纸,凝固在短刀上血变成紫黑色,顾氏把手按在胸口,身体摇晃着发出一声悲鸣:“子常啊……”

顾龙赶紧上前扶住顾氏:“姑妈,你别着急,刀上的血不一定是表弟的,咱先看看土匪怎么说。“

秦老爷展开纸卷,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写道:明天中午之前,带五千银元,到凤凰山下三岔路口赎人,勿带枪,如有异想,人票性命难保,张一刀。

秦老爷沉吟片刻,喃喃地说:“张一刀……”

顾氏嚎啕大哭说:“老爷,子常是不是让他们……”

秦老爷摇了摇头说:“目前来看,还不会。”

这时阿莲双手护着肚子来到后院,秦老爷把纸卷递给她,阿莲看过后说:“土匪只是图财,子常不会有事的,只是他们要这么多钱……”

秦老爷叹息着对顾氏和阿莲说:“你们去准备银元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龙、顾虎就在宅院门外套起四轮马车;顾龙去后院接秦老爷,二人出来时,顾龙背着多半麻包银元,秦老爷手提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

顾龙把银元放到马车的轿厢里,秦老爷上车前,沉思了片刻,而后转身把长刀递给送出宅院门外的顾氏说:“拿回去吧。”

顾氏接过长刀,凄凄惨惨地说:“你们千万小心啊……”

顾龙和顾虎并排坐到马车前面,顾龙接过顾虎手里的缰绳说:“我来驾车。”

顾虎回头对顾氏说:“姑妈你放心,我和哥哥会照顾好姑父的。”

秦老爷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氏,此时顾氏站在门外,一手提着长刀,一手仍在抹眼泪;秦老爷悲从中来,他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秦老爷朝顾氏挥了挥手说:“回吧,要是有什么差错,让阿莲去找子恒。”

顾氏后退几步,倚住半合的朱红院门,抽咽着说:“一定要把子常带回来,你们,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秦老爷转身钻进马车轿厢,两只乌鸦从巍峨的门楼上飞走,并发出令人胆寒的“哇哇”叫声。

从秦家庄到凤凰山,大约七八十里路程;秦老爷的马车天亮时,经过一个叫祁家堡的村庄,他们没有进村,而是继续沿着村庄外面的官路往南走。

炊烟和薄雾笼罩着祁家庄,顾龙和顾虎远远地看到一个骑手模糊的身影;他们的马车经过通往村庄的岔路口时,骑手打马沿着一条小路,向南飞奔而去,晨光里马蹄扬起的尘烟在骑手身后翻滚。

临近中午时,马车来到凤凰山下的三岔路口,头顶的太阳把荒芜的原野烤得炽热而干燥,高耸的凤凰山横亘在眼前。

顾龙勒停马车,对着轿厢里的秦老爷说:“姑父,到了。”

顾虎跳下马车,绕到马车后面,掀起厢帘,扶着秦老爷走下来。

“姑父,您先喝点水吧。”顾虎把牛皮水袋递给秦老爷说。

秦老爷把顾虎伸过来的水袋轻轻拨开说:“你们喝,我不渴。”

秦老爷环顾着四周,伸展了几下手臂,又仰头看了看当空耀眼的太阳和巍峨的凤凰山,喃喃地说:“就是这里。”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顾龙走过来说。

“应该不会错的。”顾虎说。

秦老爷微微点点头说:“就在这等一会儿看看。”

三个人说话间,远远地两匹马从山后向他们飞驰过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套在四轮马车上的两匹马嘶叫起来,顾龙赶紧跑到前面,抓住缰绳。

骆驼和小五子策马飞奔到马车前,小五子举起马鞭,指着三个人说:“带枪了吗?”

顾龙说:“没有,只带着银元。”

秦老爷问道:“人呢?”

小五子嘿嘿笑道:“还不到地方呢,给马卸套,留一个人看车,两个人带上银元,骑马跟我们走。”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秦老爷说:“顾龙留下吧,顾虎把银元搬下来,我们两个人跟他们走。”

“姑父,你留下,我和弟弟去。”顾龙急切地说。

秦老爷摇了摇头说:“我和顾虎去,给马卸套吧。”

顾虎把装着银元的麻包从车上搬了下来,小五子和骆驼盯着顾虎怀里的麻包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小五子有点磕巴地说:“那,那里面装的是银元吗?”

秦老爷接过顾龙递来的缰绳说:“是银元。”

“来,搬过来,放我马上。”小五子对顾虎说。

“那倒不必,我得见人,钱迟早都是你们的。”秦老爷冷冷地说。

骆驼看了一眼小五子说:“让他们自己拿着,赶紧走。”

小五子把目光从麻包转向秦老爷说:“够数吧。”

秦老爷淡淡地说:“一块不少。”

顾龙帮顾虎把银元放到马上,顾虎跳上马,骆骆打马走到秦老爷和顾虎马前,掏出两条黑布递给他们说:“把眼睛蒙上,跟我们走。”

顾虎看了一眼秦老爷,秦老爷没说话,顺从地用黑布蒙住了双眼,顾虎也赶紧把眼睛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跟在小五子和骆驼后面,沿着凤凰山脚下的小路,向前走去。

顾龙一直看他们绕到凤凰山后面,才返回身,坐到马车轿厢投到地上的阴凉里,掏出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阵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秦老爷和顾虎感觉到走进一片树木里,他们在树木里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小五子说:“你们俩把布扯下来吧。”

秦老爷和顾龙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远远地看见前面一块空地上的小木屋,秦老爷低声地对顾虎说:“你在这等着,我跟他们过去。”

顾虎勒住马,小五子扭头叫道:“走,继续走。”

秦老爷跟上来说:“我先过去,让他在这里等着。”

“你,你个……”小五子挥舞着马鞭,瞪起眼睛吼道。

“想等就等吧,跑不了。”骆驼对小五子说。

小五子看着秦老爷,撅着嘴说:“你这个老爷事儿还真多,行,你下马吧,把马也留在这儿,走过去。”

秦老爷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到树上,略一迟疑,又解开马缰绳,递给顾虎说:“就在马上等着。”

秦老爷走到木屋前的空地时,小五子和骆驼已经把马拴在树上,他们走到架在地上的大锅旁边,骆驼揭开锅盖,从地上拿起碗,在锅里蒯了碗米饭,又用筷子夹了几片黑乎乎的炒肝,披在米饭上。

骆驼端着碗走到秦老爷面前,说:“粗茶淡饭,也管饿。”

秦老爷没有接过碗,焦虑地看着骆驼说:“我不饿。”

“吃,吃,先吃饱了再说。”小五子一边盛饭一边说。

秦老爷接过骆驼递过来的碗筷,骆驼说:“随便坐,慢慢吃。”

“你们有钱人整天山珍海味,嫌我们饭不好吧。”小五子坐在地上,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说。

秦老爷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夹了一块黑黑的炒肝放到嘴里,刚嚼了几口,满嘴的酸腥气味让秦老爷连连作呕,他咬紧牙,把嘴里的肝强吞下去,接着胃里似有千军万马在涌动,秦老爷已是泪水涟涟,他快速地往嘴里塞着米饭,然后瞪起眼珠往下吞咽。

“嘿嘿,这炒肝好吃吧。”骆驼看着秦老爷奋力吃饭的样子说。

秦老爷端着碗的手有点发抖,他说不话来,只拼命地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骆驼再给他盛一碗。”小五子嘴里嚼着饭说。

“够了,够了,我,我年纪大了,吃不多。”秦老爷含着泪水,把空碗放到地上说。

“你们有钱人吃的就是少啊。”骆驼喃喃地说。

秦老爷看着狼吞虎咽的骆驼和小五子,没有作声,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秦老爷咬着牙,把涌上来的食物咽了下去,这时从木屋里传来懒洋洋的问话声:“吃完了,把他带进来。”

小五子扔掉手里的空碗,站起身对秦老爷说:“进去吧。”

小五子在前面推开屋门,秦老爷跟了进来,狭窄的小木屋的地板上零乱不堪,张一刀仰躺在一把破旧的矮木椅上,依旧懒洋洋地说:“钱带来了?”

“都带来了。”秦老爷挺直魁梧的身体说。

张一刀扫了一眼秦老爷说:“带了多少?”

秦老爷说:“五千,一块不少。”

张一刀晃了晃脑袋,眨巴着眼睛说:“哎呀,这五千嘛……”

秦老爷赶忙说:“你信上说的是五千。”

“呵呵”张一刀冷笑一声说,“五千多么?”

秦老爷脸色变得铁青,他疑惑地说:“什么意思。”

“就问你五千块对你来说,多不多。”张一刀从靴筒拔出一把短刀,用刀刃刮着自己的指甲说。

“做人要守信用。”秦老爷低沉地说。

“信用?你是说我不守信用吗?”张一刀眼睛一翻,忽地坐起来说。

“让我先看看人,要多少随你开口。”秦老爷脸色由青变白,愤怒地说。

“随我开口,嗯,有魄力,回去再拿五千,现在就走。”张一刀冷笑着说。

小五子瞪着眼,呆呆地钉在地上,他也没想到张一刀变化得这么快,他支支吾吾附和着张一刀说道:“那,那你就赶紧回去取钱吧,大哥,我先去把那包银元拿过来。”

张一刀点了点头,“秦老爷,秦举人,威震一方嘛;我张一刀一介草民,就别和我讲‘信用’这两个字了,回去再取五千块银元,越快越好,我自己都搞不清什么时候又会改变主意。”

“让我看他一眼,马上就走。”秦老爷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张一刀说。

“死了,回家再取五千块钱来赎尸首。”张一刀轻描淡写地说。

秦老爷瞪起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刚才你吃的炒肝就是他的,很香吧。”张一刀站起身来说。

小五子擦着秦老爷的身体向屋外走去,秦老爷猛地一转身,用一条胳膊锁住小五子的脖子,一只手迅速地抽出别在小五子腰间的短刀,刀尖抵住小五子眼睛,向后退到屋角。

秦老爷一连串的动作如电光火石般迅猛,小五子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吭吭”声响。

“嘿嘿,宝刀不老,身手不错嘛。”张一刀奸笑一声赞叹道。

“你不要逼人太甚。“秦老爷怒吼道。

“宰了他吧,还少一个跟我分钱的呢!”张一刀满不在乎地说。

秦老爷用刀柄在小五子的太阳穴上猛地一杵,小五子像面条似地瘫软在地上,秦老爷一个箭步窜到张一刀面前,挥刀向张一刀胸口刺去。

张一刀后退了两步,一侧身闪过秦老爷的短刀,秦老爷扑倒在木板床上,木板床随即呼啦一声散了架,秦老爷和木板床一起跌落在地。

张一刀抬起脚,狠狠地踩在秦老爷拿刀的手上,又用另一条腿的膝盖跪住秦老爷颈项,抡起手里的短刀,从秦老爷的左耳根插了进去,张一刀又把刀柄一拧,鲜血泉水般从秦老爷的耳根喷涌而出。

张一刀站起身,踢了一脚趴在散了架床板上的秦老爷,对仍然瘫在角落里的小五子说:“你他妈快起来,把这老东西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