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反应过来：“你是说，斥鬼门徒根本没有如他们所说被屠尽？”
“九牛一毛罢了。”苏忌依旧微笑着，“只是斥鬼门门主的身份，有些妨碍到我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暂时，不要也罢。”
苏玥浑身一抖。
“堂姊自幼看着我长大，最该明白忌的心性，许多堂姊做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也不信能卷起什么风浪。可如今，姜姑娘既然入了金陵，我便不能装作充耳不闻了。”他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生了陡然凶狠的阴冷之意，“堂姊若是收手，我必然不会白白让堂姊受委屈。”
苏玥定定地看着他。
自己不过是想他看到自己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与他为敌才能得到他的目光。
她不甘于只做一枚棋子，不甘心只做摆在深宫中的花瓶，不甘心自己明明掌握那么多秘密却还是被他弃如敝履。
苏玥忍不住道：“苏忌，纵然你想得的一切都已经握在手中，你众望所归，得人爱戴，可你身侧没有亲信，没有爱人，你只能用隐瞒与欺骗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你，也没有比我好上多少。”
原是美艳无双的面孔此时显得略略扭曲，一切宣泄过后她有一瞬间的爽快，可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心悸。
“所谓亲信，不过是因为寂寞，找个能将心事托付的人而已。”
他抬眼望着她：“而我，从不需要。”
苏玥仍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在思考他说了些什么。
苏忌轻笑了一声：“萧敏悦死了，堂姊知道吗？”
苏玥猛地一怔。
“我身为斥鬼门门主之事，是堂姊告诉他的。所以他必须得死。”苏忌看着她，“堂姊的好心，原来可以害死人的？”
苏玥怒瞪着苏忌，一时间整张脸变得青紫：“苏忌，你这般狠毒的心，我好奇倘若姜家姑娘知道了，你是否还能如偿所愿？她又是否准备好做你的祭品，在你无休无止地阴谋里活着？”
苏忌的将那一卷书展开，道：“堂姊其实何必为了那一瞬间的宣泄爽快，将底牌亮于人知呢？”他的手指缓慢移动，落到那句话上，“我本想，既然堂姊如此说了，那你不会再回到宫中，见到陛下了。”
苏玥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依旧瞪着眼睛看着苏忌。
他微笑：“可我想了想，远不必这般麻烦，我若倒了，祸连苏家，堂姊忍心吗？”
苏玥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猛地浇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忌：“你，威胁我？”
苏忌垂眸，微笑，像是一幅传世的画篇。
绝美，也无情。
小年一过，就要忙活着准备除夕宫宴一事了。
姜翊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金陵城的贵女们眼界那般之高，总是瞧不起其他地方的女子。因为她们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做，就是赏花，游园，宴会，酒席，诗会之类风雅聚会，聚在一起便是闲话，闲话多了便会生些自满自傲的心思。
怪不得有人说，什么都不懂的人和懂了些许皮毛的人，总是最自满的。
姜翊不觉得这句话全然是对的，却也不愿反驳，因为金陵城中的贵女真的太招人烦了，姜梦离来了怕都要退避三舍，自认浅薄。
外头那个总来传消息，名叫迢迢的婢女又进来了，姜翊歪过头，一副“让我听听又有什么坏消息”的表情，一脸哀怨地盯着她。
“表小姐，我真的只是个传信的婢女！请您不要恨我！”她抖了抖，率先下拜道。
姜翊示意雀雀扶起她：“我不是冲你，你说就是了，我挺得住。”
“刚刚幸玳公主派人来传了信，说您……说苏公子进宫，向太后娘娘说明了您要为世子守孝一事，太后娘娘夸您有孝心，只是，家中既然有白事，还是不要入除夕宫宴，以免冲撞了。”
姜翊没有说话。
迢迢不知她这个反应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事情很严重，惴惴不安地问道：“表小姐，您怎么了？”
姜翊忽然一副喜极而泣的表情：“这真是我来到伯府以来收到最好的消息了！”
她表现得太过于失常，雀雀不由地拧了她一把：“收起笑脸来，这是不敬！”
姜翊赶紧收憋住笑，换了一副认真严肃地神情：“真是太遗憾了，哎。”她偏过头去看雀雀，“那我们除夕，自己包饺子吃可好？我想吃……只有羊肉馅的饺子。”
姜翊虽然逃得过每年一度堪比选秀的除夕宫宴，旁人却逃不掉。虽然除夕宫筵一向是彰显陛下的宠幸的，不过近些年随着新贵越来越多，倒也没有从前那番俱为一体的融洽了。
不过就是宫中坐着，吃顿饭，看看哪家的贵女又学会了什么新的才艺罢了。
还没到晚上，幸玳便已经穿戴妥当，等着步辇来接了。因为头上的珠翠太重，萧敏悦不得不帮她托起来一些，以免她行动的时候扭伤脖子。
“你这么妥帖，难怪我哥哥从前那么看重你。”幸玳端坐在院子中，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随口夸道，“若非不能教旁人知道你在我身边，我真想带你去宫筵瞧瞧。”
“臣身份地位，不便前去，只愿公主殿下新春吉庆，平安喜乐罢了。”萧敏悦微笑了一下，“听说苏贵妃亲自去皇后娘娘宫苑中，请娘娘出席今晚的宴席了。”
幸玳没什么好气地哼了一声：“她哪里会有那么好心？不过是借机让前来参加宫筵的人瞧瞧她的威风罢了。可母后到底是母后，苏氏再受宠，不过是个妾室，你有没有见过她素来珍爱的那个红宝石的珠钗？简直寒酸可笑，真不知她到底每日得意什么？”
萧敏悦听到此处，手下意识地一松，幸玳的只觉头发被猛地一拽，不由地怒火万丈：“你做什么？”
萧敏悦赶紧重新帮她托起头发上冗重的饰物，小声道：“臣走神了，公主恕罪。”
外头抬步辇的内监高声道：“奴才奉命来借长公主殿下至阆苑，请公主殿下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