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姜翊急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有什么好舍不得容迟的……”
“的确，容二公子与大小姐没什么切实干系，想法做法也大相径庭，算不得知己。”雀雀笑了笑，“可他是个真心赤诚之人，你不也被他打动了吗？他或许，真是个可以救世的人呢？”
姜翊看着雀雀，神色忽然平淡下来：“救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六岁就能说出天下太平这样的话，那时候的你便能悲他人之悲，怎么反而现在，不在乎了呢？”雀雀皱起眉，终于发问。这句话在她心里埋了很久，她也一直好奇，那个在先夫人教导下，怎么看都会是个可以承担起家国责任的女子，究竟是怎样就彻底转了心肠。
姜翊笑了笑，神色间有种恹恹的懒倦：“是世人先放弃我的，雀雀。”她指着门外空无一人的院落，朗阔明亮的天地间，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要我可怜他们，要我为他们牺牲，凭什么？”
她目光清亮，却是让雀雀心惊的凄切：“我也好奇的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这个身份，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苟且又惊悸地活了这么多年。日日喝着苦药，日日装模作样。斥鬼门追杀我七年，这七年里朝廷，江湖，家宅，无人想着停止斥鬼门的杀戮，反而都想找到众生令之主，先杀了事，这就是世人，刀不落到自己脖子上，谁会想着去杀那持刀人呢？”
雀雀哑然地张了张嘴。
“救他们有什么用？帮他们又有什么用？这样荒唐凉薄的世人，活着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姜翊仍旧望向门外，语气中剧烈的起伏仿佛不是一贯的样子，“救活容迟又有什么用，把他扔回金陵那虎狼窝，让他们再作践他，轻视他，折磨他？再抢了他的功劳然后杀了他？”她笑起来，“他死了很好，反正这世上也的确没人珍惜他。”
雀雀的眼泪滴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姜翊一时没反应过来雀雀的意思。
“若非为了竟公子，这人间所有事，你也就不留恋了，对不对。”雀雀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自己道，“也包括我，对不对？”
姜翊一下就呆住了。
“大小姐依赖我，信任我，可我，并不是大小姐留在这人间的理由，甚至竟公子也不是。”雀雀看着姜翊，“让你明明对这世间厌倦以极却留下的，是夫人。”
“人活着，是因为有许多事情牵绊，比如权力，野心，亲缘，爱人。这些东西让人沉沦，不愿离去。可你，什么都没有。”雀雀笑着擦眼泪，“除了夫人的嘱托，她请你照顾好竟公子，所以你要做到，除此之外，这世间没什么东西令你喜欢，对吧？”
姜翊看着雀雀，有些不安地说道：“对。”她看着雀雀的眉眼，“她要我活着，要我照顾好竟儿。这个理由，足够支撑我继续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