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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伏见猿比古接到了告知他的父亲去世的电话。

那个男人这辈子做的唯一比较像正常人的事, 大概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被医生告知家属他去世的消息。

挺好的,新年新气象。

然后就是伏见仁希的葬礼。

“……为什么你还是跟来了?”

“因为我陪着的话伏见肯定会开心一点嘛。”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伏见猿比古的声音有气无力, 带着一种“懒得再跟你争”的自暴自弃。银发萝莉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伏见轻“啧”一声,撇过了头。

伏见家是一个挺大的家族, 伏见仁希作为原本的伏见家这一代的家主, 对整个家主没有做出任何建树。或者倒不如说对整个社会而言,伏见仁希这个人都是绝对应该被扫进社会蛀虫分类的垃圾。他活着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 死了之后也没人为他伤心,甚至作为他的儿子的伏见猿比古……大概没人知道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安心。

不孝、薄情、冷血,怎么样都好, 反正其他人的目光他也从来没有多在乎。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来跟他说一句“节哀”, 他还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动手揍人。

大概还是不会的。因为其他人理不理解他都无所谓。

不过其他人口里的“节哀”跟泽田弥的意思大概是两回事, 那丫头觉得他会不开心单纯是因为宴会太无聊了, 跟那个死去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啧, 所以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理解了一个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伏见猿比古带着泽田弥缩在角落里,脸上面无表情地阴沉着。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把这场追思会当成了必要的社交,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么是吹嘘,要么是抱怨, 以及唯一相同的, 对伏见家财产的算计。

伏见仁希的妻子伏见木佐, 对伏见猿比古来说大概就是那个男人的妻子这样的角『色』,对对方来说他的定位也是一样。伏见木佐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对伏见家的财产并没有多上心。于是这个在社会关系中应该被称为伏见猿比古母亲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喝着酒,全称都没有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整场宴会她跟伏见猿比古的交流也只有一次,还是伏见刚刚带着泽田弥进门的时候,伏见木佐作为主人在门口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穿着黑『色』蕾丝裙的泽田弥非常自然地向主人家行了一礼,伏见木佐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地回礼。

“这是你的朋友?”这句话是对伏见说的。

“嗯。”

“好好招待她。”

然后她朝泽田弥礼貌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要说起来的话,她这个态度可比对伏见家的大部分亲戚要客气多了。

不少人注意到了门口的这一幕,懂的自然是马上就看明白了,不懂的则是好奇地四处打探。

“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

类似这样的窃窃私语声。

伏见猿比古面无表情地带着泽田弥迈入会场。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无论的人总是这么多,只关注自己的事情会死吗?

作为伏见仁希死后伏见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出现在宴会上的伏见猿比古还是被许多人所关注到了的。不少人出于各种各样的想法,想要和这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还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拉一拉关系。

故作关心地询问也好,另有目的的试探也好,对于伏见猿比古来说,全都挺令人作呕的。

面无表情地再次怼走了一个怀着别样的心思上来套近乎的人,对方看不懂气氛一般连绵不断的聒噪让伏见特别烦躁和讥讽,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掀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塞得是不是稻草。

黑发少年伸手拽开了领结,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面上的表情阴沉得像暴风雨前夕的晦暗天空。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外表上披着名门贵公子的皮,骨子里街头小混混那种痞气却没有丝毫掩饰,跟整个觥筹交错的上流社会宴会背景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冲突。

“伏见。”

就在伏见猿比古越来越烦躁,眼底堆积的雨云炸裂开第一抹雷霆的时候,身旁的银发小女孩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干嘛?”

伏见随手扔了领结,皱了皱眉,感觉会场莫名地憋闷。

“我饿了。”

少年拽开领口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她。泽田弥站在他身边,仰着头和他对视,一双通透美丽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

“啧。”

伏见猿比古顿觉麻烦,他在宴会上扫了一眼,席面上基本都是冷冰冰的寿司和啤酒,没有小孩子能够吃的东西。

“你在这里等着。”

他吐出口气,咬着牙看似不耐地扔下一句。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准备去找酒店大堂经理问问有没有其他吃的。

泽田弥乖乖站在原地目送那个清瘦的背影出了门,耳边传来一个轻佻的男『性』声线。

“哦?你把小猴子支出去是想干什么呢我猜猜,你果然是能够看到我的是吧”

泽田弥转过头,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绕着他们打转的男人正弯下腰低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瞳倒映出银发小女孩的影子。

泽田弥平静地和他对视,“伏见好像很讨厌你的样子。”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甚至笑得又直回了身子,“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我儿子。”

“现在已经不是了。”泽田弥提醒他。

“什么?”

“你已经死了。”银发萝莉看着面前的人,用着电视中科普频道主持人一样平整的语调,好像在解释什么客观存在的事实一般。

“死人的世界跟活人是不会有交集的,所以你跟伏见已经没有关系了。”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还能看到我吗?”男人,伏见猿比古的父亲伏见仁希冷冷地一笑,“喂,快点跟小猴子说我还在,我还会去找他玩的。”

泽田弥眨了眨眼睛,“哦,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伏见仁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不点,黑『色』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玻璃球,折『射』着冷冷的光。他的唇角轻轻一勾,声音中刻意流『露』的恶意像某种溢出地平线的黑泥,“喂,小屁孩。我现在可是鬼了,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下,银发小萝莉浅浅叹了口气,然后微微抬起头,用一种平淡中带了些怜悯的目光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可怜球。

“可是你其实什么都做不到呀。”

伏见仁希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目光看过,怒火几乎是一瞬间从脚后跟腾上了脑门。宴会厅中摆在桌上渲染气氛的烛光微微摇晃,大厅里的宾客们有些疑『惑』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和窗户。

“哪儿来的风?”

“不知道,酒店新风系统出问题了吗”

虽然一直被所有人认为是怪人而且从来不做人事,但实际上伏见仁希是一个天才,一个伏见猿比古拼命追到如今都依然没能追赶上的天才。他一出生就坐拥优越的家庭环境和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高出一筹的智商。他什么都不缺,但除了折腾自己的儿子,他对其他东西也从来没多大兴趣。

没有人能够否认伏见仁希的优秀,就连讨厌他到觉得他死了才能安心的伏见猿比古都不能。他活着的时候就拥有其他人羡慕不来的优越条件,死了之后就是做鬼也比别人更快地学会了怎么当一个恶鬼。

面对带着劲风朝自己迎面抓来的苍白的爪子,泽田弥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缚。”

符文构成的绳索从空气中亮起,长蛇般盘旋而上,那个作恶的灵魂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牢牢捆缚在原地。

“哈,果然,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吗?神奇,太神奇了哈哈哈……”

被捆住的男人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恰恰相反,他双眼发亮,黑『色』的眼珠透出一种别样的狂热。

泽田弥歪了歪头打量着面前的“人”。伏见仁希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上天对他似乎格外偏爱,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都给了他,但是本人却压根没对此有多少珍惜。他的死因是因为不健康的生活引起的内脏疾病。

简而言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此时这个被世界所偏爱的男人正不断地试图低头似乎想要研究绕在他身上的金『色』符文,俊美的面容因为过度的狂热扭曲出了一丝丝的狰狞。

他倒是没有口出狂言地直接让泽田弥把他放开,由此可见即便是被世界宠坏了,但基本的脑子伏见仁希还是有的。或者说,他大概是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多么讨人嫌的。而从他越来越亮的眼睛中,就可以知道,即便泽田弥什么都没做,伏见仁希也从捆着他的这些符咒中看出了些什么。

不愧是连伏见猿比古都要承认是天才的人。

泽田弥就这样看着他,眼底涌起了丝丝的好奇,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心的神『色』。

要说天才的话,往前往后再数千年,滚滚历史长河中有一个能够拿出来跟安倍晴明相提并论的人选吗?

嗯,没有。

所以他的符咒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鬼魂能够破解的。

银发萝莉看着面前的鬼魂不断地调动怨力试图冲破缚文,又不断地被亮起的符文拍回去,被反噬得吐出一口血。但是这个明显正在作死的人眼睛却越来越亮,困住他的符文亮起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金『色』的流光不断闪动,眼看着他似乎真的凭借一己之力就要破解掉这个捆着他的咒文了,但大概也只有泽田弥知道,这都是假象。

这是晴明当初在发明这个咒时在里面设下的陷阱。

越是挣扎着去破解,反而越是会被符咒的力量侵蚀。但是那种“只要再试一次就能够成功了”的错觉会吊着被束缚住的人一次又一次着了魔一般常识,直到最后被咒文完全崩解。

这就是伏见一直讨厌着的人啊。

泽田弥抬起小手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有点无聊了。

“伏见快回来了吧。”

小女孩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嘟哝,“快点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