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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楼高不见章台路 > 第176章 终相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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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莙在长廊上跑得极快,几次被自己的裙摆绊到,最后干脆捞起裙裾狂奔。院子里不够等级在门口迎接的丫鬟婆子紧张之余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地驻足观望。且不管沈莙跑得气喘吁吁,后头追着她的小云子则更加狼狈,几次撞翻了府中下人拿的托盘,拎着一双藕色绣花鞋不住反省自己方才说的是不是太夸张了。

沈莙心里乱成一团,急切地想见到姬浔,一面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一面又担心小云子说的是真的。她是直奔着大门去的,可没想到却在离府门不远处看到了一大帮子人围在一处,心里对姬浔重伤信了大半,越发慌了,也顾不得整理仪装,冲到众人跟前还未来得及站定便焦急地张望,

〝姬浔你……〞

话说一半,沈莙的表情骤然一僵,人群中哪有什么伤患,姬浔正好端端地站在楚鄢前边儿,将手中一对玉玦捏得咯咯作响,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瞧。周围站着的下人以及西厂诸人见她这样冲了出来都是一副呆愣的表情。荀晠这是第一次见到沈莙,都没顾得上嘲笑后头追得狼狈的小云子,只拿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最后视线落在她只着白色绢袜的双足,表情瞬间就变得精彩起来了。

沈莙思绪像打了结一般,对着众人惊诧不已的眼神,花了小半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回事,也没闲情去找一旁明显心虚的小云子算账了,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抖着手指向姬浔,〝你…你…你…〞了半天却没憋出一句整话。彼时一旁围着的下人已经容弼等人早已反应了过来,收回视线,将头垂的低低的,思及自己方才因太过惊讶而失态,都恨不得缩到角落,好叫姬浔不要注意到他们。唯有一个荀晠,胆大包天,依旧兴致盎然地盯着沈莙羞愤的表情瞧。

沈菱见沈莙因姬浔失态,一身春衫,披帛都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连鞋子也未穿就急匆匆地跑出来,心里恨的牙痒痒,又怕她觉得丢脸,想将自己的罩衫替她裹上,却见姬浔已然取下披风上前去了。

沈莙气得快要冒烟了,奈何舌头打了结似的,心里千万句狠话都说不出来,姬浔那熟悉的眉眼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依旧瑰丽到颠倒众生,只是此时她却想往这张惊心动魄的脸上狠狠地砸上一拳。

姬浔见她双眼瞪的大大的,气得眼角都红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用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了抱进怀里,微微一提用力沈莙便双脚离地,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久违的心跳声,头顶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躲我?沈莙,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沈莙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气恼,想起自己正与姬浔闹别扭,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看北堂瑛在不在人群中。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探头探脑便被姬浔镇压了,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沈莙往府里走,后头的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出声,更别说跟上去了。

楚鄢偏头看了一眼气得不轻的沈菱,摇了摇头,轻声道:

〝沈公子不必气恼,总归是要有这么一天的,毕竟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旁的人都不好插手。〞

说罢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和他们一样目睹了一切的北堂瑛,后者恰巧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了忍,偏开了目光。

再说沈莙这边,他被姬浔以一种别扭又异常亲密的姿势抱着走了一路,对方一只手紧紧环在她腰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又半点挣不开。府里来往的丫鬟见到这一幕都自觉地回避,只低头看着地面飞快地往别的方向走,根本没有人敢上前救她一救。

沈莙气得心肝肺疼,忍不住闷声反抗道:

〝你放开些,勒得人喘不过气了!〞

姬浔笑了两声,略松了力道,在一个拐口停下了步子,低头贴着沈莙的耳廓道:

〝去你屋子里,嗯?〞

沈莙半边脸都被熏红了,心里骂了几句,挣扎了几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姬浔对她不配合的态度一点也不恼,只是一只手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慢慢地从腰部滑到了她的臀边,动作轻佻,几下便将她上半身摸了个遍,叫沈莙浑身打颤,连耳朵都红了。

见他还未停手,大有得寸进尺的意思,急得音调都拔高了,

〝做什么做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啊!别别别…你不要这样,咱们…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姬浔搂着怀里这个宝贝,忍着笑沉声威胁道:

〝总归今儿我是要办了你的,既然你不喜欢回屋,咱们在这里也成。〞

这都什么事啊?沈莙心里连骂了几句流氓,欲哭无泪,想要死扛到底,可经不住姬浔继续对她上下其手,只好哭丧着脸道:

〝回屋回屋,我的屋子就在前头,嗯…你,你停手,咱们去屋里说话……〞

沈莙听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姬浔欺负得很满意,于是稍稍收敛了心中恶劣的想法,依旧抱着她往前走。

院里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大眼见着沈莙被人贴身搂着进了屋,脸一红,心里记着嬷嬷的吩咐,也不敢再待在这里了,丢下扫把便跑得远远的。

姬浔一路进了沈莙的寝屋,将人往凉榻上一放,轻车熟路的俨然他才是这里的主子。沈莙本来存了一肚子悲愤的话要质问他,结果一切都往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方向发展。方才她在屋里翻得无聊的那本青皮书摔在地上,她坐在榻上看着随意将披风丢在椅子上的姬浔,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气鼓鼓地蹬了一下腿,试图用沉重的声音唤起对方的良知。

〝我同你讲,我正发脾气呢!〞

话说一半又觉得自己仰头看着姬浔的样子十分没有气势,于是壮着胆颐指气使道:

〝你,你不许站着,坐下说话!〞

姬浔知道她外强中干,闷声笑了,蛮不在意道:

〝坐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点哄骗的意味,沈莙想了想,竟是点了点头。

姬浔纳罕,将手中的玉玦丢在梳妆台上,挑眉笑道:

〝这么乖?不是在发脾气么?〞

沈莙似乎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倒像是对姬浔说的心生疑惑,皱眉向他道:

〝我虽然恼你,也有好多话要问你,可是咱们毕竟还没分手,况且我……我又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想你了…若这样还要单方面冷战,未免伤人了些。〞

姬浔诧异地看着异常认真的沈莙,忽然间笑弯了腰,语气却有些无可奈何,

〝要我再像从前那样冷静,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兜兜转转这么久,什么都想到了,偏偏遇着了你。喜欢了你,除了认栽也没别的法子了。〞

沈莙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话当情话听。她还没反应过来,姬浔便往榻边一坐,将人卷进怀里,牢牢实实压在身下。

沈莙大惊失色,不明白好好说着话,情况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她〝啊啊〞叫了两声,努力推着姬浔,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于是高声控诉道:

〝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又动手动脚!〞

姬浔没理会她的别扭,只是抱着她,感觉自己被那若有若无的嘉兰花的香气包围,一瞬间原本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感觉整个人在热水泡久了一般,晕乎乎的,对外界的感知都模糊了。

沈莙挣不开,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伸手环住姬浔的腰,恹恹地问道:

〝你来找我,为什么带着北堂瑛?〞

姬浔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慌张和失落,心一下子便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身下人的头,将人抱紧了缓缓坐起身来。

沈莙坐在姬浔膝上,能够抬头看他了,感受着对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郁结的情绪渐渐舒展开来。

〝我对北堂瑛从来没有像对你那般的感情,若没有遇见你,也许我会因为和北堂诚的交易而接纳她。但如今我有了你,我不会娶她。〞

姬浔从来冷漠无情,他的锐利不仅刺伤别人,也提醒着自己永远不要轻易与人交心。然而那样牢固的堡垒,在遇见沈莙之后一点点崩塌溃败。于是在大势已去时他对沈莙缴械投降了,成了一个俯首称臣的俘虏。从那以后,沈莙所拥有的,不只他的人,还有他的城。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他自己也不忍伤害沈莙半点,又怎么会叫旁人得逞。

〝我对北堂诚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但是当年我母亲的尸骸,是北堂瑛想尽办法买通了人从荒野迁走,得以好生安葬。不论我与她有没有过一纸婚约这份人情都是我欠她的。北堂诚离开的时候假意将北堂瑛托付给我,我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只是那个时候北堂瑛和他的父女情分已经在经年累月的利用中消磨殆尽了,北堂诚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若她不能留下便会成为弃子被北堂家舍弃,而北堂诚也不敢再相信事成之后我会维持他在扬州的既有利益,打算另谋出路。北堂瑛来求我,她于北堂家已没什么用处了,因此想我将她带到扬州,送她北上。〞

沈莙气已消了大半,听姬浔这样一说又难免觉得唏嘘,北堂瑛曾经是扬州远近闻名的美人,出身高又得父母疼爱,可是就因十几年前的一场变故,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曾经自豪的婚事成就了她尴尬的处境,就连父女情分都渐渐淡了。到了如今,被姬桓拘着仍未出嫁,而自己的家族却只想从她身上索取。沈莙觉得不是滋味,她之前对北堂瑛的恶意揣测此时又有些太过残忍。

〝你为什么不在信中告诉我?北面迟早是姬桓的天下,你送北堂瑛北上会不会出事?〞

姬浔见沈莙开窍的快,也不卖关子,揽着她轻声道:

〝我与你写过一封信,信中虽未提及内情,却说了我的保证。只是后来收到你的回信,你一点未曾提及这件事,我便知中途出了岔子,信被人截下了。且不论是北堂诚还是穆晟,若是再继续提及这事只怕信件还会被截,且泄露的也多。不若私下调查,见面再与你细说。北堂诚在扬州的势力我是容不下的,姬桓就得了教训,这样的墙头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倒戈,培植他最后只会砸自己的脚。北堂瑛约莫知道我的态度,知道将来北堂诚要重新投奔姬桓,必然要将她像个商品一样送去讨好裴胤。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主动去裴胤身边,免得将来被他看轻,而我也好干脆断了北堂诚的后路。〞

沈莙一字一句细听着,有些庆幸自己方才尽量保持了冷静,没了怒意,就连计较方才姬浔诳她的事也忘了。

〝好了,现在先叫我亲一亲,然后我们再来大吵一架。〞

沈莙莫名其妙,茫然道:

〝咱们都说明白了,为什么要吵架?〞

姬浔看着沈莙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接到了你我必是要带你一同走的,难道你要和北堂瑛同行?我打算叫方擎护送她直接北上,懒得同她啰嗦听她哭诉,干脆你来叫她死心。〞

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沈莙对北堂瑛有些愧疚,欲言又止下直接对上姬浔那看傻逼似的眼神,听他教导道:

〝投奔裴胤对北堂瑛乃是不得已的下策,若能留在我身边岂不是再好不过?我从一开始便同她说,假意应承北堂瑛,直接遣人从云南郡送她北上,既安全又迅速。可她拒绝了,说了诸多理由,最后拿当年安葬我母亲的事来挟我。明知我是来接你,她还是舍近求远,跟了我一路,为的就是膈应你,若叫你愧疚同情容了她,或是我心软动情留下她,这才是她想要的。这一路上我虽未叫她近身,可是她的讨好和意图我都看在眼里。我与她多年前只见过一次,难道她就因为这一次便情根深种了?我不相信。她想跟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此时我是她最好的选择,算计而已。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蠢?醋劲儿倒不小,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又犯糊涂。我可以不说破这件事给她留几分颜面,也给她金银充作嫁妆,事后要挟北堂诚正式和裴家议亲,给她体面,也算还她一份人情。可若是像你一样妇人之仁,这一切必定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