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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路不好走,何况阿泱还背着她。

果然走了几里路后,阿泱便说要找个地方歇息。

离墨毫无反常的说,“前边好像还有人,阿泱快看!”

顺着离墨手指的方位,阿泱的确看到了一处正在冒着炊烟的屋子。看那门外挂着各种各样的皮毛,不难猜出是个猎户的家。

阿泱没有丝毫防备,将离墨安放下,正要去敲猎户的门。顷刻间,他只觉后背一阵酥麻的刺痛,全身仿佛抽筋般不能自控。

抽搐应声倒下前,回望正好看到离墨的脸。

“……你!”

“对不起阿泱,我不能跟你去金陵,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下辈子一定还你。对不起,忘了我吧!”

说完,离墨解下他系在身上的包袱,头也不回的朝着林中奔去。

阿泱周身都不能动弹,靠在猎户家门口的篱笆边,他气急胀红了满脸。

眼角的余光直到再也撇不见她决然的背影,他眼里的泪才生平第一次滚落出眼眶。

屋内有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果然是位皮肤黝黑的猎户,看见阿泱不能动弹的躺在门口,猎户唤来屋内的妇人,一道将阿泱抬进了屋子。

藏身在丛林间的离墨,亲眼确认了阿泱被人发现,这才安心起身离开。

在她眼里,阿泱不过是比幽恨年长几岁的少年,她又怎忍心让阿泱越陷越深。阿泱身世可怜,从未遇见过能像自己这般对他关怀的女子,自然误以为这便是情爱。

或许她的自私离开,会让阿泱煎熬一时,但绝对能让他们之间的这段记忆,变成阿泱人生路上美好的痕迹。

他还那般年轻,一定会在将来的人生遇见心仪的那位。

自私的告别了阿泱,离墨不敢有半分懈怠,趁着月色开始赶路。

杭城破城,那至少说明,她有可能在杭城中遇见石敬瑭。

自南鸾楼阁那一瞥后,她就深刻意识到了宁夜幽如今的处境。南鸾宫是不可能放过‘叛徒’的,更何况宁夜幽身上还藏着正伦最大的秘密。

眼下,唯一还能容得下宁夜幽的,除了石敬瑭,她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宁夜幽在边北的事,她一定要告诉石敬瑭,如果错过这次,她甚至不敢想象宁夜幽将来落入南鸾宫手中的后果。

杭城一去,她背水一搏。

趁着月色跑了好久,往昔那般如鬼魅缩影的刺杀经历,使她在这片林中,也如曾经般得心应手。

可这一路畅行下来,她的心底不知为何,会隐约有些愧疚。

这份愧意如影随形,就仿佛她扎进肉里的刺。

利用阿泱的掩护,她一路上并未被南鸾的人注意,直到遇见采芽儿。她的直觉告诉她,如若她再不为师妹做点什么,可能这辈子,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耳听到关于师门和她身世之间的秘密。

因为曾几何时,师妹欲言又止只是为了顾及她对正伦的深情。她或许不及师妹的心思通透,学不来师父那般的缜密,但她向来耿直,对亲眼所见的事实,也从未有偏袒。

就算是二十多年来的执念,也该到了尽头。

正伦对她们师兄妹三人的操控摆布,她是真的受够了!

走过这么多的弯路,是该学着成长了,她的热血和冲动也是时候收敛起来。

这次,就换她来守护身边的人吧!

两日后的清晨,离墨风尘仆仆而来,借着驿站外的凉亭歇脚,她一丝想要向他人打听的想法都没了。

腹中空了两日,她此时饿的两眼发黑。

再回望四周同样歇脚的流民,离墨甚至有些失望。这些人都眼巴巴望着她,因为她是清晨刚来这凉亭的新面孔,像是希望能从她身上掏出什么,这些人眼里皆是赤裸裸的欲望。

只是她此刻已经是饿到乏力,背后一挨着凉亭的柱子,便如瘫软的泥般滑下。

两三个面貌黝黑的妇人面面相觑,像是在默契的商量着什么。

没等离墨艰难起身抵抗,那几名妇人便上前来,七手八脚开始争抢搜摸她身上背着的那个黑袍包裹。

在确定她身上不像藏有食物的可能后,有位身量短小的妇人,还生气的将黑袍摔在地上用脚踩。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对离墨身上这包裹失望透了。

离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计较太多,只能靠着仅有的气力爬向黑袍,艰难的从妇人脚下扯回。

见她如此在意黑袍子,那妇人骂了句‘破烂货’,便再也不做搭理。

小风波过后,亭中又恢复如常的死寂。

过了良久,一个浑身褴褛的老妇端了一支破掉小半缺口的碗,颤巍着靠近离墨。离墨身侧皆是残垣断壁,已是避无可避。索性直勾勾盯着那老妇人,像是在警告其不要再靠近自己。

可老妇对她的警示视而不见,将那缺口碗端至她面前,她这才看清碗内都能见底的水。

离墨此时已是又饥又渴到了极致,一路而来周围尽是饿死的横尸,几乎已无能果腹的东西,更别说还能寻到干净的水源。

老妇碗里的水不多,她看得出这小碗水的弥足珍贵,眼中虽有疑惑,但本能的想要一饮而尽,还是让她接过了破碗。

直到见离墨将碗里的水喝下,亭中众人皆是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甘露入喉,离墨终是有了一息触动。

四周紧盯着她的那些眼睛,终于在她靠在篱笆墙边打盹的那刻,舒缓了下来。

像是确认了什么,那些流民们心照不宣的开始聚拢。离墨被她们奇怪的动静牵引,睡意消磨了不少,怀揣着黑袍随人头凑近。这才发现,原来那老妇人方才端给她的,是人群中心那满满一桶干净的水。

之前还抢她包裹的那矮小妇人,此刻正围坐在那桶水旁边,口里还不停说到,“没毒,试过了,是没毒的水,都不许抢,由我们姊妹来给你们分发。”

闻言,离墨面色上越发难看。

这些人与她过往素未谋面,更无恩怨可言。可当下却拿她来试毒,着实心肠有些恶毒。

好在刚才那一口水,还真是缓了她肚中半分饥渴。

拖着沉重疲惫的身躯,她艰难扒开人群,想在那桶里再喝上几口干净的水。可当她终于触碰到桶前,支撑着身体往里看时,本就不多的水居然见底了。

她正要问,突然,有几个妇人像着了魔似得欢呼雀跃,都起身朝身后蜂拥而上。

她面前的空桶,也被这些疯狂的女人踢翻,顺带也将她掀翻在地。

“……军爷,你看看我,我可以的。”

“军爷军爷,我可以,军爷!”

“我,我可以,看看我的脸!”

女人们激愤的呼声中,突然被一群男人的呵斥声止住。

离墨苍白的小脸,即使趴在泥泞中,依然还是那么耀眼。只见那群疯狂的女人堆中,慢慢走出一名风尘仆仆的伤兵。

伤兵满是沧桑的脸上,皆是对离墨的惊艳。

他无法形容这感觉,即便眼前那个苍白脆弱的女人恍若濒死之态,浑身却掩饰不住的散发出致命魅惑。

“……美人儿!”口中默念着,伤兵甚至都顾不上小腿的伤,径直着朝离墨奔去。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墨被那伤兵一把扛上肩头。

她本就空乏的胃腹此刻越发难受了,伤兵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双眼发黑。

在嘈杂的唏嘘声中,男人的怪笑和女人们的嫉言恶语,仿佛怪诞魔咒,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她耳畔。恍惚间,她依稀有当年鄂陀山受辱的错觉。

犹如旧疤被人生猛揭开,被重新唤起的恐惧,瞬间让她浑身僵硬。

不知被扛着走了多久,直到她被狠狠摔在一隅干草垛上,脑中发懵的胀痛这才逐渐缓和下来。还未等她清醒,一阵浓郁的焦香来袭,使她顿时来了些精神。

艰难的支撑着身躯,她抬眼便是那伤兵脚边还冒着热气的烤鱼。

双眼直勾勾盯着那鱼,她甚至都不顾伤兵开始肆无忌惮的淫笑,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不管鱼身厚厚一层苦涩的焦黑,张口就连着皮送到嘴里。

“天爷还真是待老子不薄啊,临死前还能捡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伤兵脸上的伤疤有些瘆人,不管是笑还是面无表情,都有些狰狞。亭子里那些女人,原先无不是被他这模样吓到,所以有些宁愿饿死的,也不敢上前巴结讨好。

不过他和一起藏身于此的另外些伤兵,倒也不着急,毕竟这方圆几十里地,除了他们这处还有残兵守着,几乎外面皆是晋人在搜查了。

不怕这些女人不肯就范,毕竟谁饿了几天,胆子也就大了。届时什么尊严,什么底线,无非过眼烟云。

“老子和弟兄们,好端端的吴人,不过就是随军来了边北。莫名就成了齐人,哈哈哈,真是讽刺啊!”看着离墨吃相邋遢,伤兵竟悲从中来。

“你们这些婆姨,男人不是跑了就是死,也怨不得我们这些兵。替你们守城,如今守不住了,与其落到那些晋人手里,还不如让老子做回逍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