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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容向笛冷笑道:“果然,阿越当日遭遇不测后,我上门两次都见不到他这仅存的妹子。后来也问过袁予文与袁予拙,也只是说身体不适送到外地将养。”

李嶝纤细手指提着青瓷茶壶,给舅舅与表哥添了热茶。

“袁家自阿璩五岁多就把她囚禁在山里,我听阿璩说过,常年就只有一个哑奴从洞口往下扔上些馍馍,三五日一次,她时时忍饥挨饿,别说长大,能活着有条命都是不错的。”

容慧听闻到此,更是愤怒难耐。

“袁明江与袁明河还是朝廷里大有作为的官员,却想不到宅院后头如此丧尽天良。这七姑娘是崔氏唯一活着的孩子,也是那场浩劫里死里逃生唯二之人,袁家就如此容不下她?”

容向笛一样脸色铁青。

“父亲不必动怒,其实阿越少时与我说了不少次,他祖母很是不喜他的母亲,想必连带着也不喜崔氏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儿。”

罢了罢了。

容向笛叹气道,“那你唤了阿越妹子来见见,如今既是一家人,该认认亲戚。”不过他也看出来,李嶝一口一个阿璩,可见对这可怜的小姑娘没有那么抵触。

见表哥这般说来,李嶝有些为难。

不得已又把前几日袁璩遇袭之事也说了出来,容慧父子听完更是相对无言,“她如今这样,竟然还有人取她性命?”

看吧,大家都想不明白。

李嶝把心中猜测,以及已委托各类江湖人士打探到底是谁人非得要了袁璩性命之事,也一并说给容慧与容向笛。

“是了,我也会托朋友问问,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擅闯府内。”

李嶝起身给舅舅与表哥行了大礼,“我自幼就受舅舅舅母、表哥关心呵护,才得以长到如今。往日里我心头孤傲脾气倔强,给舅舅表哥惹了不少歹事,如今娶了阿璩,不但不能有些许返哺之恩,竟还累得舅舅表哥更加操心。”

容慧连忙扶起李嶝。

“与舅舅讲这些作甚,那七姑娘——,那阿璩既然是我做主给你娶进门,你也不曾怪过舅舅,那还说这些?舅舅只要在一日,定然能管你必然管你,能护你必然护你。”

李嶝心头感慨,他再活一世哪怕还是糊里糊涂,也断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连累舅舅与表哥。

几番交心详谈后,容慧终究耐不住,把袁家两兄弟骂得狗血淋头,容向笛都劝不住,后来还是袁璩在书房听到动静,慢慢从书房走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敢骂袁明江两兄弟。

且骂得如此酣畅淋漓,倍儿爽!

云烟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小声道:“大奶奶是要去找大公子吗?大公子屋内有客人。”只怕冲撞了不好,袁璩也就在外屋里坐下,听着容慧把袁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骂。

“若不是那崔氏先看上了袁明河,就凭他那浅薄的家底,高攀得上崔家吗?崔家只怕满京城走十遍也看不到那区区的五品小将。”

袁璩听到此处,甚是感兴趣。

随着她母亲的死亡,崔家上下的冷漠与绝情,袁家刻意的掩饰淡化,几乎无人记得十年前的崔氏。

崔氏,她这一世浅薄母女之缘的娘亲,在最美丽的时候被人杀了。

杀她之人,定然是要偿命的。

袁璩低下眉眼,看着自己放置于双腿上的小手,托这场婚事,她的手不似往日那般可怖。

血口子、冻疮什么的,蒙娘子与赵克想了很多法子,给她调制了不少香膏子,竟然开始好了起来,就是还那么小。

日日里无人时,她就练着弹指功法。

瘦老头说过,杀人于无形之中,何必拘泥于天下间称手的杀器,若真是苦练到位,那叶脉上的露珠儿也能弹入对方的眉宇或是心口。

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她对瘦老头这些话历来深信不疑,寻到机会就夜夜苦练,可惜秦沁月那贼子竟然反扑过来,惹得她受了伤。

醒来这几日,她都在心底安慰自己:急不得。

十年都过来了,不急这一日两日,甚至是一年两年!

里屋中,容慧的咒骂全然已到了尾声。

他几乎是把袁明江袁明河什么烂事都扒出来怒诉一番,袁璩听得很是快乐。

倒是一旁的云烟有些担心,想要扶她进书房。

她不解,“我再听听。”李嶝这个郡王舅舅,竟然如此有趣。

近些日子将养过后,云烟愈发水灵,她此刻低下身子,那一张娇媚可人的脸儿就出现在袁璩眼中,“大奶奶,终归是说袁府的事,大奶奶听了只怕心头……”咒骂的是她亲爹与亲伯父,云烟怕她尴尬,想扶着她回避则个。

袁璩摆手拒绝。

依然靠坐在对她而言很是宽大的椅子上,表情恬然,静静聆听。

容向笛与李嶝左右扶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容慧,“父亲何至于如此愤怒,袁家行事是不地道,但旁人又能如何?就算是归德将军亲自关着阿璩,外人左右不了。”

是这个么个理。

好不容易扶着容慧虚胖的身子落座,又呷了口热茶,平了心静了气,才听得李嶝的声音:“如今袁家不闻不问也是好事儿,至少今后也免了走动。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面对,当年阿越与我,表哥,都是有几分情意在身。”

容慧点点头。

“定然少来往,其实要取阿璩性命的人,你们倒是别找远了。没准儿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年崔氏下嫁袁明河,可是十里红妆。本来那些嫁妆在袁家能养活十辈人,可若阿璩还活着,他们自然就用不踏实。”

容向笛与李嶝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相信,“只是为了嫁妆,就大动干戈找了杀手来明目张胆,只怕袁家……没这么傻,况且,如只是为了贪墨下阿璩母亲的不菲嫁妆,那直接在山上悄悄杀了阿璩不是一了百了。”

容慧冷哼。

“你怎么知道袁明河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不敢而已。”

先帝的万贵妃性子天真,在当年皇后娘娘的千岁诞辰之上嬉笑着问了归德将军袁明河与续弦郑蔷一句:“崔氏那般好颜色的女子,竟然遭遇不测,连带着所出的三个孩子死了两个,不知这幺女能不能活下来?”

那场宴席,此番话语就是坐在先帝与皇后跟前的亲近之人才听到。

包括他——容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