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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妈妈正好进屋,听见谢斐在询问,无奈地叹气。

“谢小娘有所不知,我这二丫头自小就是鬼灵精,性子泼辣刚烈,既不像我,也不像她爹。

当年一到庄上,她把十里八村的哥儿们揍了个遍,到十五岁时议亲,人家一听她名字,吓得直摇头,导致快二十了才嫁出去。”

说起二女儿的婚事,柳妈妈都欲哭无泪。

谢斐听了直笑,浮玉也笑得前翻后仰。

“我的天,您家姑娘真这么厉害呢?”

柳妈妈把一盆腌过的肉放在灶头上,叹道:“所以说,她能嫁出去就好,甭管多远,她那性子,不会吃亏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陈老头和陈三还是都去送了。

要看看那家父母的人品,叔伯妯娌们是否好相处,生活条件会不会太差。

要是不可靠,还是要把姑娘再带回来。

下午太阳渐渐被乌云遮盖,不是要下雪就是要下雨,风也渐渐凛冽起来。

众人加快动作,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

谢斐安排了不少菜,梅菜扣肉,粉蒸排骨,红烧肉,粉条白菜炒肉,炸五花肉,酸菜炖肉,竹笋肉片等等。

一道道菜肥而不腻,滋味浓郁,令外头干活的人们闻到香味,顿时干劲十足,巴不得快些干完活,然后美美吃上一顿。

里头热火朝天,孙氏母子一直没出现。

到傍晚,估摸着要吃饭了,母子俩才悠哉悠哉地来。

但是没进院门口,就被邹娘子等人给拦了。

邹娘子端着簸箕,不耐烦道:“谢小娘要招待的,是我们这些干了活的人,又是凿冰块又是杀猪腌肉。你们娘俩干活的时候当做没看见,现在要吃饭了,倒是跑得比狗快,要脸不?”

孙氏翻了个白眼,尖着嗓子道:“哟哟哟,你是什么人啊,能替人家谢小娘做主了?谢小娘都没说不让我们母子进去吃饭,你倒神气起来了?”

孙大郎也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个玩意,敢拦老子?等老子成了庄头,头一个弄死你!”

“好啊,来啊,弄死我啊!”邹娘子半点不带怕的,身后女人们也都嘲笑起来。

“就你还想当庄头?给陈家哥儿提鞋都不配!”

“还庄头呢,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不是,你们母子俩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看看庄上有谁待见你们?还想当庄头,做梦去吧!”

孙氏母子气得嘴歪,孙氏更是要跳上前去,撕烂这些人的嘴。

但邹娘子这边人多,真打起来,男人们赶过来了,他们母子吃亏。

所以孙氏也只敢装腔作势,大声道:“这猪肉又不是你们的,你们还能替谢小娘赶我们走?再不让开,我可要大声叫了!”

邹娘子道:“谢小娘心好,对什么烂玩意都和颜悦色的,不过我们这些人,就是势利得很。你们不干活,还想来吃好的,门都没有!”

说罢,她直接让人把门给关了,把孙氏母子给堵在外头。

孙氏狠狠踹门,怎么也踹不开,气得她破口大骂。

孙大郎也气,不过一想到谢斐曾经的话,觉得也不必在此,跟这帮没见识的妇人计较。

“娘,今天就放过这帮八婆。等我娶了裴府的一等女使,别说庄头,就是去裴府当差也不是难事!”

孙氏又狠狠踹了大门一脚,痛得每根脚趾都在痛。

她一边揉脚一边说,“儿啊,你可有眉目了?要是看上谁,找谢小娘给你牵线啊!”

孙大郎轻蔑道:“谢小娘一个被赶出裴府的人,能做什么主?我要娶,自然得娶个娇嫩漂亮,又能在主母面前说上话的,这样一来,何愁不飞黄腾达?”

孙氏一想也是,只要她儿子到裴府去谋差事,又何必在这跟帮小人计较?

母子两个依依不舍地闻了闻院里飘来的香味,嘴上说着狠话,口水却流得老长。

院内摆了几张八仙桌,是各院抬过来的,每桌都放了酒水和凉菜,还有炒花生米等,跟乡村里的酒席一般。

男人们接连忙了几天,这会终于可以休息,就先坐下,边谈天说地边等着吃饭。

很快,一道道菜也上了桌。

以猪肉和猪内脏为主,除了各种炒肉炖肉,还有毛血旺,鲫鱼滑肉汤,火爆腰花等等。

每桌菜色是一样的,男人们那两桌多了酒水,席间一面吹牛聊天一面喝酒,好像几天下来的疲惫都为此而扫空。

女人们不喝酒,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不时给身旁孩子们喂些吃的。

孩子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回肉,如今有肉了,自然敞开肚子吃,一点不淘气。

且谢斐掌勺,每一道菜精心烹饪,就是老妈妈们练了几十年的厨艺,也全然赶不上她。

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脸上都喜色洋溢,比过节还开心些。

谢斐这一桌,同坐的是庄里辈分高些的妇人,像是柳妈妈和邹大婶子。

她身旁还隔开了两个位置,没人敢挤着她。

聊着聊着,就提到近日京城周遭的形势。

隔壁桌的邹娘子说,她娘家来信,叫她别随意离开京城。

“今年多地雪灾,官府又不作为,好些灾民在往京城逃,路上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还有些走投无路的,落草为寇,专门打劫。”

另一个娘子也说道:“是啊是啊,我兄弟在随商队走镖,说他们镖局现在忙得不行,商队花大价钱雇人手。不过实在是危险,之前不是就有个商队,被马贼给抢了吗?”

马贼不止抢劫,为了以绝后患,直接把整个商队都给屠得干干净净。

众人议论起这事来,心里慌慌的。

谢斐也知道,之前袁三去镇上置办货物,就打听到灾民的事。

往年风调雨顺,今年不是洪涝就是雪灾,遇上地方官懒散贪污的,灾民们根本哭求无门。

灾年之下,朝廷要是不及时采取措施,百姓最容易暴动。

大靖的官员们,这些年因国泰民安而懈怠,滋生许多贪官污吏。

该建粮仓的,将银子私吞了,该加固堤坝的,拖拖拉拉几年还没竣工。

扛灾能力也不行,别说大旱三年,就是夏日里旱上三个月,农户们当年都得脱一层皮。

所以一到灾年,各地处置不及时,接连暴动,连京城都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