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清装模作样地鼓了鼓掌，而后收回手，支撑着沙发，他垂着头，没说话。
周繁搞不懂他这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知道，韩愈清肯定比她注意到的东西要多，于是也不多嘴。
半晌之后，韩愈清问她。
“你知道林望是个怎样的人么？”
周繁心说，她虽然看了之前的案子，但对林望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案子文件中列出来的文字，实际上他是个怎样的人，她不知道。
“他？我觉得他是个自我约束力不错，还是个心思深沉，但善良的人。”
韩愈清抬眸，看着周繁的眼中带着一丝惊讶。
“这个问题，我问了几个人，你是第一个说他善良的人，能听听的你理由么？”
周繁其实没什么理由，案子里有写，林望这人出生于一个双职工家庭，从小虽然缺少父母关爱，但因为出手阔绰，人缘一向不错。
不过上大学之后，他的性情突然大变，据当时询问的同学所说，这人离家后，与初中的同学基本上都断了联系。
再然后，就是之前祝枫说的那样，林望“洁身自好”，除下某天私会富婆——这个东西存疑，因为不知道那所谓富婆到底是否是富婆。
“或许是，直觉吧，”周繁摇了摇头，她看着资料上林望的照片——这人长得白净，看上去赏心悦目，确实是个帅哥，“他长得确实不赖。”
“行吧，”韩愈清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他收起林望的资料，又将一个人的简历递到周繁面前，“这个是夏春。”
夏春？
周繁奇怪道：“这个人和林望的案子有关么？”
“或许有。”
韩愈清没将话说得太明白，他只向周繁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看资料。
相较于林望，夏春此人的童年遭遇，惨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并不像林望那样有一个父母圆满的家庭，她从小跟着自己母亲长大，她母亲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这方面资料上并没写全，只有四个字。
“单亲家庭。”
但夏春争气，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她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那种，最后还以当地的第几名考上了连城大学心理系。
“你让我看这个？”周繁很久之前其实看过夏春的资料，就是当年找夏春弟弟时，当时也奇怪，这人可没弟弟，但后来查了下，她弟弟在父母离婚时跟了父亲，“和林望的案子有关么？”
“她是我很喜欢的学生，”韩愈清没回答她的话，反而说起别的事，“夏春曾跟我抱怨过当初她弟弟的事。”
“所以，听韩老师的话，也是在怨我了？”
当初的事，周繁问心无愧，就算多少人说也一样，她不卑不亢地看着韩愈清。
两人对视片刻，韩愈清先移开目光。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问一句，当初案子是周警官办理的，那您现在，还记得当初那孩子的样貌么？”
闻言，周繁揉了揉太阳穴，如实答。
“忘了。”
但数据库里确实还有那人照片，就算她忘了也没关系，只要再出事……如果再出事。
？
等等！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繁愣了下，刷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愈清，“韩老师，这话不能乱说。”
韩愈清笑笑，没做声，只是朝周繁做了个口型。
“各凭本事。”
.
“有时候，人的眼睛就是瞎的，很多东西都看不见，”林姝然看着郁郁寡欢的蒙悦，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就算你父亲真的邀请了她，你又能怎么样？”
“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蒙悦坦白道，她父亲这边是没请她，但她外祖那边说了，对蒙悦来说，以她妈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外祖说了，她就不可能不去。
“算了，衣服都拿到了，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就当是我朋友，放心，我爸不会管这个。”
林姝然一点不关心蒙悦爸到底管不管，她翻着手机，心道有时间可以约着江沁出来玩。
不知道之前她学校的事解决了没？
蒙悦之前的话估计只是说说而已，刚平静不过几分钟，就又开始抱怨起来。
为了躲蒙悦的抱怨，林姝然趁着人不注意，转身溜出了宿舍，一个人回了一趟家。
家里没人，林崇生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林姝然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正打算离开时，在门口遇上了熟人。
“师兄，你怎么还在这儿？”林姝然见人悠哉悠哉地散步，心里好奇，“你之前不是说这边有同学在？”
她想起之前赵捷给她送长命锁时，赵捷说的事，有意提起，主要是不希望对方开口问她最近的事。
“过来看看你，”赵捷态度平常，依旧是以前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呵呵笑了笑，“师父最近跟我联系，说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一直没给他打电话。”
林姝然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耳朵听力功能出了问题，竟然从这人口中，听到这么正经且带着一丝丝埋怨。
或许是她真的太长时间没跟师门联系了。
“师兄，上次的东西，真是师父让你给我的？”犹豫再三，林姝然双手攥拳，最后还是开口，“我看那东西看着跟小娃娃的玩具一样，真不是你从地摊上买回来哄我的玩具？”
赵捷瞅了她一眼，眼中是熟悉的神色。
“长命锁是师父直接给我的，”赵捷没回避，答，“具体的事，我也不知道。”
林姝然脸色一顿，闻言抿了抿唇，最后一句话没说。
半晌之后，她道。
“行吧，师兄，没事我就走了，还有朋友在等我。”
赵捷没说话。
林姝然走出一个街道，回过头看着他，赵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眸子深了深。
林姝然对赵捷的身份知道很少，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之前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曾找过对方帮忙，甚至在一段时间，她和这人整天待在一起。
如果告诉她，赵捷明知长命锁的弊处，却依旧放任她拿着这东西。
她有点不信。
林姝然虽说很信任赵捷，但这时候也难免会多想。
“喂？”
“听声音，你兴致不高啊，”电话对面是蒙悦，“稀罕事，怎么了？”
这话说完，她又立刻改口：“算了算了，你自己的事我也不多问，需要的话你开口，我能帮就帮，就算是合作伙伴给你送的温暖啦！”
林姝然没回，她朝身后看了眼，赵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注意力回到手机上。
“没事，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
“没大事，就是给你发消息，发现你一直没回，就想打个电话问一下，”蒙悦依旧是轻松无所谓的语气，“还有就是，我舅舅想请我吃顿饭，但我不太想去。”
林姝然懂了，这要么是希望她做陪同的，要么就是希望她给出主意逃饭局的。
“可以免费蹭饭呢，”林姝然安慰她，“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就把我也带上？”
反正她现在有空，正想做点什么和自己无关的事，定住脑子里那些乱窜的想法。
通讯对面空了半晌，随后，蒙悦的声音重新响起。
“那你快点回来，我和舅舅约定的时间很早，你一定得回来，否则我一个人招架不住的！”
林姝然：“……”
十几分钟之后，林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家装潢不错的餐馆门口，看着蒙悦和据说是她舅舅的男人，你来我往。
他们的话林姝然听不懂，但她能从两人之间的氛围中感觉出来，这俩都是笑里藏刀。
林姝然理解她说的“招架不住”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十几分钟，三人才终于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