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女人的声音淡淡，不带一丝情感，见甘序恢复意识，她站起身，朝其他人走去，“快点的，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办事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吃白饭的吧！”
甘序动了动手臂，有力气了，估计是刚刚那女人往他嘴里灌的水的作用。
他朝女人看去，女人这时候正给另一个女孩灌水，动作显然要温柔得多，灌完之后，还将女孩抱到了墙边。
似乎是察觉到甘序多目光，她转头朝人恶狠狠地看了眼，接着收回目光，并没有在意。
“你是来救我们的么？”有人替甘序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女人没说话，做完自己的活儿，她站起身，朝门的方向看去，下一秒，门锁声音响起。
“收拾完了没？”是一道粗旷的男声，接着是生锈的门合页转动的声音，吱呀呀的，“头儿让我们把人带过去，别磨蹭，已经错过时间了。”
“我以为你故意的？”女人扯了下嘴角，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时间早过了，这点我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闻言，本来幻想自己抓到救命稻草的一群孩子，瞬间又好像坠入深渊，一个个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女人满眼不屑。
“还能怎么处理？你以为他们在头跟前这么多年是白混的？以头儿的性子，顶多就是说俩句，还能怎么办？”
意识到这话中之人不是他们，甘序松了口气，他抬头朝女人望去，后者依旧是严肃认真的表情，眉头微皱。
“这批货要送去哪儿，”女人转换话题，手指了一圈，看向男人，“既然之前的买主错过了，总不至于就砸手里吧？”
“头儿从不做亏本生意，你知道的。”
女人不说话。
甘序挤在孩子窝中，低垂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身上的衣着是简单的布衣，看起来好像活在上个世纪，相当于反向显眼了。
等到两人都离开之后，一直沉默着的孩子群又开始躁动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闹十分。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觉得就凭咱们能跑出去么？”
“别想了！”
“就是，老实待着吧，听他们的意思，一时半会估计不会要命，就是不知道以后会发上什么事？”
……
甘序走到墙边角落，孩子们的喳喳声实在没用，有力气这么叫唤，还不如省点劲儿养精蓄锐，等着以后有机会接触外界了，再想办法逃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屋的门再次打开，之前照顾他们的女人走进，臭着脸色。
她反手将门重新合上，蹲下身在每个孩子手腕上系上麻绳，像拉牲口一般将人拉到门口，打开门。
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冰凉彻骨，直接吹垮甘序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
他们，这是在海上？！
“就是这些人？”一道声音自所有人头顶传来，听起来有些文雅，仿佛还带着笑意，“知道了，帮忙弄上船吧。”
“钱呢？”
“着什么急？”男声轻笑了声，“不会少你们老大的，别这么严肃，好歹我也算是帮你们擦屁股了，是吧？”
女人没理会他话中亲昵，转头又问：“这些人，你打算往哪儿送？”
“什么？”
“我说，”女人以为他没听清，眉头微皱，又重复了一遍，“这些孩子，你们打算弄到哪儿？”
甘序不知道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但听之后男人的笑声，他们说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觉得，变成商品的人，还能称得上是孩子么？你太天真了，要是有机会，我会跟你们老大商量商量，让你下船。”
“别不乐意，至少在这个世界，你必须学会一些东西，没人会在意你善不善良或者有没有道德，但你得活下来。”
男人的笑声渐渐远了，几分钟之后，女人冷着脸又走进来，将十几个孩子移到了另一条船上。
——那个男人的船。
不知道为何，听到之前男人和女人在船甲板上的对话，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差，甚至有点莫名的敬佩。
或许因为他从小就在类似的环境中成长吧？
甘序按下自己的脑袋，将自己隐藏在同样被绑架的孩子之中，尽量不出头。
被转移船只之后，众人又被带到一个房间。
这房间和之前关他们的房间不通，明亮又宽敞，在房间的正当中，还摆着一张大床。
周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摆件，好似从各个国家搜罗的藏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甘序突然想到家里供奉的祖祠，里面也摆着不少器物，不过那些器物大多和书画、笔墨纸砚有关，并不夺目，反而多一种历史的厚重之感。
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男孩漂亮的眉心微皱。
这下该怎么回家？
“别想着回家了！”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彻底打破众人的幻想，“既然来了，就给我老实待着，别想着逃跑！”
男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分明是笑，却给人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甘序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了人群之后。
“行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怕什么？”男人收了点笑意，依旧是哄人的语气，“之前绑你们的是一批人口贩子，主要目标就是乞丐或者山里穷人家的孩子，有钱人他们不敢惹，欺软怕硬……啧，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男人挠了挠头，原地转悠一圈，接着道：“不过你们也别把我想成什么好人啊！我要是好人也活不到现在。”
“啧，谁特么会带孩子！”
男人又小声抱怨了几句，紧接着，有人开门进来，走到男人跟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男人表情一松。
“一会船靠岸了会有人接你们回去，记得听话，艹！真特么的恶心！”
孩子们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表情，虽然觉得好笑，但想到这人之前说的话，还是忍着没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