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看着于穆远。
一年前青涩的男生，这时候面容多了几分棱角，再加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和轻蔑的眼神，令人生厌。
她视线落下，在于穆远脚边放着的玻璃高脚杯定住，看着黑暗中杯沿细微的反光。
眼神动了动，紧接着，周围一切都看不清了。
夏秋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紧紧咬着后槽牙，然后低下了头。
眼中只剩下一只酒杯。
“不是，来真的啊？！”
“算了吧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以后也不是不见面了，再见得多尴尬啊！”
“就是，于少，算了吧，就算、就算……”
劝说的人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于穆远翘着二郎腿，垂眸看着夏秋。
“这可是她先招惹我的，你们不去劝她，反而劝我收手，还有没有道理？”
话说完，他轻笑一声，抬手招呼人拿手机拍照片。
夏秋脸埋在黑暗中，双眸却依旧盯着酒杯，她趴在地上，单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捏起酒杯。
杯中所倒红酒不多，只有一指节高，夏秋一仰头，酒液便全部进了口中。
身后传来一道掌声。
“好！”
好像在看什么猴戏。
夏秋深呼了口气，手臂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她缓慢直起身子，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后者依旧是一副睥睨的眼神，不屑地看着她。
胸中升起一阵强烈的羞耻感，但没升起多长时间，就又被她狠狠压下。
她要钱！
强烈的愿望横扫所有，快速占据了她整个头脑，将其他所有情绪冲刷干净。
夏秋伸手将空酒杯举到他面前。
嘴角勾笑。
“我做到了，你之前承诺我的话，该兑现了吧？”
包厢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沙发上男人的回答，所有人都看着他。
于穆远微微抿了下唇，似乎有点不悦。
“好，”他顿了下，视线盯着夏秋的脸，眼神微动，又笑了一下，“不过，到底是十万，我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
夏秋盯着他，眼中闪过怀疑神色。
她后退半步。
双眼微闭合，黑暗中，她看到一柄剑——一柄悬浮在虚空之中、两尺长通体漆黑的剑。
夏秋重新睁开双眼——其实这个动作很快，只过去了几秒时间，她看着于穆远，然后抬手就是一酒杯。
啪！
酒杯打在人脑袋上，并没有碎，摔在地上，酒吧包厢中铺着厚重的地毯，玻璃杯落下无声。
于穆远抬手揉了揉脑袋。
“你是不想要钱了吧？”他骂了一句，脸上笑容收得干净，嘴里不停嘟囔着，“特么的这么疼，不想要钱就给我滚蛋！咱们以后一刀两断，我再也不招你了怎么样？”
“不行！”
夏秋答：“之前说好了的，我把酒喝了，你兑现你的承诺，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周围众人也都听到过这两人之间的渊源，不过对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玩弄什么都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也就碰上了夏秋这个不好惹的硬茬子。
硬的怕横的。
“要不，于少，你就认怂给她吧？这看着要动手，伤了谁都不好交代啊！”
“不好交代个屁！不就是医药费补偿么？刚才她也说了，就是来要钱的，说白了就是于哥烂桃花，给钱就是。”
“废话，当谁不知道是要钱的，钱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面儿，于少，咱们圈子里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呀！”
……
夏秋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听谁说了一句什么，隐约听了个“钱”字，才缓慢回神。
她就是来要钱的！
“于穆远，我们之前说好了，我把酒喝完，你给我十万，”她深吸一口气，实在不喜欢包厢中奢靡的氛围，“你把钱给我，给我我们就两清。”
扯着嘴角轻笑一声，于穆远看着人，心里憋着火，他知道这人不好惹。
很久之前就知道。
一年前在学校里特殊原因抢了她的名额，他本以为，这人在得知真相后，会像之前所有人一样，默不作声，就此两不相干。
但这人没有——她不仅没有，反而好像十分不在意一般，这让于穆远很新奇。
于是，他想接近她。
再后来，就有了后来的一堆稀烂事。
神思收回，于穆远看着夏秋的模样，听着周围众人或是玩笑或是建议的话，气得牙痒痒。
“夏秋，你确定，我很早就说过，得罪我没什么好处，我确定要钱？”
“话最开始是你先说的，事最开始也是你先做的，我不过顺水推舟，我确定！”
夏秋耍无赖，眼神依旧坚定地看着于穆远。
后者狠狠甩手。
“好，你够狠，把你手机给我，不就是十万么，就算我做慈善，送给你了！”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但众目睽睽之下，在场还有人心怀不轨等着落井下石，于穆远狠狠瞪了不知谁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夏秋身上。
他将手机扔回去。
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夏秋差点哭了出来，她手紧紧攥着手机，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从酒吧出来时。
老头依旧等在一旁，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一根棍子，正拿在手中把玩。
“哎，有看到自己的剑么？”看到夏秋出来，老头站起身，“怎么样？你的剑好看么？”
黑不溜秋，一点都不好看。
夏秋心里下意识地想，想完之后，又看向老头，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剑。
还是说，这东西就是他搞出来的？
“你的剑，是啥样的？”
老头没注意到夏秋脸上表情到变化，双眼在黑暗中放着光，盯着她表情兴奋。
她还等着回去给她爸交手术费。
没时间陪谁闲聊。
“一把黑色的剑，”夏秋开口，眉心微微皱起，“我的脑海中，有一把黑色的剑，这到底是什么？”
“黑色的剑啊。”
老人感叹片刻，手指在下巴摩挲着。
半晌，他咂咂嘴，嘿嘿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黑色的剑，你求了不得了的东西啊，丫头，果然人不可貌相。”
“什么意思？”
“嘿嘿，你来给老头我当徒弟，当徒弟，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