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当低调。
林姝然收回目光，她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毕竟当初在师父跟前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待的。
钟司城走后，她一个人消灭了大半的饭菜，掏出手机，正打算查一查万芒山的交通，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师姐，我要走了，你来送送我吧？”
林姝然放下筷子。
“飞机票订好了？”她问，边说着起身朝餐厅外走，眉心微皱，“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手机中，方吟笑得十分灿烂：“师姐，要是我说了，你就不会来送我了，我是傍晚的飞机，在东机场，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师姐，能来送送我么？”
林姝然脚步在餐馆门口定住，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刚刚一点。
“你收到要出发的消息了？”毕竟是自己救下的人，林姝然多问了一句，“一个孩子，路上小心点。”
“放心，师姐，有专门的人来接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就是……就是想最后见见你，毕竟走了之后，大概有半年要见不到你了。”
这理由合理。
林姝然眼珠一转，最后还是决定去送送人。
反正又不会死。
此时，电话另一头，方吟将手机收起，朝身边男人看了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这下满意了？”男孩黑眸中满是不悦，“可以把我的行李箱还回来了吧？”
看着男孩生气的模样，方琼弯唇一笑，将左手的行李箱转到右手，却没交还。
“刚刚我听你叫她师姐，”方琼淡道，“你为什么要叫她师姐，你知道她师父是谁？”
“不知道！”
方吟没好气道。
他今早刚刚接到云徽那边的消息，对方了解他的情况之后，考虑到他的年纪，专门派了人来接他、陪他一起去寺庙完成任务。
结果呢？
他才刚下出租车，就被这人给截胡了，不由分说地抢了他的行李不说，还威胁他交代自己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要去干这事。
简而言之，简直流氓。
不，说他流氓就是侮辱了流氓这个词，方吟气愤地想，这人不止是流氓，还是个骗子！
“我劝你一句，现在你在我手上，要不想受罪，就给我听话一点，说不定我一高兴，会对你好点。”
方吟翻了个白眼。
然后脑袋挨了个大逼斗，十分实在。
“说吧之前在方家，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成了林姝然的师弟，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眼珠中分明是带着笑的，方吟却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这人在威胁他！
“我、我之前，因为太嫉妒方爷爷，所以打碎了瓷片，拿着瓷片划伤了他的脖子……”
方吟将当天发生的事，全数告诉了方琼，他在这人身边，低着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摁住了脑袋。
鹌鹑一般。
“原来是这样，”方琼摩挲着下巴，将行李箱推给方吟，不再跟这人玩笑，“行吧，一会那人来了，你们好好道别，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
方吟双眼满是警惕，他看着男人，开口：“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男人勾唇一笑，回答：“你猜。”
方吟：“……”
这人有病啊！
他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然后漠然转头，盯着飞机场门口的大马路。
一小时后，出租车在机场候机大厅门口停下，林姝然下车，视线扫了一周。
男孩看到林姝然的身影，黑眸瞬间一亮，拉着行李箱哗啦哗啦就朝人跑去。
“师姐！”他到跟前，还是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还是一把给人抱住了，“师姐，等我走了，我们又要有半年多见不到了，师姐，你有时间会来看我么？”
林姝然面无表情地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拉开。
她穿了件浅色运动外套，这时候也被人蹭了点泪水，方吟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云徽给你发消息了，说你要去哪儿？”林姝然掏了纸擦衣服，嘴上没停，“我也有任务要做，不可能顾得上你。”
说着，她眉心下意识皱了起来，接着挺直身板，转身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方吟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林姝然回神，收回目光，询问，“你是一个人过去，还是有人跟你一起？出去的话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遇到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姝然面无表情地交代了一通，直到一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走过来询问，她才停下。
心里吐槽：这啰嗦的样子绝对是继承了赵捷，没差！
“你好，我叫风绍，是云徽叫过来接人的，”男人态度冷漠，瞥了眼林姝然后快速移开目光，“飞机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起飞，目的地在西南，先准备一下，一会直接去值机。”
这人说话好像机器人，只顾着将关键点说清楚，一点没有情感关照的意识。
冷冰冰的，虽然看着挺无情，但给人一种莫名靠谱的感觉。
挺好！
林姝然突然有种老母亲送孩子的奇怪心理，不知道是因为方吟年纪小，还是有其他原因。
“历练的寺庙在北河，是个挺小的城市，飞机落地之后大概还要坐一两小时的车，再走一段路，到了估计都半夜了，不过，你要不放心的话，我会给你回电话。”
男人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寺庙在万芒山上，那山不高，也不是一座山，是一群山，山上草木四季常青，风景也挺不错的，有时间有机会，可以跟着寺庙中主持去周边转转，气候也好，四季如春。”
风绍拉着方吟的行李箱，一只手揽着男孩的背，慢慢地走远消失在人群中，林姝然才收回目光。
她又朝刚刚察觉到奇怪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可它刚刚……
林姝然自认第六感一向精准，那道视线给她带来的感觉也不是简单的一瞥，反而是带着极强的感情。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