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在林姝然的记忆中，她家大师姐向来厉害，平时她有什么问题要找她帮忙的时候，也从来是说一不二，当然回报是少不了的，不过不多，就让她做做家务什么。
林姝然喉间微动。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她帮忙干活儿。
“嗯，你先跟我说说找上你的那人什么情况吧？”女子斟酌片刻，道“性别，大概年龄，纹身位置，知道的都告诉我。”
林姝然将手机递给司晨，直接让对方回答。
“女性，大概二十九岁左右，纹身在手腕内侧，是学心理学出身，以前被骗进过精神病院，出来后一直没回国……”
司晨一口气将所有信息说完，等着回复。
“巧了，你说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煌令中百年不遇的‘逃兵’，”女子话说完，感叹一声，“当初煌令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危在旦夕，这人非但不帮忙，还把我们的消息透露给了敌对方，当时，对方许诺她，只要剿了煌令，就娶她为妻，不知现在怎样了？”
司晨冷笑一声：“你可以放心，这人已经死了。”
闻言，通讯另一头传来一阵痛快大笑，笑声爽朗，几分钟后，大师姐声音重新传来。
“倒是小师妹好运了，既然这人已经死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你们想要的信息了，挂了吧！”
滴——
司晨：“……”
看着后视镜中司晨瞬变的脸色，坐在后座的两人十分新奇，嘴角弯着憋不住的笑。
林姝然问。
“怎么说？”
“你师姐说，这人一年前就脱离煌令了，大概和你知道的那个组织没关系。”
话说完，林姝然长舒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神，他的声音又传来。
“不是好事，现在线索直接断了，女人已死，现在谁也不知道背后出钱杀你之人到底是谁。”
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又拧了起来，林姝然暗自思忖着，心中生出一计。
从前在师父手底下的时候，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被人追杀，敌在暗她在明，像虚空中永远有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令人浑身不自在。
越野车走了几小时的路程，环山越岭，终于回到他们作为根据地的小村子。
“别担心，”安推着林姝然的轮椅，将她带进屋子，“咱们这儿偏远得很，不管是谁想要你的命，都别想找上门。”
这话说得，绝对的语气让林姝然平白生出一种罪恶感。
别是flag就行。
“放心，要是被人找上门，我一定第一个往你房间跑，死之前最后看你一眼，也算是了却心愿了。”
安摆摆手：“害，我认真的，虽说我也不待见木远的自理能力吧，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技术，咱们这地方，还真不是能被人轻易找到的！”
林姝然笑着点头，时候不早，安转身要走。
“对了，唐漫的事，你考虑一下，她是不想欠你人情，毕竟她不会永远待在这。”
“谁都不会永远待在这，”林姝然接话，她奇怪，“既然不会永远待在这，为何要对欠我的人情耿耿于怀，直接离开断联不是更好，我记得上次也没帮她做什么。”
安嘴里“斯”了半天，挠了挠头，才终于开口。
“她之前大放厥词说，一定要赢过你，结果呢，谁知道你明明眼睛看不见，棋下得真不是一般的好，三回合杀了个大满贯，你让她情何以堪？”
林姝然不悦撇嘴，这事说到底是对方轻敌，但凡唐漫当初跟她比的不是国际象棋，而是射击，她都不一定能赢。
事已至此，对方还愿意帮她，也是十分厚道了。
“她乖乖回去医院实习挺好的，医学世家的大小姐，再怎么样，也比跟着咱们这些人好。”
安对这话不置可否，摇了摇头，再要走时，想起林姝然还是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还是没说答应没答应啊，唐漫等着我给她回话呢！”
“不用了，替我谢谢她。”
“不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呢，你这段时间做的任务酬金，应该也够自己的医疗费了吧？为什么不干脆治一下？”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关心，林姝然沉默片刻，回答：“眼睛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以前在家也看过不少医生，都说治不了。”
林姝然抿了唇角。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经历一次次希望燃起到被扑灭的过程后，在脑海中已经形成了种极其隐秘的幻觉，她会一直这样。
那也挺好。
她可以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在熟悉的环境中度过余生，不必去考虑多余的事。
安有些急了：“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替我考虑考虑吧，你的眼睛……其实老大一直没告诉你，你在这里待不了太久，老大打算把你送回去。”
林姝然手指微蜷，等到了心里早已有的答案，没有惊讶，反而如释重负。
“我知道。”
“其实，唐漫最开始并不愿意帮你，”安看着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如热锅上的蚂蚁，“是老大跟她打赌，才换来的机会。”
“许然，你不适合这里，但你既然来了，也帮了我们那么多，老大肯定不会亏待你，所以，这机会难得。”
安看着她，尽管知道对方双眼看不见，却依旧没有移开目光，眼神凝重。
“许然，你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呀，为什么就是听不进我的话呢？”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林姝然回答，“但我还没准备好，所以暂时不想要机会。”
安满脸愤愤然，无奈甩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之后，林姝然坐在轮椅上，浑身才终于轻松了些。
她站起身，摸索着走到窗边——房间的窗户是十字格漆红的木头，年代已久，脱了不少漆，一摸就是一手的碎屑。
林姝然打开窗户，夜间冷风吹进房间，吹的她头脑顿时清醒，年少时父母为她双眼苦恼的记忆也随风消散大半。
而下一刻，一道身影突然挡在窗前，双眼炯炯地看着林姝然——后者全然不察！
或者说，就算林姝然知道这人早就跟来了，也只能坐以待毙。
她又看不见。
女孩嘴里小声嘟囔：“不愧是木远，这做什么都不靠谱的行为风格，实在稳定得令人钦佩。”
话说完，她就站在原地，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策略，双方无声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