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抬眼看着眼前女人的脸，灰白头发，鼻子高挺，眼角上扬，自带一股凶意。
有点熟悉……
对，上次气势汹汹要来杂物间找他的女人，安安还抱着她叫妈妈。
宋乐看向在哄其他小朋友吃饭的温止楠。
所以，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妈咪？
真奇怪，怎么会有这种称呼。
而且，这里怎么这么多小孩，还都是女孩子。
幼儿园吗？
可是，幼儿园也不能叫妈妈吧，还包睡觉……
宋乐正疑惑，突然感觉身后有点奇怪。
一回头，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正在碾弄黄白色尾巴……也就是他的尾巴。
有点刺痛，但不至于多疼。
“妈妈妈咪，我们又吃肉末粥啦。”头顶传来一道略尖锐的声音。
抬眼看去，是个看起来六七岁大小的女生，一块深红色胎记，遮住了她整个眼睛，斜刘海长头发，黄皮厚唇。
灵灵。
那她旁边……
宋乐看过去，入目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白净的皮肤，浅樱色薄唇，小巧微翘的鼻子，五官精致到了极致。
更重要是她的气质，冷淡又带点矜贵，此时嘴角微微扬起，有了几分温柔。
和这个破旧简陋的地方，格格不入的女孩。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垂眼皮看来，四目相对，她笑意不变，眼里却旋转着玩味。
脚狠狠碾了下他的尾巴，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宋乐忍住尖叫，后退一步。
又是她，锦锦。
上次才踩了他的伤口，这次又踩他的尾巴。
灵灵的对话还在继续：“……妈妈，我和锦锦出去晒了晒太阳嘛，……嗯，给锦锦多一点肉肉……我不用吃这么多，给锦锦……锦锦来，你坐这里，我坐这里……”
灵灵拉着锦锦坐了过去，踮脚帮她和她都拿了个勺子。
漂亮的女孩垂眉浅笑，嘴里说着谢谢。
完全看不出刚刚才伤害完小动物。
恍惚间，居然有点熟悉……
“铛——”
宋乐下意识低头，眼前是一个装满粥的铁碗。
温止楠摸摸他的头，笑道：“不好意思哦，居然忘记你了，吃吧。”
安安举着勺子，嘴角泛着水光，歪头对他眨眼睛：“吃早餐了咯乐乐～”
一副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小样。
宋乐还没看清楚，安安旁边的小朋友突然叫她。
“安安，你看我这个好不好看。”
“你看我的……”
“还有我的，和你上次的……”
“明明是我的更好看……”
“安安，你快来看！”
“唔，我来啦。”安安挪开视线，扭头看去，一群小女孩叽叽喳喳的，时不时传来笑声。
能感受到这些小朋友和她玩的很好。
除了，那两个。
宋乐看了眼靠在一起喝粥的灵灵和锦锦。
他皱了皱眉，她们两个居然也在，安安、星星，还有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妈妈。
上一个梦都出现过。
还有，他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这里明显只是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厨房，小屋子的一角，堆了一些柴火，除此之外，就是大圆桌，和一些吃饭用具。
墙干裂泛黄，有点生锈的铁栏杆，玻璃微微发黄，倒还完整。
很像，和之前的杂物间感觉很像。
居然做了个这么连贯的梦……
饭就在地上，仰头左看右看看什么呢？
笨死了。
刘兰叶皱眉，给了那狗头一筷子：“吃饭了蠢狗，今天还不知道饿了。”
“真是一天天伺候你们这些小祖宗还不够，还得伺候这只蠢狗。”
宋乐歪了下头，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被打了？
被她，拿筷子打头？
他，他可是人，二十二岁的大人……
安安才不知道他大他小，只知道自己的狗狗又惹妈妈不开心了，看过来急忙说：“妈妈，乐乐可能不饿，乐乐吃饭啦，吃饭吃饭。”
“就是你，小蹄子事多，偏要养狗，还养只蠢的，还指望它看门呢，天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的不会。”
“妈妈，不要说乐乐嘛，他很乖很听话的，他还小嘛，大点就会了。”
其他小姑娘也跟着说话：“对呀对呀，乐乐可可爱了。”
“他会捡球呢，我们沙包对远了他就帮我们捡。”
“他还会转圈圈，尾巴摇的可快了。”
“上次他还帮我把掉进……”
“别说，那里好漂亮呀，我还……”
话题讲着讲着就飘远了。
一圈小孩围着刘兰叶叽叽喳喳，不一会，她缓了脸色，眼里泛起了笑。
这些小朋友还挺可爱的。
这样一闹，他也没什么情绪了。
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粥。
肚子的确饿了，应该要吃饭。
但是狗，怎么吃饭的……
宋乐回想了下平安吃饭的样子。
闭眼默念，我是狗，现在是狗，对，我就是狗……
猛地低头吃了起来。
本来想快点醒来的，但这两个小孩出现后倒是不急了。
而且，这个梦实在有点诡异，他来了兴趣。
不醒的话，不吃饭就会一直饿，反正现在就是狗皮，他就是狗，狗和人本来就不一样，入乡随俗。
合理。
宋乐别别扭扭地喝完粥，安安她们吃的也差不多了。
小孩子有什么烦恼，手挽着手就跑出去了。
宋乐下意识要跟着安安跑，回头，星星垂头正在收拾碗筷。
这小女孩真的太懂事了。
等跑到外面，安安她们围在一团商量要玩什么游戏。
最后，一个短发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纸球，然后小姑娘们伸出手掌黑白配。
一团人分了两队，安安给星星留了个位置，一边三个小孩，拿着纸球开始丢。
丢沙包。
小时候小孩子经常玩的游戏，现在突然又看到，宋乐有些恍惚。
矮矮的两层屋子，灰扑扑的，抹着绿漆。前面是旧红砖砌的围墙，左边一个大铁门，能看见外面偶尔路过的车辆。
冬日暖暖的阳光，就像融化的橙子味糖果，弥漫开来。
一群小女孩跑来跑去接纸球。
宋乐蹲在一角，看得入迷。
“圆圆，我也想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灵灵突然站了起来，笑着开口。
或许是因为眼睛上的胎记，明明唇角上扬，却隐隐透着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