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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小南风 > 第16章 地火龙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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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淑珍坐二爷爷的骡车过来的,这会儿已经换上方便干活的粗布旧衣裳,用头巾把头发包住,身手利落地打扫院子去了。

二|奶奶打一桶水准备擦窗户,看着墙边的水龙头就发愁,“这屋子以前根本没住过人吧?连水龙头都在外边。”

连心回道:“听说以前一直租出去做仓库来着,连炕都没有肯定没人住过。”

二爷爷拿着卷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地量,半天才开口说道:“八百块钱一年真不贵,这房子快相当于咱家四间大瓦房的面积了。”

连玉蹦跶过来问:“二爷爷,砌墙搭炕方便不?”

“方便,”二爷爷指着东南角对连玉比划,“在这儿砌堵墙,把炕跟后房山隔开,既保暖又能隔出来一间做小厨房。”

“这儿,南北砌一堵墙跟刚刚那堵墙垂直,外间就能搭灶台了。”

二爷爷边比划边走,连玉亦步亦趋地跟着。

半晌二爷爷忽然停下脚步,遗憾似的说道:“可惜你二姨夫不在这儿,他要是在就好了,全村儿没有比他搭炕手艺更好的了。”

屋外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就听李宝林的声音越来越近,“二叔,听你夸我手艺好我可比喝茅台还高兴呢!”随后就传来王金枝的笑声。

连心和连玉心里同时一喜,二姨夫回来了!

李宝林大年初五就回了沈阳工地,这几个月偶尔能从王|振|华的嘴里得到些他的消息,没想到不过两个月他又回来了。

连心暗暗在心里想,李成这两天就要从少管所出来了,二姨夫肯定是回来接儿子回家的。

这可好,喜事都赶一块儿了。

李宝林神色间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浑身充满干劲儿,从进院子开始就没有一刻歇息的时候。

他跟二爷爷俩人先是把房间布局跟连心敲定了,随后就分开行动。二爷爷在砖厂有熟人负责去买砖,李宝林则推着自行车去买水电铺设需要用的管线。

买到管线后回来他就开始在院子里又刨又挖,其他人都在屋后拾掇不知道堆了多少年的垃圾。

快中午的时候隔着屋子大家伙都听到挺大一声动静,好像是镐头刨到石头上磕碰出来的一样。

王金枝高声问了一句,没听到李宝林回信儿,几个人连忙跑到前院来看。

只见从院里的水龙头到房门前被李宝林一路挖出来一条一米多深的沟,堪堪挖到房门前露出地基,地基下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黑黢黢一米见方的洞口。

李宝林正探头往洞里面瞧,见众人围过来就对连心说道:“大丫去找个手电过来,这下边挺深,好像还有东西。”

连心跑出去借手电,连玉等不及就趴到李宝林旁边准备伸头往下看。

李宝林推她,“不定多少年没打开过了,里边不对味儿,你离远点儿站着。”

连玉顺势就把李宝林也拉了起来。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二爷爷的声音随即响起:“砖到了!来人卸车。”

连玉反应那叫一个快,紧走两步把杵在墙根儿的簸箕和扫帚抱起来,兜头就把洞口盖住了。

险些把李宝林拍到沟里。

二爷爷又叫一声,众人忙揣着心思出去帮忙卸车。卸车的时候也不专心,一个两个、老的少的都往簸箕上偷瞥。

卸完砖大家伙儿都累够呛,坐在院子里歇脚。

二爷爷问连心,“你刚揣着个手电筒干嘛去了?”

连心就去看李宝林。她借手电回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在卸车了,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她也拿不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宝林叫一声二叔,拿起手电筒引着二爷爷往洞口走。

连玉跑过去拿开簸箕和扫帚,二爷爷眼睛当时就瞪大了。老头儿就着手电光稍稍往里探头瞧一眼,回头问二|奶奶,“你看看这底下像不像地火龙?”

二|奶奶年轻的时候娘家有点儿家底,家里盖房时是建过地火龙的。老太太眼神儿比老头儿强点儿,仔细打量半天点点头说:“好像还真是。”

二爷爷就打算自己下去看看,里边隐隐绰绰好像还有点儿什么东西,李宝林自告奋勇也陪着下去了。

俩人下去得有十多分钟没动静,过后二爷爷忽然就叫连心也下去一趟。

上边二|奶奶和王金枝、何淑珍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俩爷们儿在搞什么鬼。连玉则一直趴在洞口撅着屁|股使劲往里看,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还看得劲劲儿的。

连心跳下去后二爷爷忽然从洞口冒出头来,嘱咐连玉,“二丫看着点儿院门别让人进来。”

又转头对另外三个人说道:“先把洞口盖上,你们仨坐前边儿给我们打打掩护。”

弄得神神秘秘的,连玉的好奇心被钓得老高,站在院门口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洞口方向。

过了不一会儿三个人又依次爬了上来。

二爷爷招呼所有人都进屋里说话。

“这房子底下应该是地火龙。”二爷爷点燃旱烟袋一脸严肃地说道。

所谓地火龙,是从前北方人们在冬天使用的一种取暖方式。一般是把地基下边掏空砌烟道,烟道一头连着火炉,另一头连着烟囱,火炉燃烧后产生的热气在烟道里循环一圈再通过烟囱排出去,通过烟道散发的热量来给全屋取暖。

相当于把整个屋子的地基当做一铺炕,地火龙一烧起来能保证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跟地暖比较像。

但这间房子下面的地火龙又跟二|奶奶印象中的地火龙有很大不同。

首先,这个地火龙没有烟道,下去之后第一眼看上去给人感觉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地窖。

其次,二爷爷把下面边边角角都走遍了,也没有发现跟火炉连接的地方,倒是有一条坡道缓缓向房子的东窗户根下延伸,像是入口一样。

然而你说它是地窖吧,偏偏这地窖四周和顶部还布满了黑色烟灰,四周墙壁上也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最后,三人在地基东北角里发现了一堆被厚厚一层灰尘掩盖着的青石板砖。李宝林掀开几块板砖,下面露出来一口黑漆漆的木头箱子。黄铜镶边,正当中挂着一把老式横开的锁头。

连玉听到这儿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地问二爷爷:“箱子里边是啥?”

二爷爷摇摇头,“没动。”

先不管箱子里边装的是什么,这房子首先就不是她们自己的,擅自动房东的东西终归不好。

其次就是,老人总有些说头,二爷爷说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万一底下住着啥不能惹的“东西”,箱子就更动不得了。

连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小时候听过的那些胡黄白柳灰的故事争先恐后从脑海里往出蹦。

“这事儿还得大丫自己拿主意,你自己决定那箱子是拿还是不拿。”

二爷爷话一出口,屋里几个人的目光便全都聚焦在连心身上。

连心一直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在出神。

王金枝轻抚几下胸口,语重心长地对连心说道:“大丫,我觉得人得知足,你想想现在再想想去年,那箱子搁你手里未必是福。”

二|奶奶在一旁连连点头。

何淑珍也表示同意,她说道:“你二姨的意思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保住自己手里的就可以了,树大招风,那箱子指不定会招来什么人什么祸呢。”

连玉在一旁看看二姨舅妈再看看连心,一直紧咬着嘴唇不放。

连心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对大家伙说道:“我去前屋跟佟哥说一声,让他自己来看。”

佟卫东听连心说在地基下边发现一个箱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来。他跟在李宝林身后跳下洞口,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仔细把那口箱子端详半天,也没动箱子半分,然后又回到地面上。

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对满院老少说道:“对不住,这院子今天你们不能动。”

连玉第一个就急了,炮仗一样冲上去问佟卫东:“为啥?你的东西你拿走,房子我们签了合同付了钱,材料都买完了,你说不让开工就不开工?!”

佟卫东被她逼问得退后一步,抬手抹掉喷到眼皮上的唾沫星子,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表情对连心说:“不是不租你们了,等人来拿走东西再说。”

说完立刻开溜。

连玉还在后边追问什么时候来拿以及到底谁来拿,还有你不是房东吗你怎么好像说的不算。

院里的几个人正因为不能动工而着急,前院墙上的后窗忽然被人推开,佟卫东站在窗户后边说:“你们先去吃中午饭,吃完饭估计人也该到了。”

连玉动作迅速地在窗下垒起几块砖头,踮起脚尖站砖头上往后窗里看,边看边嘟囔:“原来这个院子也是你家的啊?”反应一会儿又嘟囔一句,“到底是不是你家的?”

佟卫东没理她,咣当一声关上窗户。

几个人就在前面街上随便找了个包子铺凑合吃一顿。饭馆里人多,有什么话都不方便讲,于是大家伙着急忙慌吃完包子就回了小院。

才回来不一会儿,一口水还没等喝完呢,佟卫东就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连玉出来一看,好家伙,男女老少差不多七八口人。

正当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梳着小平头,腰间别一部黑色诺基亚手机,双手扶着一个老太太的胳膊。

再看那老太太。薄唇单眼皮,皮肤很白,一脸严肃相。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抓成一个髻,被黑色发网严丝合缝地包着。上身穿一件笔挺的盘扣儿白色棉布衣裳,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黑色裤子,脚踩一双千层底儿的布鞋。

这面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连玉一下子想起她奶奶温四凤来。

老太太对着院子里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二爷爷点点头,说一句劳烦了。说完抽回手拍了那个小平头肩膀一下。

小平头跟佟卫东一起跳下洞去,过后俩人一起上来,小平头怀里就抱着那个黄铜镶边儿的箱子,看起来好像有点吃力的样子。

箱子一露面儿,连心就发现那老太太精气神似乎一变,眼睛更是紧紧盯着那口箱子一动不动。

直到小平头走到她面前,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用颤巍巍的双手去摸那口箱子。

那是怎样一种摸法呢?老人的唇是抖的,手是颤的。箱子上的灰尘虽然已经被粗略清扫过,但仍留有一层薄灰,那手就像在灰尘上面跳舞,每个指尖都有各自的频率。

将整个箱子都摸过一遍后,老人才缓缓收回手,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弄脏的袖口和双手。

她似乎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再次对二爷爷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您,有劳了。”

又对每个人都颔首示意一番,随后才领着那群人缓缓走出院子。

满院子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事情就结束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迷茫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时候,佟卫东又回来了。

连玉眼尖,一下就看到他手里掐着厚厚一把钞票,不禁心潮澎湃起来。难道是送谢礼来了?

还真就是谢礼。

佟卫东把手里的钱分成两部分,先塞给连心一沓五千块,说道:“这是老太太的感谢费,谢谢你帮她找到先人留下的东西。”

然后又拿出一沓一千块来,“这是之前你给我的房租和押金,现在都还给你。”接着又说道,“刚刚跟我一起下去取箱子那位是这房子的房东,他让我告诉你,这院子你想怎么住、住多长时间都随你,一分钱房租都不收。”

连心被迫握着钱的手有些抖,呼吸都有些急迫起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敢相信。

佟卫东又转头对二爷爷说道:“差点忘了,老太太刚刚让我转告,这下边是个老式的地火龙,比较粗糙,得把锯末子打湿和树根一起堆进去闷着烧,至于具体怎么弄老太太说您知道。”

二爷爷吸着旱烟袋的手当时便是一抖,带着些不确定的意思问佟卫东:“敢问老太太尊姓大名啊?那位房东姓甚名谁能告诉不?”

“我只知道老太太姓江,名字我就不清楚了,她孙子叫章耀祖。”

二爷爷琢磨了一下,继续问道:“是弓长张啊,还是立早章?”

佟卫东答道:“立早章。”

二爷爷闻言忽然捶了自己手心一下,转头对二|奶奶说道:“我这个记性!这地儿解放前叫章家窑!”

二|奶奶也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巴,指着二爷爷问道:“就是当年你跟我说的那个事儿?”

二爷爷在一众人迷惑的目光中点点头,说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

更没想到章家居然真的还有后人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