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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小南风 > 第10章 赵婆子破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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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心本来骑着她的二八大杠是要去县里的五金一条街买铁锅的。哪知刚下车就被旁边刚刚开业的一家旧货店老板给热情地拉进店里。

她脸皮儿薄,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原打算在店里转一圈就走,权当给老板长个人气。结果刚进去没几步路就看到一台二手七八成新的面条机。

连心前两天做焖面的时候在村上老李家商店压过两次面条。比自己手工和面擀面条快得多不说,压出来的面条粗细更均匀,做出来的焖面也比她第一天试着手工擀出来的面条更好看。主要是省时间还省力气。

但是老李家商店的面条机放在商店后边做仓库的厢房里,用塑料布钉窗户上当玻璃用的一间红砖房,卫生状况实在是堪忧。

要是赶上有人来商店买东西,老李家那刚进门的儿媳妇每次都是先把机器停下去照应买东西的人,等人走了才顾得上面条机。本来二十分钟能压完的面条,连心去那两次都是半个多钟头才完事儿。

这回自己做生意了,怎么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付过去,又赶巧遇到这么一台二手机器。比李家的那台稍大一点儿,面刀共有粗细五把呢。老板还说了,保修三个月,出问题他亲自上门修。

连心把这台面条机从三百八十块钱还价到二百七,老板还额外饶她一条传送皮带。又看她骑自行车不方便带,从店里拿了几块木板给钉了个箱子装机器。

机器是大,但也真沉啊,再加上一口12印的大铁锅,一路上连心蹬车蹬得衣服湿得透透的。

好不容易费劲巴力地骑到二院南边快到村口的时候,后车轮又陷进沙窝子里了。连心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才把自行车推出来。

直到回到家把面条机和铁锅卸下来连心才算松口气。人一轻松才觉出身上有些不对劲,回屋脱下裤子一看,右腿膝盖骨从中间往右滑了有一寸多。

倒是不疼,稍稍有些难受而已。连心自己伸手摸了又摸,心里大概有点底。仗着年轻底子好,她眼一闭心一狠硬生生把膝盖骨又掰了回去。

掰完下地走一走,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心里还挺庆幸。就是骨头缝儿的位置咝咝啦啦的有些牵痛,她顺手把早上上坟剩下的二锅头倒出来一瓶盖儿,用手指头蘸着往膝盖上抹。

就这么会儿功夫让回来的连玉给瞅见了。

连玉接过酒瓶盖儿,一边往连心膝盖上涂抹一边嘴上嘚啵个不停。

“大队书记叭叭好几年了说修路,连个影儿都没看着,下回他再叭叭看我不怼他的!”

“成天捧个大茶缸子走哪儿带到哪儿,跟水鬼成精似的,一件人事儿都不干!”

连心忙扑上去捂连玉那张刀子嘴。

“上回你跟二姨挠老赵婆子的时候,人家书记没向着你说话?!你可管着点儿你这张嘴吧,别啥都往外秃噜!”

连玉身子一拧,嘴朝旁边歪过去,手上按|摩的动作没停,嘴巴倒是不再嘚啵了。

安静没一会儿,连玉似乎想起什么来,气哄哄地转过脸对连心说道:“今天田舅妈来卖豆角,跟二|奶奶说啥你猜猜?”

连心猜不着,却不能让连玉的话把掉地上,回问她:“说啥了?田大舅又接着活儿了?”

“哼,”连玉冷哼一声,眼神中有藏不住的忿恨,“田舅妈说老赵婆子跟好几个老娘们儿嚼你的舌根。”

老赵婆子嚼连心的舌根,无非还是上回挨揍的那件事。连心没想到她挨一顿挠居然还贼心不死。

这人也是个混不吝。你说她蠢吧,她往连心身上泼脏水被当场叫破还挺能屈能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勇于承认错误。你要说她聪明吧,她被挠的满脸花全村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居然死性不改,还就逮住连心这颗小白菜往死里欺负。

这算盘打得响啊。

没了清白又没人要的大姑娘不正好配她那瘸腿儿子么。姑娘不清白算啥,进了她赵家的门就是她家的人。要是个模样好干活儿又利索的正经姑娘老赵婆子还怕自己和儿子压服不住呢。有了不清白这一条把柄在手,任她是龙女也翻不出浪来。姑娘清白算个屁,什么都比不过真真切切到手的实惠。

对付老赵婆子这种浑人正常人是真没办法。

连玉这会儿倒想起自己亲大舅王|振|华的好来,“我看她还能嘚瑟几天,大舅没两个月就该出来了,到时候有她的好果子吃!”

连心抬头看一看墙上挂着的日历,王|振|华去年因赌博被判入狱一年,满打满算十二月底出狱。要是大舅知道她被老赵婆子这么嚼舌头,砸老赵家玻璃都算轻的,提着菜刀上门跟人唠唠心里话的事儿他又不是没干过。

想到这儿连心就一脑门子官司。

下午二爷爷赶着骡车拉来一车黄土,在土房空着的西屋里搭起一座灶台来。

“今天先烧一回,黄泥还干不了,明天早午两顿饭烧完就差不多了。”二爷爷调整一下灶台上插着的铁皮烟囱,回头继续叮嘱连心:“一次别烧太多,怕崩,得慢慢地、一点点的烘干。”

说完又咂咂嘴,还是怕连心年纪小听不懂,“算了,明早晨我再过来,这灶你就别管了。”

二爷爷赶着骡车回了前院。

二|奶奶刚把一茶盘馒头端上桌,笑着对二爷爷说:“回来的正是时候。”

二爷爷洗手洗脸,坐到炕桌前先喝一小口酒,抄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二|奶奶看他那模样不像是乐呵的,问他:“心里有事儿?还是俩丫头有啥事儿了?”

二爷爷长叹一口气,咽下一口酒好半天才说道:“我看哪,俩丫头在咱这儿住不长了。”

二|奶奶听完心里就一哆嗦, 琢磨过味儿来又慢慢平复下去。

“这不是早晚的么,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都有走出去的那天。你都当爷爷的人还想不明白这个?”

“不一样,不一样,”二爷爷低下头抿一口酒,“要是没有老赵婆子这么作妖,兴许俩丫头真能长久住下去,在哪儿做买卖不是做呢,何必跑那么老远。”

“可你看现在,王|振|华在狱里头都镇不住老赵婆子,俩丫头年纪小拿她又没办法,我看啊,没多久就得琢磨着搬出去躲清净了。”

二|奶奶把筷子啪地一声往炕桌上一拍,喘着粗气就开始骂老赵婆子,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她又想起上次老赵婆子挨挠的时候她没赶上,不由得又遗憾几分,于是骂得越加用力。

二爷爷抬起眼皮扫她一眼,慢悠悠地说:“你在自己家骂她有啥用?她既听不着也不疼不痒的。”

二|奶奶狠狠一拍桌子,“那你说咋办?!我又不能没事儿找事儿上她家挠她一顿,我还要我这张老脸呢!”

二爷爷慢悠悠啄一口小酒,仿佛不经意间提起:“三儿上回是不是说来年让你给踅摸两头猪崽儿他要养?”

“这正说老赵婆子的事儿呢,你咋又……”二|奶奶顿了顿,眼珠儿在眼眶里滴溜溜来回转。

不愧是做了一辈子夫妻的人,二|奶奶瞬间就领悟了二爷爷的言外之意。

她低声问:“屋后那堆砖头你有看着顺眼的没?”

“不用非得砖头,我这手,准着呢。”二爷爷自负地回答。

二|奶奶笑着给二爷爷又倒一杯酒,打趣他说:“那可不,怎么说年轻的时候也是百步穿杨一砖头拍死一头鹿的厉害后生。”

转过头没几天,田舅妈笑盈盈地登门。

正是周日,连心在院子里晒豆角干,二|奶奶跟王金枝也帮着忙前忙后。

田舅妈开门见山就问:“大丫,你大舅接了个朝阳屯的寿宴,礼拜三你有空不?”

连心还纳闷呢,上次就跟田大舅说过以后恐怕都没时间跟他出去帮厨了,难道田大舅没跟舅妈说?

她正要开口,田舅妈忽然又拍了两下嘴巴,说道:“你瞧瞧我,你大舅一说找几个帮厨我就先想起你来了,都忘了你说过以后卖盒饭这回事了。”

王金枝第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忙拉着田舅妈的手说进屋歇一歇唠唠嗑。

果然茶水刚倒上田舅妈就憋不住屁似的神神秘秘地对王金枝和二|奶奶说道:“还不知道呢吧?老赵婆子今天破、大、财、了!”。

二|奶奶一脸惊讶地问:“她能破啥财?崴脚了还是拧着腰了?”

“要不说人老精呢,二婶儿你这话说的真准,还就是拧着腰了。”田舅妈朝二|奶奶竖起一根大拇指。

王金枝撇撇嘴在一旁不在意地说道:“拧个腰算啥破财?拔两罐子就过来的事儿,都不用花钱看大夫。”

田舅妈听她这话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半天才忍住接着说:“要是人拧着腰兴许就不花钱了,可偏偏拧腰的是她养的那头老母猪。”

王金枝一听说立刻双眼放光,不住催促田舅妈讲讲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一早田舅妈家后院住着的兽医跑她家来借杠子,据说是老赵婆子家的老母猪在外边溜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掉腰子了,两条后腿瘫痪似的使不上劲,只能拖着在地上爬。兽医跟赵家几个男人用杠子前后左右地颠弄那头老母猪,半天过去那头老母猪的后腿也没能恢复正常。没办法,最后兽医只能建议老赵婆子把猪卖了回点本。

养了三年的老母猪,刚揣上一窝猪崽儿,翻过年一下崽儿就是好几百的进账,说没就没了,那母猪肉能卖几个钱?老赵婆子可不就是破大财了么。

王金枝听完抚掌大笑,甚至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活该!让她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儿!老天爷看不过眼了吧?!哈哈哈哈!”

二|奶奶在一旁推她一下,笑着警告说:“你小点儿声!这后窗户紧邻着大马路,让别人听见告诉老赵婆子没你好果子吃。”

王金枝冷哼一声,说道:“我怕她?!再说了,就算我不笑话她她就能跟别人说我好话吗?呵呵!”

田舅妈在一旁不住加钢儿,一连声的说:“可不是么。”

听完笑话二|奶奶乐呵呵地回家。一边哼着二人转一边切韭菜煎鸡蛋,韭菜还是前天大孙子从县里买来特意孝敬他们两老的。没舍得吃,今天刚好烙几个韭菜盒子好好犒劳犒劳老伴儿。

二爷爷卸骡车的时候就闻到韭菜盒子的香气,人还没进屋就忙着问:“韭菜盒子放虾皮没有?”

二|奶奶白他一眼,把鸡蛋柿子汤端到桌上,“我还能不知道你?放心吧,放得足足的。”

二爷爷笑得合不拢嘴,自己跑去柜子里拿二锅头。

自斟自饮一杯后二爷爷狠狠咬下一口韭菜盒子,烫得他张开嘴直伸舌头。二|奶奶在一旁边吃饭边笑。

二爷爷问她:“笑啥?那韭菜不是你大孙子孝敬你的不舍得吃吗?咋又舍得了?”

二|奶奶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

二爷爷悄声问:“听说了?”

二|奶奶点头,“听田老大媳妇说刚揣上一窝崽子,三百块钱就卖了。”

“哎哟!还真有人买老母猪肉!”二爷爷不住咋舌,“亏不亏心哪。”

“反正咱不亏心就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先犯贱就别怪咱下狠手。”二|奶奶说着给二爷爷盛上一碗汤。

二爷爷又问:“大丫知道后说什么没有?”

“那倒没有。连心这点我都比不上,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连骑到她肩膀头上拉屎的人她都不说。”二|奶奶又开始不住嘴的称赞连心。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妈生的都两样性情。金兰活着的时候就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我看二丫以后估摸也那样。大丫就不,文文静静的,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争过嘴。”二爷爷似乎有感而发。

二|奶奶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半晌才说道:“不像妈那就是像爹呗,差不了。”

二爷爷自饮一杯,长叹一声,慢悠悠说道:“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