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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侬虞的神色凛了几分。

“……祁家这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划清界限?”

“具体事宜我已向令孙讲解过了,您可以向他询问。”周妄道。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态度已然很说明问题了。

这是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秦侬虞心沉了沉,想起沈饶的轴劲又觉头疼,抬眼恳求道。

“通融通融让他们最后见一面也好……”

“抱歉,这我无法做主,而且…”周妄和煦地笑,“您也知道,小姐不是随便谁能见的。”

差距太大了。

要不是任务使然,沈家这辈子也见不到几个祁家人,更妄论攀上这代的天之骄子。

“莫要再坏了规矩,秦女士。”

他这话可谓极不给面子,秦侬虞的面色白了些,揪紧手腕。

“明白了。”

“我就先告辞了,”周妄礼貌道,“祝您身体健康。”

望着周妄的背影,心力交瘁的秦侬虞,身形一个不稳,后面的侍从忙扶住她。

“老夫人,快进去坐,”侍从对佣人说,“去请盛医生,”

“别请他,”她被扶着往回里间走,闭着酸涩的眼,“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和祁家有关的人。”

“……”

主楼门口。

周妄接过佣人递来的圆礼帽,身后传来被地毯稀释的脚步声。

“等等!周特助,等等!”

周妄戴上帽子回头,见陈怀急匆匆跑来。

“陈助理,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他知道自己姓名这件事,陈怀后脊梁发毛,硬着头皮说。

“总裁还有话对您说,请您移步回去。”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妄先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抱歉道。

“我的时间不够了,想来也没的可与沈先生聊了。”

他态度坚决。

说罢,转身要离开,只是还未抬脚便被守着的佣人们拦住。

“周特助,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陈怀幽幽地声音自后而来。

周妄沉默地站着,目光掠过佣人到紧张的陈怀身上,稍微捏了捏指节说。

“沈先生,这样做可不是明智之举。”

没等陈怀急的咽唾沫,低沉的嗓音传来。

“我只想跟周特助再说说话。”沈饶缓步走来。

“……”周妄眸光倒映出他身后黑压压的人们,“您这不太像是只说话的样子。”

沈饶病病怏怏地咳了两声,刚刚的呕吐哑了他的嗓,沉低之中掺着沙。

他说:“我只是想见见她……”

“您这是白费力气。”

“我知道,”沈饶朝他露出个苍白的笑,“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周特助,理解一下。”

理解一下被抛弃而应激的‘狗’咬人。

“上!拿下他!”

身后的人一窝蜂的全涌了上去,沈饶站在狂躁的人群中面无表情。

并非冷漠,而是一种超脱的淡,好像随时会随风离去。

耳边痛呼声,拳拳到肉声,不绝于耳。

将近半个小时后。

衣服被扯的歪七扭八的周妄在倒地哀嚎的人群里直起身。

他擦了把手背的血迹,捡起被踩瘪的帽子,冲仍站在中央的沈饶笑。

“您出气了吗?”

“如果还不出气,可以再找人来,我奉陪到底。”

“……”

身为家主的特助,周妄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点沈饶也知道,现在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这个办法没用啊。”他低声呢喃。

“您说什么?”

周特助看见沈饶的嘴唇动了,没听见声。

沈饶抬步朝他走来,周妄不动如山,笑问。

“您要亲自来吗?您打不过我,不要白费力气……”

只是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僵住,清晰的地毯与膝盖的接触声。

‘咚——’

万籁俱静,周妄的呼吸都放缓了。

沈饶直直跪在他面前,垂着头,素来挺直的腰板压弯了。

尖锐的傲气与冷厉全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极致的,低到土里的卑微。

“我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们让我见见她,哪怕,哪怕只是说句话……”

他哽声拽住周妄的裤腿,手指攥到失血渗白。

多年前的无助,不由分说笼罩住他。

沈饶不知道周妄这条唯一的线断了,他该去哪里找祁烟。

他该问谁?

谁又会告诉他?

没有人。

他找不到,他试过了,他拼了命也找不到她。

沈饶也想放弃啊。

他拿着钱过首富的日子不好吗?别人求也求不来的舒服,庇护。

可,祁烟对他来说就像血液流淌,就像呼吸,平常到可以忽视,一旦停了,便是死亡。

“让我见见她……求你……”

“……”

太过于震撼,以至于周妄忘了说话。

资料上说这位沈家大少,可不是个好像与的主,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该是肆意狂妄才对,再不济也不该是这样……

周妄抿唇说:“我没法帮您。”

“那就让有法的跟我通话,”沈饶扬起头,露出发红的双眸,“我磕头求他,只要让我见她就好,一句话也好……”

嚣张不可一世的沈太子爷。

失了所有傲骨,如被敲碎每处骨骼的人,无力且颓败。

“家主和小姐不会见您的,更不会跟您通话,家主有自己的顾虑。”

后面的话,沈饶根本听不进去,耳中嗡鸣声不断,仍不死心的抖着唇问。

“你就告诉我,这真的是她的意思吗?”

“她不愿意见我?”

“她要退婚是吗?”

“她…不要我了?”

“……”周妄的良心一颤,使劲闭闭眼,“是的。”

忽地,沈饶自嘲一笑,眼底的盛满了悲戚,无力地松开手指。

“真无情啊。”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

骗了身心就拍拍屁股走的坏女人。

他的眼睛干涸,怎么都倒不出泪。

哭不出,咸哭泪便回流至心口,淹得人又闷又疼。

似是不忍,周妄安抚道。

“就当是一场梦吧,沈先生。”

“……呵,”沈饶低低笑起来,酸楚涌至他的眼眶,“一场梦,好一场梦。”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梦了。

醒来不是一片虚无,而是金银缠身,只是梦中人如沙砾幻影,风一吹便散了彻底,连细碎都不留一星半点。

此时的他,像是断了腿的人,面对此生最向往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