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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将委屈都吐露出来,在祁烟面前他可以不用伪装,可以倾诉,全盘托出,当那个在角落不停抽噎的小孩。

因为他想让她心疼,也因为她会心疼。

他是对的,祁烟确实心疼了。

她边抽过纸擦着他的泪,边解释。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不太好,我的错,别哭了好吗?”

说着,亲了亲沈饶残留着泪的唇角,咸苦的泪珠,柔软的薄唇。

她用吻抚慰着他的情绪,手抚着他的腰窝,轻轻顺着,哄着。

直到沈饶的体温恢复,甚至隐隐有过高的趋势,她才停下,指尖蹭着他红肿的眼尾,缓缓问。

“原谅我了吗?”

沈饶没吭声,被她碰的眼睫颤了颤,上面还沾着剔透的泪水,哽声。

“你,你还没告诉我在想谁。”

“……”

祁烟顿了会儿,垂着眸,手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纸团。

就在沈饶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开口了。

“其实也没谁……”

沈饶以为她又在搪塞,可后面的话,却让他彻底沉默了。

“就是刚才想起了我母亲,她当年最后出任务走之前,也跟我拉过勾,说这次回来,会带我去游乐园。”

“但,她失约了。”

祁烟眼帘耷拉着,看不清表情,平稳的声线却能听出沉重。

她从没跟别人聊过付女士。

付倾璇去世后,这个人几乎从她的人生中被消除了。

祁家没有多少时间哀悼死人,那里的时间很快,快到是静止的。

与其说他们不悲伤,不如说他们并不认为死亡是结束。

有人消逝,就会有人顶上,一个人不在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接替他\/她。

意志不死,在祁家便不是死亡。

所以祁烟从未为付女士哭过,她没有时间哭,也不需要哭。

在那个唯一把她当孩子的人消失后,就更没有机会哭了。

她不该哭,哭没有任何用处,哭她的母亲也不会回来。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眶有些湿那?

沈饶看着她,唇抿的很紧,将她搂进怀里,大掌拍着她的背,轻声说。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祁烟,你可以哭,你也是人,你也有泪腺。”

祁烟双手停在半空,呢喃着。

“她明明知道我不能出祁家,我知道她是骗我的,我其实并不想去游乐园,我只是想……”

想她多陪我一会儿。

那是幼时,小祁烟唯一的愿望,排满的各项行程训练,压抑又理所应当的生活。

出任务偶尔带些新鲜玩意给她的母亲,大概是少有的彩色。

成年前,她不被允许离开祁家,这是记事前就懂的道理,付女士在最后,给她编织了一个虚幻的梦。

直到残破的尸体被运回来,在短暂却隆重的葬礼上,小祁烟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受骗,挺痛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自此还有什么谎言比这更痛那?

没有了。

祁烟紧闭上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流下,她靠着沈饶久久没再出声,也没再动。

沈饶轻拍着她,心疼的想扇刚才的自己两巴掌。

他能感受到祁烟的苦闷,她这种痛了从不说,等自愈的人,心里必定藏了很多很多委屈。

但她太坚强了,坚强到让人心疼。

沈饶头挨着她,望向前面,脑中闪过回忆。

他见过祁烟的母亲——付倾璇。

随着记忆回笼,那个破窗而来,帅气潇洒的女人的样貌,现在还很清晰。

她好像脸上永远带着笑,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气神,逆光向他走来时,小沈饶以为自己遇到了神。

事实证明。

她确实是神,在重重埋伏中将他救出,还能洒脱转身,重返贼窝,毅然决然,一秒都未踌躇。

付女士真的很好,她很好,她的女儿也很好,会更好。

沈饶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祁烟,付女士很好,她救了我,我很感谢她,你也很好,你是她的女儿,你会更好。”

他这夸奖让沉默的祁烟开口了。

“我没她好。”

她闷闷的说。

付倾璇的一生,路其实并不顺。

她完全靠自己爬到那个位置,尽管嫁入祁家,也从没用过祁家的权势。

在祁家待的时间也不多,可以说,她嫁给了爱情,生命和人生全奉献给了事业。

她是个真正有大爱的人。

而祁烟自认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也并没有多少正义感,比不上母亲半点。

沈饶不赞同的摇头,捧着她的脑袋,直视她的眸,认真道。

“她很好,你也很好,你们都很好。”

“你帮被韩汀欺压的人翻案,还去拜访了他们的家属,以公家的名义送了慰问金。”

“邹柏的家人有人定时给他们扫墓,是你找人做的对不对。”

“醉生居被查封后,那些因此失业情况困难的女生,是你托人给他们介绍了工作。”

“送外卖那段时间,你遇到出车祸的外卖员,知道他困难,叫了救护车后,偷偷给他垫付了医药费,然后自己每天就只吃面包。”

“范和的遗孀,赵芝,到现在你还在关注,前段时间她手底下的周燃被人抓到把柄,开多人派对,闹上热搜,她公司要跟她解约,是你压下来的吧。”

“三年前,路边你常常喂的小花,你也带走了对吗?”

“……”

“你连猫都带走了,就把我丢下了。”

说到最后,沈饶不满的嘟哝。

“祁烟,对你好的你都记得,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顿了顿,贴着祁烟的额头,又补充道。

“当然,你要是记得带上我,就更好了。”

“……”

祁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这么多,不过这些事,她确实没让白娅封锁。

她垂着眼帘,沈饶用温热的指腹,帮她擦残留的泪痕,轻吻她的唇角,缱绻道。

“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没人会不爱上你。”

“我只是其中之一,我很幸运,你也不讨厌我。”

“我想把你藏起来,如果别人都知道你这么好,一定会来跟我抢,但你是人,你不是物品,不能被人争抢。”

“所以,祁烟,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