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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小心!”

那赶马车的人跟不长眼似的,朱瑾之飞快上前一把拽过顾竹青,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转了好几圈停在树旁,险些因为惯性摔倒。

顾竹青心怦怦乱跳,忙上下打量朱瑾之一眼,见他没有受伤轻舒一口气。

朱瑾之也惊魂片刻,眼神犀利地皱眉起来。

若不是刚才闪躲得快,就被马车撞上!

大义已死,难道二皇子那边知晓,所以又派人过来想要谋害他?

正在朱瑾之胡思乱想之际,马夫从车上下来后连忙跑过来赔不是:“二位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是我家少爷突然喊停,马儿一下子受了惊,真是太对不住了!”

秦战他们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捂着脖子哀嚎。

秦战更是不悦地呵斥车夫:“老王头,你怎么回事,控车都控不稳?”

车夫又一脸卑微地给秦战认错。

秦战不悦地甩了甩手,走上前看向朱瑾之和顾竹青解释:“我家车夫许是年纪大,差点冲撞到瑾之兄和嫂夫人,我给你们赔不是,希望你们别怪罪。”

朱瑾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他,没有说话。

顾竹青好奇问道:“秦公子怎么在这里?”

刘畅已经挤上前答话:“我们一块去韩树宝家看望他,嫂夫人,瑾之兄,你们也是要去韩树宝家吗?”

刘畅还不知道顾竹青在河湾镇做生意,故而误会了。

顾竹青摇了摇头:“不是,我和瑾之要去河湾镇办点事。”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俩背着我们偷偷去韩家看望韩树宝呢!”

“他那个人狂妄自大,有什么可去看的,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忙活点正事多赚点钱!”顾竹青反驳一句。

刘畅无话可说,韩树宝自从娶妻之后确实有些狂妄自大,而且上次还想当众羞辱嫂夫人,只不过被嫂夫人反羞辱一通。

秦战看了他们坏掉车轱辘的马车,好心建议一句:“既然也是去河湾镇,那不如一起,马车上就我和刘畅范子轩三人,没有外人。”

顾竹青和朱瑾之对视一眼,两个人道声谢后上了马车,让李四在这等着人来,他们去镇上就去马车行找人过来寻李四换车轱辘。

疾驰狂奔的马车内。

几个人因着顾竹青的缘故,都贴在门口边上坐着,让朱瑾之坐在顾竹青身旁。

范子轩本就不屑于秦战讨好朱瑾之,便靠着车边假寐。

秦战劝说一句:“瑾之兄,嫂夫人,既然如此有缘碰见,不如就一块去韩兄家中看望一下,毕竟他当初也来看望过瑾之兄!”

这一句话,多少有点道德绑架了!

朱瑾之的眉头微挑,似乎在犹豫。

刘畅附和一句:“就是,瑾之兄,来都来了,不如一块去韩兄家中,难道你和嫂夫人就不想看看他现如今的惨样吗?”

朱瑾之冷淡拒绝:“不想。”

刘畅这句话倒是让顾竹青有点兴趣了。

“看他如何落魄的样子,确实不错。”顾竹青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朱瑾之提议一句:“咱们就一同过去看看,顺便把韩树宝当初看望你的情谊还回去。”

韩树宝当初因为自己不行,被妻子羞辱,所以打从心里仇恨鄙夷女人,试图找回自己男人的自尊,不然也不会后来跑去鬼市买那种药丸服用。

现如今他的丑事被传得满镇皆知,最不想看见的应该就是朱瑾之夫妇俩了。

顾竹青觉得可以过去,一来看他下场很爽快,二来当初朱瑾之受伤,韩树宝确实跟着秦战一起来过家中,还随了五两银子的礼。

这个钱得还回去,不然她心里也不踏实。

只是……顾竹青的眼神在秦战身上流转,有些搞不懂,这家伙三翻四次劝说朱瑾之去韩树宝家,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一个县学里读书,秦战不可能不知道韩树宝和瑾之以及她之间发生的事情。

朱瑾之点头答应:“好,虽说闹掰,但该还的人情不可忘。”

秦战大手拍在朱瑾之的肩头爽朗一笑,道:“瑾之兄,咱们都是同窗,哪有过不去的隔夜仇,再说韩兄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咱们不如雪中送炭拯救他如水火,毕竟韩兄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啊!”

朱瑾之微微挪动肩头撇开了秦战的手。

顾竹青看着秦战那好心的样子,开口笑道:“秦公子可真是有一颗博爱之心,当初对瑾之如此,现如今对韩树宝也是同样,真不愧是县太爷教导出来的好儿子!”

秦战看向顾竹青,笑道:“嫂夫人,你既是瑾之兄的媳妇,又是我娘的干女儿,就不必总称呼我秦公子了,咱们一家人随着辈分喊就好!”

顾竹青笑不露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这混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喊,还是各论各的!”

因为到现在顾竹青都没看透秦战,总觉得他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

河湾镇外十里地处的韩家村,韩树宝家。

一家人如丧考妣,个个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曾经韩树宝是整个老韩家的希望,现如今却成了满村的笑话。

连个三岁的毛孩子都会对着大门口喊韩秀才是个不举之人,日后要断子绝孙。

这可把老韩家的人气坏了,拿着扫帚去轰走小毛孩,却堵不住整个村里的闲言碎语。

最要紧的是儿媳妇和儿子和离,拿走所有嫁妆,他们老韩家一下子从锦衣玉食回到破房子里面吃糠咽菜,连给韩树宝请大夫看腿的钱都没有。

还是连夜从族长那找了几户亲近的人家借来的十两银子看腿,韩树宝整个人形容枯槁躺在屋里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去治病。

反正是废人一个,他这辈子再有成就也难以传宗接代,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

这却把一大家子愁坏了。

正在一家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门口传来车轱辘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叩门的问询声。

“请问这里是韩树宝韩秀才的家吗?”

韩父韩母和几个儿子女儿一同看向门口,大儿子韩树根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我去瞧瞧谁来了!”

其他几个人都在堂屋里坐着,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只见韩树根领着朱瑾之顾竹青他们一帮人走进来,跟着爹娘介绍:“爹,娘,他们说是三弟的同窗好友,得知三弟的情况过来探望他!”

韩父韩母一听是韩树宝的同窗,那不是秀才就是举人,甚至还是富家公子哥,因为从他们的穿着都能看出来家境。

韩母灰暗的眸中瞬间燃起希望,直接一个飞扑上前哭诉道:“天可怜见的啊,我家树宝儿可怜呦,也辛苦你们这些同窗还记得情义过来看他,快帮我们劝劝树宝,让他去看大夫治腿吧!”

顾竹青扯着朱瑾之闪躲开韩母,结果韩母直接扑到秦战的身旁,秦战立即伸手扶住韩母,浅笑着打招呼:“韩伯母,我们会帮着劝说他的,您不用行此大礼!”

韩母连连点头,一脸哀戚。

但转头看向顾竹青和朱瑾之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这两个人刚才嫌弃了她,也不知道她儿子是怎么认识这对夫妇,真是没礼节,她好歹是个长辈,也不知道搀扶一下,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韩母直接忽略他们俩,抓着秦战的手不愿意松开,她的眼神又在秦战的衣服料子上看来看去,知道这料子不便宜,那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只要在秦战面前哭惨,那他手指缝里漏一点,都能管他们家一年半载的生活了。

“诶,好,敢问这位是?”

秦战自我介绍了句:“韩伯母,我是青阳县县令之子,姓秦名战,跟韩兄是同窗。”

韩母的眼睛顿时迸射出希望之光。

顾竹青瞧见韩母那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这个秦战说他聪明吧在这种事情上犯蠢。

老韩家正愁没有依靠去和孙屠夫决斗,他偏偏跳出来报出身份自找麻烦。

说他蠢吧有时候办的事叫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顾竹青又打量一眼韩家其他人,收回目光对着朱瑾之耳语一句:“一会随完礼咱们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争取当个透明人。”

朱瑾之点头答应。

韩母紧抓着秦战不松手,语气里满是恭维和夸赞:“哎呀,原来是县令家的公子,我就说你看得一表人才,满身贵气的,我们家树宝儿有你这样的同窗实在是人生大幸啊。”

秦战温文尔雅一笑:“哪里哪里,相识一场都是缘分,韩伯母,韩兄在哪呢?”

“在里屋。”韩母赶紧拉着他往里屋走去。

韩家一共八口人但只有两间泥瓦房,不大的院子里也堆满了东西,在院外一角搭了个简易的厨房。

他们这间泥瓦房一分为二,堂屋里吃饭待客,里屋有个土炕和书桌是给韩树宝住的,另一间屋子挤着老韩家另外七口人。

里里外外确实透着一个字——穷!

这样一个人家供出来韩树宝考上秀才实属不易,只可惜韩树宝的心思走偏了,一步错步步错。

顾竹青和朱瑾之几个人也都跟着进了里屋。

昏暗的房间里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透着一股子霉味,到处都是灰尘,只有一张土炕是收拾过的,还算干净,韩树宝正毫无生气地躺在炕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

顾竹青只是闻了一下味道,便抬手捂住鼻子。

因为太难闻了!

朱瑾之见她面露嫌弃,低声启口:“青儿,要不你去马车上等会,我们马上就来。”

顾竹青摇摇头:“来都来了,看完他惨样咱们再走。”

“你呀!”朱瑾之无奈一笑,便由着她了。

韩母拽着秦战走到韩树宝身旁,柔声喊他:“儿啊,你同窗秦战公子他们来看望你了,你快起来叫秦战公子给你做主,讨回公道啊!”

韩树宝机械性地扭头看了一眼秦战,又看着他身后的范子轩还有刘畅,他都没什么反应。

等越过他们三个人瞧见朱瑾之和顾竹青的时候,韩树宝面无表情的脸上一下子精彩纷呈。

随后便是无能恼怒地想爬起身赶他们走,但他双腿断了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动疼的韩树宝脸色煞白,指着门口吼道:“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都给我走,我不需要你们来怜悯同情我……”

秦战安抚一句:“韩兄,我们是多年同窗好友,你有难我们过来看望一下是应该的,虽说这个事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想劝韩兄心宽一些,早日康复,待他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总能网罗神医治好你!”

韩树宝不愿意听依旧指着门口叫喊:“我让你们走听见没有,都给我出去!”

范子轩不乐意了。

“姓韩的,别给脸不要脸啊,大家伙大老远来看你,让谁滚啊!”

要不是秦战,范子轩才不来这一趟。

刘畅笑眯眯地附和一句:“韩兄,我们都是好心来看望你,你咋能连口热茶都不给就轰人走呢?”

韩母急得拍打韩树宝的胳膊喊道:“儿啊,你别这样,秦战公子他们都是好意!”

她又看了一眼秦战的神色没有恼怒,心里舒一口气。

韩树宝气急:“我又没求着你们来看我,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我呢,都给我走,我不需要你们来看望我!”

韩母拍打他:“你个逆子咋变成这样了,还不赶紧给秦战公子他们赔不是。”

韩树宝推开韩母,撕心裂肺地怒吼:“我的事不用你管,都给我出去,出去!”

秦战见此,直接从袖袋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韩母:“伯母,韩兄既然情绪不稳定,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十两银子给韩兄买点补品。”

范子轩和刘畅也纷纷掏了十两银子。

顾竹青和朱瑾之跟着一起还了无两银子,虽然他们俩不差钱,但他们也没那么心宽给有过节的人翻倍地还人情债。

给完钱,顾竹青抬头看着韩树宝,眉梢轻挑了一下,那眼神好似在说:原来你这么不中用!

也难怪会怨恨上女人,全是因为自己不行所致。

韩树宝一下子看懂了顾竹青的眼神,整个人犹如发狂了一样一把揪住顾竹青的衣服扯着就想拽着她过来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