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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宋显镜严肃的跟顾长庸谈了1次话。

“她就算忘了,潜意识还记得,”宋显镜淡声说,“她的病1直反反复复,也未必和这些无关,我们应该把她送到他身边。”

顾长庸瞥他:“我以为你会想让她留在这里。”

“......”宋显镜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还想多活两年。”

他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郁郁寡欢。

顾长庸沉吟:“医院的分期治疗还差3次,等结束,你先带她回苏城。”

这便是松口了,宋显镜点头同意。

但这个计划并未能及时的完成。

因为这天半夜,薄暖阳来势汹汹地起了高烧,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这次高烧很凶险,医院连病危通知单都下了。

让她回苏城、回宁市的事,没人再去提。

在医院断断续续的治了许久,等医生终于愿意放人,已经是第2年春天。

出院那天,是宋显镜去接她。

薄暖阳坐在副驾,看向窗外的春光,她唇色发白,病态十足。

半晌。

“显镜哥,”她扭过脑袋,声音虚薄无力,“前段时间,我又梦到那个人了。”

宋显镜直视路况,喉结滚了下:“嗯。”

薄暖阳垂下眼,有些哀伤:“我梦见他...差点死了。”

宋显镜掌下的方向盘轻微的晃了晃。

他知道。

左家2少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的事,他已经耳闻。

“梦都是反的,”宋显镜冷静地说,“你哥说,让你在这里调养两个月,等天儿再暖点,就让你回苏城。”

春天的阳光温柔,在她卷翘的眼睫鎏上1层碎金。

薄暖阳轻轻嗯了声。

她的记忆很空白,去哪儿,好像都无所谓。

都很陌生。

反而在这里,有熟悉的顾长庸、熟悉的宋显镜、熟悉的大师傅、小张哥哥、大黄...

这里更像家。

但她不能再给这些人添麻烦了。

回去之后,她很认真的吃药、锻炼、注意冷暖。

顾长庸和宋显镜都很忙,经常要外出,1去就1两个月。

而回来,却只能待短短的半天或者1两天。

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宋显镜1回来,指定是在陪某个女孩子玩。

他会带回许多好玩的东西,有饰品、玩具、糖。

他从不逾矩,喜欢也是淡淡的。

除了顾长庸,没有任何人看出他对薄暖阳的喜欢。

宋显镜甚少跟薄暖阳单独相处,他很克制,又或许不愿为她的未来带去负面的影响,每次陪她玩、或者送她东西时,都挑顾长庸在的场合。

亦或者,是有旁人在的场合。

他做的坦荡磊落,像1位兄长对待妹妹。

很快,又到了夏日,他有了几天的假期,薄暖阳的身子健康许多,两人便去了苏城。

他们并没有时间多停留,因为薄暖阳在医院还有1期治疗。

但那天,宋显镜鬼使神差的,开车绕了1段路,从自家的院墙外路过。

他想再摘1朵凌霄送给她。

当看见那个男人的瞬间,宋显镜怔了,他下意识想回头看向车内,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车里车外,两个相爱不能相守的人。

宋显镜有了罪恶感,他觉得自己就是1个恶毒的男配,阻了他们本可以见面的机会。

他心底隐隐攀起自私。

他想,就这1次。

唯这1次,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他咽下所有的话,冷静地打了招呼,又摘了几朵凌霄花。

而那个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死水1样的眼睛起了波动,率先开口跟他搭了话。

宋显镜知道,他是因曾目睹过自己送薄暖阳凌霄花。

这个左家矜贵又疯狂的男人是想那个女孩子了。

离开时,宋显镜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男人1直盯着车子后窗。

镜中的男人孤单地站在原地,紧紧凝住车身,随着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变成1个点,从视线中消失。

宋显镜难得的狼狈。

他往后座瞥,后排的女孩子花瓣唇有了血色,不似之前苍白,她捏着橘红到热烈的凌霄,鼻尖凑近,在花朵上轻嗅。

宋显镜悄悄勾了下唇。

将薄暖阳送走那天,宋显镜1言不发,他脸上平静,谁都不曾得知,他心底埋了1座火山。

他用理智与清醒,将那喷涌而出的火焰给压熄。

佯装成1座死火山的模样。

薄暖阳不大舍得他们,仰着嫩生生的脸问:“我要是不想待了,还能回来吗?”

顾长庸:“......”

是宋显镜沉声说:“你会想待的。”

他抿抿唇,又犹豫着补了句:“可以。”

若是真的不想待,可以回来。

是进是退,凭她做主。

他不禁锢她的自由,也情不自禁想要为她留出后路。

这话失态,有顾长庸在,不应出自宋显镜的口。

但果断的回答,不受宋显镜的控制。

他心苦,无法自救,便允许自己片刻的出格。

默默陪伴两年的女孩子从视线里1点点消失,宋显镜在原地站成了1棵树。

他身姿笔直挺拔,如戈壁滩上的白杨,注视着永远都不会为他停留的姑娘。

顾长庸于心不忍,不愿再眼睁睁看着他沉沦。

他拍拍宋显镜的肩:“你但凡有她老公1成的强势,也未必没有希望。”

宋显镜收回视线,拨掉他的手,身影如风,大步往回走。

顾常庸说错了。

强势放在那个男人身上,她会喜欢。

放在自己身上,必会惹她厌烦。

她喜欢,你是地痞流氓也会让她提起来时,就眼睛发亮。

她不喜欢,你坐拥天下,她也只会觉得,这天下熙攘吵闹,不如独钓寒江雪的清静。

这两年,宋显镜逐渐明白了1个道理,有些人,不管你遇见的早、或者晚,她终究不会属于你。

与时间无关,与性格无关。

感情,它没有道理。

不能用理智去分析。

没过多久,听顾长庸说,那个男人要求他亲自去宁市道谢。

顾长庸不明意味,淡淡要求他同往。

临行前夜,宋显镜带着大黄,再1次跑到试验田,田里的红薯依然没有熟透。

他不管不顾,偷偷拔了半筐。

大黄摇着尾巴跟在他身侧,夜风吹过,1人1狗互相对视1眼。

宋显镜沉闷地笑了声:“算在你头上,行吗?”

大黄:“......”

你是真的狗。

“算了,”宋显镜又笑,“给她的东西,不能偷偷摸摸。”

大不了被这块田的兄弟们打1顿,他扛得住。

大黄摇摇尾巴,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大师傅半夜被从宿舍拽起来,气的满脑门汗,不许他大半夜跑厨房造反。

宋显镜不动如山,干脆强硬地拦腰扛起他,威逼利诱他帮自己开门。

在过去的两年,宋显镜虽然抽时间学过怎么熬制红薯糖,但亲手操作的次数有限。

大师傅双手抱臂,逃又逃不掉,唉声叹气:“这玩意儿是个仔细活,稍微走神就容易熬苦了...”

没错。

是个仔细活。

细节又多又琐碎。

无心做不成。

宋显镜守着厨房,不敢错开1眼。

熬出糖浆后,他放入准备好的模具,倒进去定型。

大师傅瞥他,语气不可名状:“暖丫头倒是喜欢给糖做造型,你1个大老爷们怎么干这么娘们叽叽的事。”

宋显镜不搭理他,全神贯注的制作。

“这模具呢,统共只用过两回,”大师傅拖着慢悠悠的调,“暖丫头用过1回,你用过1回。”

宋显镜唇角抬了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做了1辈子厨子,”大师傅说,“从做菜上明白了许多道理,暖丫头做糖时,表情跟你现在差不多,我估摸着啊,她虽然记不得了,但隐隐知道,这糖是给某些很重要的人做的...”

大师傅短暂地停顿,耐人寻味:“你没失忆,又是给谁做的?”

“......”宋显镜直起腰,淡笑,“给‘结局’。”

大师傅1愣,不明白。

宋显镜将不漂亮的挑走,只留下最精致完美的那些。

他的故事,没有开篇,也没有结局。

但这两年的时间,他给了自己1个无人知晓的开篇。

又在这个深夜,他亲手,谱写了1个结局。

那个女孩子的闯入,是猝不及防。

而他的“再见”,要珍而重之。

不负自己。

不负过往。

不负,这1场,美丽的遇见。

【作者题外话】:不瞒你们说,我真想把宋显镜弄进暖暖的户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