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林言回应，顾时川却启动车子，即便右手伤到了，也还是开得很稳。
林言默默地慢眨两下眼睛，眼底生起一抹无奈。
两人都已经是离婚冷静期中的准前夫前妻了，她还有什么好跟他讲的？
他的事还跟她有关系吗？
可一想到满脸担忧的爷爷，她还是决定象征性地劝一劝顾时川，就算是替爷爷劝的。
“三年了，我不敢说了解你，但也清楚你总能控制好你的情绪，让谁都猜不透你，否则也不会撑起顾氏这么大的家业了。只不过，一碰到与吕姝有关的事你才会失控。”
顾时川蹙眉，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花言巧语。”
“就像刚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跟爷爷真的吵起来。我不知道你有多生气，只是想提醒你，子欲养而亲不待，爷爷年纪大了，身体经受不住一次次的生气发火。”
顾时川冷呵一声：“自诩良善。”
“总之，我很清楚我的话动摇不了你什么，但还是希望你想一想，你为了吕姝去对抗那么关心你的爷爷，到底值不值得？”
顾时川抿唇：“无需你管。”
林言每讲一句话，顾时川都觉得她是别有用心。
但林言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反正言尽于此，她认为已经对顾时川仁至义尽，也没有辜负爷爷的嘱托。
她说完，也不去看他的眼神，就那么淡淡地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信号灯转红，顾时川倏然停车，转头望向林言，黑瞳中寒光四射，“林言，不要把自己描述得像一个局外人。”
林言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眼神似嘲非嘲，仍旧不去与他对视，也不做回应。
见状，顾时川眉头皱得更紧，话语也如刀子般更加刻薄。
“三年前，如果不是你假装怀孕骗了爷爷，爷爷怎么会逼走吕姝，逼我娶你？”
他早就看透了这个女人，这个一穷二白的林言只会佯装清白无辜，实际上一直在爷爷面前搬弄是非，挑拨他与吕姝的关系。
也许后来她醒悟了，可一切为时已晚。
纵然他现在没有娶吕姝的想法，但也不会原谅林言曾经的所作所为。
林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顾时川，你真有想象力。”
怀孕的事情……他怎么忍心说是假的呢。
堂堂林家大小姐，有什么必要假孕嫁给他，将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置于何地？
她轻掩红唇，宜喜宜嗔的冷俏模样仿若一朵开不败的高岭之花，让顾时川感到陌生。
“苍白的反驳。”顾时川启动车子，鄙夷地点评着林言刚才的话。
“随你怎么想吧，如果回到三年前，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嫁给你的。现在想想，我都恨不能一巴掌扇醒当年的自己……”林言有条不紊地道出心中所想。
她说得极其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仿佛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脑洞那样轻描淡写。
讲到话尾时，她挑衅似的朝顾时川偏了偏头，“满意了吗？”
然而，这样的反击显然对顾时川是有效的。
他再次启动车子，将方向盘握得更紧，右手伤口再次裂开，把手帕都染红了一半，有些触目惊心。
她这是后悔了？
这个女人，总是以退为进！
林言微低着头，视线不自觉往他受伤的右手上停了停，最后还是移开了。
“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我就不妨把话说清楚。除去到民政局领离婚证那天，我都不希望再见到你。爷爷一直对我很好，在我们还没有彻底离婚的这段时间，我会不定期地来看望他。”林言口气淡漠，做了最后的补充。
她本来不想跟顾时川多废话，但看他的样子似乎还觉得她对他念念不忘，所以才要把话挑明。
即便她从前如何爱慕他，也被他三年来的无情一点点消磨干净了。
“难道不是因为攀附上了别的男人，才会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顾时川蔑视女人一眼，漠然反问。
他没有忘记去民政局那天，林言和季卫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场景。
对别的男人笑逐颜开，对他就冷若冰霜？不是有异心是什么？
想到这里，顾时川突然眉峰一压，神色阴冷了几分。
把他当备胎，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
难以想象顾时川也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面，林言的脸上终于显现一丝愠怒，随后问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你是不是对绿帽子有什么执念？”林言眨巴着大眼睛，目光十分真诚。
她听说过有专门给人戴绿帽子的渣男贱女，还真没见过有抢绿帽子戴的，顾时川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顾时川瞬间黑脸，漆黑的眼中刮起一阵暴风雪。
下一秒，他急踩刹车，命令式的口气驱逐林言：“下车。”
他确实对这个女人太放纵了。
没什么好意外的，林言也不打算赖在车上，利落地拎起手包，准备开门下车。
就在这时，顾时川的手机响了，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吕姝”两个字。
就那么官方的备注？
真是出乎意料，她还以为会是个亲昵到粘牙的称呼呢。
不过也对，顾时川不就是这样吗？冰冰冷冷的，生人勿近。
话说回来，果然相爱的人就是默契，顾时川前脚才轰她离开，吕姝后脚电话就打过来了。
要不是她在现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商量好的。
不做停留，不置一词。
林言放在车门上的手向外猛推一下，迈步探身下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
顾时川戴上蓝牙耳机，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犹豫片刻还是接听了。
“喂？”他的嗓音听上去缓和了不少，但没有含着多少欣喜。
可在林言看来，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克制欣喜而已。
顾时川和吕姝之后的对话林言没有听到，因为在她下车后顾时川旋即驶离，将她扔到了路边。
林言遥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直到它隐匿于车流当中。
她站在行道树旁，自嘲地笑了笑，眼中隐有水雾，但被她决绝忍了回去。
果然，顾时川真的很爱吕姝，而且是不顾一切的那种，否则不会任由爷爷和她怎么劝他，他也油盐不进。
那样的抛下一切、义无反顾的爱一个人，她也经历过，甚至希冀于对方也这样对待自己，只可惜终究错付。
看来，刚才她诚恳劝顾时川的话，应该会如这乍起的一阵秋风般，吹散了。
好在她早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他心中不曾占领分毫的位置，所说之言自然也轻如鸿毛。
算了，等熬过离婚冷静期，她就与顾时川再无瓜葛，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