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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川语中带怒,声如洪钟,清晰的字音悉数落入林言的耳中。

林言匆匆端来凉糕,正走到门外。

听到顾时川的话,她顿觉托着冰凉盘底的手掌,愈发寒入肌骨。

她摇头自嘲的笑了。

吕姝救过顾时川?可她也曾救他一命,为什么他对她就如此狠心?

顾时川为了救命恩人吕姝,可以跟她离婚,可以顶撞爷爷。

然而面对同样是救命恩人的她,却始终漠视,不曾说过一句良言,甚至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双标狗也不过如此吧?

最令林言无奈的是,她跟顾时川都快要离完婚了,她居然还在拿自己跟吕姝比较。

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不甘心被他差别对待。

啪——

猛拍茶几的声音猝然打断了林言的思绪。

屋内顾老爷子拍案而起,垂老的双眸燃起怒火,怔了两秒,他转而长叹一声,终是将胸口怒气压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执迷不悟的孙子。

“你就那么确定,当初吕姝救你不是处心积虑?时川啊,不要意气用事,就算你要报恩,林言又做错了什么?你跟吕姝走得近,对得起林言吗?”

提到林言,顾时川下意识朝门口瞟了一眼,林言果断向后闪身藏起,没让他发现。

顾时川收回眼神,声凉如铁。

“林言嫁给我是因为贪慕荣华,钱这方面我不会亏待她。除此之外的,我给不了。”

门外,林言的心口如刺冰锥。

在他眼里,她可真是不堪。

顾老爷子没想到,顾时川对林言还是有那么大的偏见,登时一脸愠色,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花白胡须被气流吹得一颤一颤。

“林言怎么就贪慕虚荣了?她嫁给你是因为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而且,你娶了林言,就得对她负责,不只是给钱就行!至于吕姝那个丫头,你根本不了解她。但我看得出来,她压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顾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身形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爷爷!”顾时川气愤于爷爷对吕姝的污蔑,一声高唤,诸多不满。

随后,他握紧茶杯,字字冰冷:“当初,你为了让我娶林言,不惜动手段逼走吕姝的事情,证据我已经找到了。”

此刻的顾时川犹如一汪平静的黑潭,表面看似波澜未起,水下实则暗潮汹涌。

也就不可避免地,讲出几句违心的冲动言语——

“爷爷,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才亲手拆散我和吕姝?”

“吕姝比林言差在哪?为什么没资格当你的孙媳妇?”

“无论如何,吕姝已经回来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也不会再让你欺负她了!”

话音未落,茶杯捏碎,顾时川阔步离去,带起的一阵冷风席卷了整个客厅。

他受够了爷爷插手他的生活。

绝不会再任由他摆布。

在门口正遇上林言,他冷漠看她,脸上里读不出一丁点情绪,却恰恰是最伤人的。

林言收起方才的片刻难过,以压倒性的凌厉气势迎上顾时川无情的眸子。

不待顾时川反应过来,她便以瘦弱的肩膀撞过他的胳膊,往客厅里跑去。

顾时川在原地怔愣片刻,还是扬长而去。

而顾老爷子已经气得快要晕倒,靠在沙发上手扶额头,倒着微弱气息,喉咙里呼隆呼隆地讲不出话。

“爷爷,”林言赶忙将顾老爷子扶起,帮他捋顺后背,又给他端了杯热茶,伺候他喝下,随即温声劝道:“爷爷,您消消气,不要跟顾时川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身体。”

要是之前,她肯定会替顾时川说好话,但现在他们快离婚了,她也只能劝爷爷想开点,不要动怒。

不曾想爷爷都气成这样了,还是牵挂着顾时川。

一杯茶水饮下,顾老爷子终于缓了过来,略带歉疚地看着林言。

“小言,我没事,我不怪时川,你也别生他的气,他是被吕姝给骗了。”

说到这里,顾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细讲,林言自然也没问。

顾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

“你快去看看时川吧,他刚刚一冲动捏碎了茶杯,手肯定破了。”

林言垂眸望了望地上的碎瓷片,能想象到方才顾时川是有多生气。

为了维护吕姝而生气。

宽慰爷爷几句后,林言起身去追顾时川,心下却感到无比沉重。

顾老爷子望着林言快步离去的背影,沉沉叹息:“多好的孩子,时川怎么就是不喜欢?”

紧接着,他缓缓弯下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的全是这些年吕姝脚踏多条船的证据。

空荡荡的客厅里,顾老爷子的一声慨叹,显得格外沧桑。

“时川啊,吕姝真不是个好货色,你迟早会后悔的!”

可偏偏呐,他不能直接跟顾时川说,那孩子喜欢上一个人很慢,感情看的比谁都重,这要是知道真相了,一颗心,肯定就千疮百孔了……

林言追出院子,以为顾时川大概已经开车离去,没想到他竟坐在车上等她。

天近晌午,璀璨的阳光洒落一地,也映得汽车亮灿灿的。

林言透过半开的车窗,注视着顾时川冷峻萧然的侧脸。

完美的近乎神只,绝情的恰如罗刹。

她曾因为这张脸而数次心动,却被这个人屡次伤得体无完肤。

无论是怎样的孽缘,也都快到结束的时刻了吧。

林言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车前,利落打开车门,坐定,一系列动作都无声却有力量。

旁边顾时川同样沉默不语,右手放在方向盘上,伤口处鲜血凝成血柱往下滴落。

他没好气地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擦着血迹。

洁白的纸顷刻间被鲜红的血洇透,看着有些恐怖。

男人的举动林言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反应,只神色清冷地目视前方,仿佛完全不在乎他的伤势如何。

虽然刚才爷爷叮嘱过她,让她关心一下顾时川,可此时此刻她做不到也开不了口。

按照她结婚前的脾气,不甩给顾时川一巴掌才怪。如今能忍着不发火,已经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了。

顾时川暂时用手帕包住伤口,不悦拧眉。

这个女人,绝情起来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从前他只是轻微咳嗽,她都能变换花样煲上十几种汤来照顾他。

现在他都流血了,她居然能不闻不问。

呵,善变的女人。

蓦地,顾时川幽幽的问出一句:“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