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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热闹非凡。昨天那场大风雨过后,小镇街道上的低洼处积满了水。排水道里的水流声很大,发出来的轰鸣声清晰可闻。有一个井盖被洪水冲开了,一个老人正在吃力的挪动盖子,准备把井口盖上。杨学成见了于心不忍,跑过去帮忙。

赵碧莲想也没想,拿出手机给丈夫和那老人拍照。咔嚓咔嚓之声响起,杨学成和老人联手抬起井盖盖上去的画面出现在拍摄镜头里。赵碧莲觉得非常满意,毫不犹豫把照片发布到了自己的手机微博上。不到两分钟,微博就出现了一群围观者。点赞的人较多,但也不乏质疑的博主。赵碧莲没当回事,撇嘴一笑,把手机关了。

盖好井盖之后,老人还不放心,背手绕了一圈,然后用脚在井盖上踩踏了无数遍,觉得稳实了才离开。杨学成呆呆地看着老人离开,清醒之后跟妻子说,他好像每天都看到这个老头在街上闲逛,不知道何处人氏,但绝对不是小镇上的住户。

赵碧莲收拾起心情,走到街边的一棵苦楝树下,拿起手机对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连续拍了三张照片,说道:“我也无数次见过此老头,他好像从镇东头的某个村子过来的,具体哪里人我也不清楚。怎么了,老公?你觉得这老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反正我不这样认为。”

杨学成眯眼盯着逐渐远去的老人的背影,苦笑一声啥也没说。

一个中年妇女从他们身边走过,说道:“那老人我认识,他是我们村的一个疯子,每天都要来镇上逛上一圈才回去。”

“啊,不至于吧,他是疯子,怎么可能?”赵碧莲诧异。

杨学成也感到意外。一个疯子还会做好事?不太可能。

中年妇女道:“他就是个疯子,你们还不信呢。”

赵碧莲向问她点别的,可是她说完这句就走了。转眼消失在人群中失去了踪影。

杨学成叹口气道:“不管了,走吧。先去超市买点菜。”

赵碧莲同意他的决定。闲着无事可干,出来走走采购点东西回去也是好的。

镇上一共有三家超市。两头各有一家。中间那家超市位置最好,处在街中心的黄金地段,顾客相对来说多了很多。但那家超市的货比其余两家稍贵那么一点。赵碧莲和丈夫商量之后,决定去中心那家超市购物。

香草的饭店就在那家超市斜对面。他们从人群里冒出来的瞬间,就被香草发现了。

香草跑到饭店门口喊道:“扬老板,嫂子,进屋歇息一下吧。”

赵碧莲抬头微笑:“哦,好的。”

拉着丈夫的手走了进来,左看右看不见儿子儿媳在店里做事,吓一跳问小兰和奕儿哪里去了。杨学成二话没说走进饭店倒水喝。徐根申在里面忙碌呢。

香草给赵碧莲泡来热茶,客客气气的递她手里,告诉她说杨奕和小兰出去送餐了,一会儿才能回来。又问赵碧莲找他们什么事?赵碧莲含笑回答没事,就是担心随便问问。

香草道:“嫂子你放心,杨奕和小兰姑娘在我这出不了事。”

赵碧莲在桌子前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端起茶喝了一口,抿一下嘴唇道:“香草,徐鸿给你打电话了没有?婆子沟好像又发生事了。”

香草吃惊:“啊,发生啥事了?”

赵碧莲:“徐村长给我老公打电话说,村西头马路边有个留守老人摔断了脊椎骨,正在送来镇医院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啊,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香草一脸的奇怪的表情。

杨学成把喝完水的一次性杯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坐在妻子对面道:“当然是我真的。香草,你也是婆子沟嫁出去的闺女,应该认识那个老人。他叫什么来着,稍等,我给徐鸿打电话咨询一下。”

赵碧莲道:“我来问吧。我给徐晓梅打电话。”

杨学成就把拿出来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香草没有说话,选择在赵碧莲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等消息。她想搞清楚那个老人到底是谁。只要不是她的家人或者亲戚就可以了。其余人的生死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此时此刻香草就是这么去想的。

徐根申没有理会他们谈话,一个人在闷声不响地切菜。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赵碧莲拿着手机去了饭店外面,找块地方蹲下,回头瞅一眼老公和香草,没有犹豫,翻出通讯簿上的电话号码,找到徐鸿的号码摁了下去。原本想给徐晓梅打电话咨询老人姓名的,可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盯上了徐鸿的电话号码。拨通之后才有些后悔,万一被丈夫知道她偷偷给徐鸿打电话,可定又得怀疑她什么了。心情未免有些紧张,再次回头去看丈夫。

幸好杨学成正在跟香草聊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放心了,就在电话里跟徐鸿说起话来了。不过声音很小,她不敢大声嚷嚷。毕竟有点做贼心虚。

徐鸿也没想到赵碧莲忽然打电话给他咨询老人的姓名和年纪,愣了一下回应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听徐主任叫他李叔叔,好像是我们村的杂姓人家。年龄大概在七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胡子全白了。儿子媳妇在广东打工。老伴前年得病死了。就住在距离村西头马路边的小木屋里。哦,徐主任还说他是香草姐娘家的亲戚。对,香草姐管他叫二爷。”

“啊,那老头是香草的二爷。没搞错吧徐鸿。”

赵碧莲吓一跳问。徐鸿再三表示信息绝对真实。

“那,没别的事我挂电话了。徐鸿老弟再见。”

赵碧莲不再废话,把电话挂了。起身走回饭店,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香草。

香草大吃一惊,脑子里立马出现李二爷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这么好的老头居然把腰摔断了,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啊。不行,必须立马去医院门口等着。琢磨至此,啥也没说跑进去找徐根申商量。徐根申听说李二爷把脊椎骨摔断了,吓得菜刀差点掉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

杨学成走进去问发生啥事了?

香草撇下嘴啥也没说。他在等丈夫回话呢。

徐根申镇定下来,慢慢把菜刀放下说:“老婆,你等着我,我去银行取钱。”

香草激动不已,眼窝里明显有了泪光。

杨学成心里明白了,原来李二爷在香草夫妻心里的位置分量不轻。不然徐根申不会立马答应去银行取钱。香草更不会因为这件事泪水溢满眼眶。

赵碧莲见徐根申急匆匆去了银行,才明白李二爷对香草夫妻两的重要性。

香草伸手抹抹眼泪,一边收拾起厨房里的东西,一边道:“杨老板,待会我和根申去医院看望二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店。直到小兰他们回来,可以吗?”

杨学成道:“行,没有问题,到时候我留下帮你看店,我老婆陪你们去医院。”

“嗯,谢谢。”香草道。

赵碧莲啥也没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祈盼李二爷好人多福了。

香草刚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好,杨奕和小兰送餐回来了。看两人的表情十分高兴。赵碧莲就知道饭店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小兰老远看见杨学成夫妻在香姐的饭店里坐着,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打招呼。

香草知道他们回来了,走出来道:“小兰,我待会要和你们老板去医院看一个病人,店里的事就麻烦你和杨奕了。”

杨奕走进来喊了一声爸妈,啥也不再说把送餐得来的钱全拿出来交给香草。香草笑笑接下,跟杨学成夫妻打了一声招呼,走了出去。

赵碧莲道:“老公,奕儿和小兰回来了,这里没你事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杨学成点点头,把杨奕叫出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大约半小时之后,徐根申从银行取钱回来了。他一共取了一万元。

香草问取了多少,徐根申毫不隐瞒地实话实说,并把钱拿出来数给她过目。杨学成和赵碧莲在旁边盯着,谁也没有插嘴说什么。

香草把钱接过来塞丈夫包里锁好,啥也没说往医院走去。徐根申和杨学成赵碧莲火急火燎地跟上。饭店里的杨奕行为怪异地瞅着他们几个人,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小兰道:“杨奕,你觉得香姐和老板去医院看望谁啊。需要那么多钱吗?”

杨奕分析道:“要我说,肯定是香姐的家人生病了,你看见没有,香姐在我们回来之前好像哭过。眼窝里还有泪水呢。”

小兰:“啊,这你也观察到了。够细心的嘛。反正我没有注意。”

杨奕道:“哎,老婆,看你的样子吃醋了啊。”

小兰冷笑:“我吃醋,笑话。香姐无论年纪还有长相,都不如我好吧。”

杨奕:“是哦,我老婆是全世界那个最年轻最漂亮的女孩子呢。”

小兰一脸的得意:“谁是你老婆了,在胡说,我罚你晚上不准上床。”

.....

来到医院找人打听,才知道婆子沟的病人还没有送到,大概还需要半小时的样子。不过医院领导已经在做抢救安排了。主治医师和院长亲自出面,在做治病救人的充分准备。以护士长为首的医疗小组已经赶过去迎接病人了。

得到这个消息,香草和徐根申的情绪才有了好转,没那么情绪悲观了。

言谈之中,赵碧莲得知了一个细节。原来那个李二爷是香草的干爹。香草小时候认下的。徐根申透露说,李二爷很喜欢香草,小时候开始就对香草特别的好,每年春节都要给香草买新衣服。香草考上高中那会儿,因为家里没钱,李二爷就拿出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积蓄给香草交了学费。香草高中毕业后考上了职专,也因为家里缺钱交不上学费。李二爷就去村信用社贷款帮了她父母一把。从那以后,香草就在心里发誓,等将来赚到钱后,一定好好报答干爹。香草职专毕业之后回到婆子沟去看望李二爷,没想到李二爷出去打工去了。一去就是七八年。直到香草跟徐根申结婚那天才赶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徐根申记得,那天李二爷给他们夫妻封了一个大红包,整整三千元。香草想把红包退还给李二爷,但被拒绝了。

后来香草家里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香草就跟徐根申去了外地发展。一去就是十来年。现在回来了,香草也去看过李二爷几次,每次给他拿钱都被他退回一半,理由是李二爷还有一点积蓄,儿子媳妇又去外地打工没有回来,他一个人还能管好自己的生活。香草还在创业阶段,女儿又在读书,需要钱的日子太多了。香草和徐根申计划今年春节回家给李二爷买些好的东西。谁也没想到,还没到春节呢,李二爷居然遭遇了如此大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香草和徐根申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杨学成在旁边给徐嵩打电话核实情况。赵碧莲蹲在医院对面的苦楝树下,也在给谁打电话。

徐嵩回电告诉杨学成,快到了。十分钟之后肯定能赶到。杨学成挂了电话朝妻子那边走了过去。赵碧莲见他来了,赶紧把手机关了,站起来往他这边走。

杨学成道:“老婆,李二爷快到了。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样子。”

赵碧莲:“嗯,我知道了。徐主任告诉我了。”

杨学成不说什么了。夫妻两立马回到医院门口。

刘院长从里面走出来道:“危重病人快到了,所有人都闪开,为病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香草赶紧和丈夫跑去里面候着。杨学成和赵碧莲跟着跑了进去。

“让开让开,病人进来了。快。”

徐鸿汗流水洗地第一个冲到医院门口,跟大伙打着招呼。

随后徐嵩和老谢抬着奄奄一息躺竹椅上的李二爷冲了进来。刘院长赶紧在前面带路,直接带他们去了重症病房抢救室。香花和徐大运徐晓梅苏丹等人迅速跟了过去。香草啥也没说,拉了徐根申的手就往里面跑。杨学成愣了一下,拽住赵碧莲的手跟进去。

赵碧莲发现徐鸿就在前面,追上去问他鼻子怎么了?

徐鸿回头盯她一眼,尴尬一笑:“没什么。就是鼻子尖蹭破了一点皮。”

赵碧莲唏嘘不已,徐鸿也够倒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