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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醒来之时,发现一片素白,他只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噩梦进入了另一个噩梦中,沉重的不像话。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全然不是那么些事儿,皱着眉头,贾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一个婆子疾步走来走去,想着大老爷怎么还不过来,外面可都要闹翻天了。

“怎么样?”

瞧着贾赦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出来,她急忙地上前问道。

“嬷嬷,再等等可好,老爷还没起呢。”

“唉,这可要如何是好呢?外面那些人,咳……”

“嬷嬷,可是那些人又要巴结那头去了?”

“这是小事儿,是舅爷家上门了,等着老爷呢。”

“啊,舅老爷来了?那要怎么是好?我再进去瞧瞧。要实在是不行,我就唤醒老爷吧。”

“嗯,快些去吧。”

那婆子没了法子,也只好回转了。只求着舅爷不会挑理。当然了,这也不过是奢望罢了,要是舅爷不挑,那才怪了呢。

只是可怜了自家主子,才三十的年纪就活生生地累没了,舅爷要是不为主子做主,那才是让人寒心呢。

贾赦在床上怔愣了半晌儿之后,便开始打量起屋子了,这一看,却是让他惊讶不已。

虽然自己的眼光一般,这个屋子也布置的很是素净,可是不管是博古架上还是书房上,放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贾赦还要仔细打量的时候,外面就有了脚步声,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啥见不得人的,虽然是闹不清楚情况,可是贾赦还是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

“老爷,可是要起了?舅爷来了,前边儿二老爷正招待呢,您看?”

“喔,好,那伺候爷起身,然后我再去前边儿。”

贾赦也不露怯,自己在脑子里慢慢地接收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叫贾赦,有个弟弟叫贾政,有四个妹妹,不过三个庶出,一个嫡出的今年才刚刚出嫁。

他的妻子才刚刚过世,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叫做贾琏。府里还有两个孩子,都是二房的,一个叫元春,一个叫贾珠。

贾赦觉得自己要是还不晓得自己在哪儿,那真是一头猪了。

穿成了人人憎恶的大老爷贾赦,他也没什么不淡定的。原主是原主,自己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

至于那一大家子的糟心人,贾赦压根儿就没觉得是亲人,不放在心上,当然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慢慢地接收着记忆,贾赦便随着丫头的脚步去了前院,舅爷啥的,他还是要见上一面,然后才决定要不要交好呢。

自己又不是那些小年轻儿,就算是岳家,政见不同,下手陷害的还少了?

就算这个世界是架空的,可左右还是逃不出那个范围罢了。

贾赦想的很美,他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的麻烦事儿等着他呢。

“哼,存周,你大哥架子倒是摆的大,我都来了这么半晌儿了,还不见人,是个什么意思?”

“周世兄,我大哥因着大嫂的事儿,悲伤过度,见谅,见谅。”

“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我心知肚明,别往你大哥脸上贴金,哼,当我们周家人都死光了是吧?我妹子好好的一个人,嫁进你们家才几年呢?就没了,病逝,还不是操劳过度,又受了气!”

“……”

贾政面红耳赤,一副无言以对的老实人模样。周孟星自己也不想和贾政说下去,总归有欺负老实人的嫌疑。

当初要不是为了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还真不会将妹子许给这家人。

想着父亲如今的悔恨,周家人也只好压下了不满,只是,想着,自家妹子可不能白死了,还有留下的小外甥儿也不能不管。

若不然,依着贾府的教养,谁知道会不会像他那个不长进的老子一样呢。

周孟星自己这番想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地严肃,贾政真是如坐针毡,就盼着大哥快些来。

贾赦听完了壁角之后,这才“咳咳”了两声儿,书房门口的小厮立即地通报了。

听着大老爷来了,周孟星端坐起来,肃着脸,贾政却是不能,就算再怎么不和,那都是他大哥,立即地站了起来。

“大哥,周世兄来了好一阵子了。”

贾赦眯着眼睛,并没很大地理会这个兄弟,点点头就算完了。借着这个时间,打量了一下周孟星。

“内兄。”

贾赦淡淡地行礼之后,也并没有很是热络。周孟星瞧着他淡淡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前些日子自己来,还有些愧疚,这才几天呢,就一副冷淡的模样,心中气恨不已。

不过想着自己来的目的,他还是忍着了,

“我这次来,所为的便是我妹子的嫁妆和琏儿。”

“内兄请讲。”

“我妹子尸骨未寒,这嫁妆铺子就已经成了王家的东西,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呃,这事儿,我并不知情,内兄不着急,等我了解之后,定会给内兄一个交代。”

贾政闻言一怔,不过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还是晓得的,立即地接话道。

“既然这样,那么琏儿呢?我想带着琏儿回周家去……”

“这万万不可,琏儿是我唯一的嫡子,他才三岁,虽说没了娘,还有我这个亲爹呢,我们贾府下一任的袭爵之人,哪里放在别人家养着,这可说不过去!”

贾赦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虽然自己与贾琏并没有半点感情,可这不妨碍自己疼爱孩子之心,占据了人家的身子,就要负担起这些事儿。

他这般强硬,倒是让自认为了解他的贾政和周孟星二人都有些诧异。

不过这事儿却是让贾政十分地赞同,这周家养大了,能和贾府亲近么?

想着妻子对琏儿的安排,他觉得挺好,虽然大嫂不在了,可不是还有母亲和妻子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

“内兄别着急,等我将这些事儿料理完,便会上府上想岳父岳母请罪。届时,自然会给贵府一个交代的。”

贾赦瞧着这个周孟星似乎还算有趣儿,便放软了语气,对着他道。

既然是这样,周孟星自己也没有多少的疑议了,虽然他对贾赦的能力并不大信任就是了。

“既是这样,那周家上下就恭候恩候大驾了。”

淡淡地刺了这么一句,周孟星也不想在贾府继续待下去了,便离开了。

贾赦兄弟二人将周孟星送出去之后,各自地回去了。贾政瞧着大哥与以往不同了,似乎比往日里更加地混不吝了,心下叹息不已,摇摇头,自己回书房去了。

至于贾赦,两眼一抹黑的,他还是回屋去了解一下情况吧。淡淡地摸着书房的貔貅镇纸,贾赦将大房这里的两个内外总管,一个是自己的奶兄,一个是已逝周氏的嬷嬷,唤到了书房。

“奶奶的嫁妆怎么就到了二房的名下?我记得之前是你打理奶奶的账本子的。”

“老爷,那账本上月不是已经送到了老太太那里了?”

周嬷嬷也不敢抱怨什么,低着头,有些惊讶地问道。

贾赦仔细地以考虑,还真是!原主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纨绔,可也是个大孝子。

贾母说什么便应什么,贾母说是让贾赦将周氏的嫁妆交给她打理,省的贾赦胡乱挥霍了,日后等着琏儿成亲了,自然会交给琏儿的。

贾赦闻言,虽然不大愿意,可也知道母亲说的在理,他本就不耐烦这些琐事儿,便吩咐周嬷嬷将账本交到了贾母那里。

想着这些,贾赦暗骂原主不着调,害自己出糗。不过,他脸皮可不算薄,淡淡地道,

“是了,这事儿我晓得了。”

“咱们这边儿府里的钥匙你可还掌着?”

“也是上月一起地交给了二太太。”

他的奶兄姓胡,叫胡成。其实这人一早儿地便投靠了二房,只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贾赦往日里并不大在意,可是如今他却是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味儿。

贾赦听了,点点头。自己似乎就是个傀儡了,外面有自己的弟弟当家作主,内里有母亲和弟妹王氏把持,他这个袭爵之人,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虽然一早儿地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可是贾赦还是忍不住地有些想骂娘。

本来他也没什么建功立业,虎躯一震的雄心壮志,可是这样被府里作弄,他满心地不爽。

“太太的嫁妆单子,你那里可有?”

贾赦半晌儿不说话,也让胡成和周嬷嬷两个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可是主子面前,尤其是暴戾的贾赦跟前儿,他们还真是不敢闹腾。

听着贾赦的问话,周嬷嬷立即地回话,

“自然是有的,我这就去给老爷送过来。”

王氏买了主子嫁妆铺子的事儿最先还是周嬷嬷发现的,她没什么法子,只好将这事儿告诉了周府,盼着周家为自家小主子做主。

周嬷嬷急匆匆地告退出去,里面就剩下了胡成和贾赦两个。

“你胆子倒是大了,我这个傀儡般的主子不顶用了是吧?”

话语虽然淡淡的,可是让胡成如遭雷击,他身子一僵,便立即跪下请罪了。

“哎唷,我的主子,您这话,可真是诛心啊,我何曾有过什么外心呢?总之一片好心为主子罢了,若是主子不信,那奴才真是没活路了啊……”

胡成这一番,若是往日的贾赦,外加上两人间的情谊,绝对会糊弄过去的。

可是如今的贾赦,眼底清明一片,不没有理会胡成的这一番唱念做打。

胡成表了半天的忠心,可是贾赦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安慰自己,他身子更僵了,这也哭诉不下去了,只是哽咽着。

“好好儿地说吧,我就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往日里我是个好糊弄的,可你也别当你主子我是个傻子。要不然,我让你试试我的手段!”

贾赦瞧着他眼珠子乱转,也没什么耐心,淡漠地道。

胡成的身子一抖,想着前些日子被自己陷害出去的贾三儿一家子,可都是现打了个半死,才买去了矿上。

这下,倒真是急了,而且,贾赦的性子,做出这些事儿,并不大稀奇。

“主子,主子,我是不得已的……”

这样想着,胡成也顾不上其他了,跪着爬了几步,抱着贾赦的大腿,哭了起来。

“好好儿说话,恶心谁呢?”

贾赦瞧着他的模样,一脚甩开,呵斥道。

胡成也顾不上肩膀发疼,立即跪好了,开始请罪。对于二太太的手段威胁他之事,贾赦不置可否,这内里若是没有利益,胡成这老小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吧,二太太给了你什么好处?”

胡成的哭诉便顿住了,略微地抬起头,瞧了一眼贾赦,却发现,他一脸的漫不经心。

这副模样,到真是让胡成有些讶异,自己的主子他还能不知道了!

“说吧,别让我说第二遍,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想好了说。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手里有证据的,难不成还是胡乱地诳你?”

瞧着他已经撑不住了,贾赦便加了一把火。

“还有,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小小子吧。”

“老爷,我说,我都说。”

这下,胡成可真是撑不住了,他的儿子,可不单单是自己的命根子,还是母亲的命根子。

这主仆俩,倒是一脉相承,都是孝子。

“你主子我耳朵没聋,说吧!”

“是这样的,二太太对着奴才说……”

“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贾赦又淡淡地问了一句。胡成既然竹筒倒豆子地都说了,那也不会再在这些小节上瞒着他了,省的再惹怒了,倒霉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呃,两年前。”

贾赦不置可否,当然了,对于原主的废材总算是又见识了一分。

连身边儿最为亲近的奴才都被人收买了,还真是个没用的。

“行了,这次饶你一条狗命,不过,若是有下回,你就等着吧。”

主子没没有处置自己,死里逃生的胡成甚是庆幸地送了一口气。

“奴才谢过主子大恩,日后定会忠心为主,若是奴才再犯事儿,不用主子说,奴才就自己去死!”

表了这样一番忠心,瞧着贾赦有几分不耐烦,胡成便躬身出去了。

贾赦没有切身之痛,自然可以轻拿轻放,绕过胡成。可不代表他能放这样一个有过前科之人在自己身边儿。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个是贾赦的用人原则,既然已经背叛过了,那么难保他日后不会再背叛。为的,也不过是利益够不够之故。

只是暂时,自己还没有什么好法子,要好生地相处法子,然后一举搞定,然后日后才能清净了。

贾赦设想的倒也是很好,可是他这还没动手呢。内宅贾母已经听到了老二让人送来的消息,这个老二媳妇儿,还真是个不中用的!

贾母这里将王夫人唤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之后,这才让人去找贾赦,老大是个孝顺的,不过还是要安抚一下,若是离心了,那可不好。

贾母这样想着,便让人将才三岁的贾琏抱了来,让人去找贾赦了。

贾赦听着丫头的传话,眯着眼睛,半晌儿之后,这次才点头应了。

那丫头这是头一次发现大老爷很是让人后怕,听着他应了,急忙地走了。

贾赦细细地品了一壶茶之后,这才将周氏的嫁妆单子放在袖筒中,去荣庆堂去了。

至于荣禧堂,这会儿贾政夫妇还没有住进去,只不过外书房倒是贾政住了,不过贾赦自己不大理会就是了。

到了荣庆堂之后,贾赦请安之后,瞧着贾母怀中的那个豆丁,知道是自己的儿子,面上不显,可是孩子略带着几分好奇地盯着他,还是让他心软了些。

“琏儿可有乖乖地听老祖宗的话?可有好生地吃饭?”

贾赦绷着脸,问道。

小孩儿一个瑟缩,有些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有的,父亲。”

贾赦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下有些不喜,原主即便再如何地荒唐,也不该怠慢了孩子。便皱起了眉头,想着贾琏该如何呢!

贾琏瞧着他脸上的不喜,更加地后怕了,想着婶娘之言,贾琏更加地往贾母的怀里缩了。

瞧着自己的乖孙怕儿子不已,贾母不高兴道,

“我唤你前来,可不是让你来吓唬我的乖孙的,你要耍你老子的威风,也别在我这儿,我最是见不得的。”

“……”

贾赦甚是无语!

“老太太,唤儿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如今周氏才出了百日,众人还在孝期,府里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儿要操持,贾赦便开口问道。

贾母也实在是没脸的很,觉得这实在是伤面子。不过是自己的儿子,她还是理直气壮起来了。

“王氏那个不中用的,竟然将你媳妇儿的铺子买给了王家,你也别气,我这里,自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这儿有个铺子,虽然不比周氏的那个,可也不差了,你拿过去吧。其他的你放心,我自然会好生地打理,不会让王氏再沾手了。”

那个铺子并不是贾母的,只不过是公中的铺子罢了,拿来做人情,贾母并不觉得肉疼。贾赦将契纸接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开口。

瞧着儿子的模样,贾母实在是气了,这小子,竟是油盐不进?

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的,并不是那种忤逆不孝的,定是有人挑唆,这人选,不用想,那也是周氏的娘家人了。

这样想着,贾母对于死去的周氏也更加地不喜了,这人都死了,还搅合的家宅不宁,真是不知该让人说什么好。

不过周氏的父亲才升职,成了尚书,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法子。

贾母忍着气恼,还想再安抚儿子一番。贾赦自己就挥手让丫头过来了。

“行了,先将琏哥儿抱下去吧,我这里有些事儿要和老太太商量。”

贾母身边儿的丫头却不是他能指挥的动的,那丫头上前走了两步,便往贾母那里望着,等着她的吩咐。

贾赦十分地不高兴了,一个丫头罢了,自己还指挥不动,哼!

瞧着贾赦的脸色更加冷肃了,那丫头也后怕,可是自己的主子是谁,她还是认的清楚的。

贾母对这丫头倒是满意的很,温声温气地道,

“鸳鸯,唤了奶母过来,将琏二爷抱下去吧。”

鸳鸯丫头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罢了,听了主子这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儿,便转身出去了。

贾赦也不知道这个鸳鸯是不是后面的那个鸳鸯,不过这丫头还真不错。

两位主子都沉着脸,贾琏的奶母赵氏便轻手轻脚地将贾琏抱下去了。

贾琏缩在赵氏怀里,再没有敢抬头看一眼父亲。二婶说的果真是对的,父亲真的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些,小小年纪的贾琏更加地低落了。没了母亲,难道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那样,父亲会另娶,自己就要有后娘了?

贾琏被唬的不轻,拉着赵氏的衣衫不撒手,赵氏轻叹一口气儿。

“有什么话,便说吧!”

“母亲,周氏的嫁妆……”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这个老婆子?”

“不是,周家上门了,我也应了,周氏的嫁妆送回去周家。咱们家也不缺这么点子东西,让人家说母亲贪图死去的儿媳嫁妆,这个名声,无论如何,儿子也不会让母亲背了。”

贾母气的半死,这话可不好听的很,她这个儿子,还真是个混蛋。

“你……你……”

贾母捂着胸口,脸青青白白,煞是好看。

“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为了那点子东西,真是不值得,别担心,咱们将周氏的嫁妆还给周家,这个名声也落不到母亲头上。”

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贾母却是气的不轻。

周氏的嫁妆有什么值得自己贪图的?不过是贫寒书生家罢了,自己堂堂超品诰命夫人,还会贪图那点子东西?自己这么是为了谁呢?

还不是自己可怜的小孙子,贾琏啊。一个失母的孩子,再没了财物傍身,一个不着调的爹,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活啊?

贾母越是这番想,越是悲伤。指着贾赦的手指也是越发地颤抖了。

贾赦实在是不了解这个母亲,也不知道她这么激动的缘故,只以为她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母亲,您也知道,如今这周孟星已经是御史了,他要是不高兴,找个御史弹劾啥的,咱们虽然不怕,可不是膈应的慌么?”

听着儿子似乎是与岳家并不亲近,贾母长舒了一口气,又对着贾赦道,

“你态度好点儿,那再怎么样,也是你岳家,虽然指望不上,可是亲戚关系还是要好生地维系着。”

“是,这个我自然知道,咱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过是面上过的去也就是了。”

本以为大儿子长进了的贾母心中长舒一口气,只要他还听话,这就够了。

这个儿子,实在是指望不上什么。

“依着你的性子,周氏的嫁妆,一定是要还回去了?往后琏儿可怎么好?你想好了?”

“琏儿怕什么呢?这么大的府邸,还不够他继承的?没了他母亲的嫁妆,不是还有我这个当爹的,您这个祖母么?哪怕什么呢?”

贾赦一番大咧咧之言,实在是勾起了贾母的不爽来,这府里,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小儿子的,让老大袭爵,也不过是碍着祖宗家法罢了。

好在大儿子还算孝顺,并不忤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他也不爱那些应酬事儿,所以老二才能掌着府外的交际。

可是内宅的事务,却是不行啊,周氏最是个要强的,一点儿也不吃亏,又有她娘家撑腰,贾母也不敢太过。

现下,周氏好容易没了,老二媳妇才算是能借着替自己分忧的幌子才能接触到府内的事务。

可是不仅是贾母不满意,就是一向敦厚老实的老二媳妇儿也不满意的很呐。

周氏没了,欢喜的可不仅是贾母这个做婆婆的,还有二房的王氏。

一个太过完美要强的长嫂在上面,可不仅是自惭形秽啊,更多的却是压制的自己喘不过气儿来。

贾母僵笑着点头:“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是我为着儿孙的一点子心罢了,若是你这个当爹的都不在意,那么就按着你说的办吧。这嫁妆,是你送上门儿去还是周家来取呢?”

“自然是人家上门了,我懒得理会这些。”

贾赦也不来虚的,这本来就是周家该关心的,他才不多事儿呢。

贾母听了,帕子攥的紧紧的,抿着嘴巴。半晌后,压下不爽打发了贾赦。

贾赦办成了一件大事儿,自觉得居功至伟,也不矫情,打发人去了厨房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犒赏自己一番才好呢。

当然,酒菜可以上,可是大老爷的名声也更为不堪了,这发妻才过世几天呢?就在府里喝酒胡混,那周氏也是个命苦的。

这些闲言碎语地,好死不死地就传进了才三岁的贾琏耳朵里。小孩子也是倔强的,本来就与自己的父亲不亲,这下,竟是有些嫉恨上父亲了。

王氏听了之后,很是满意地赏了那丫头一贯铜子儿,让她去买糖吃。

二太太果然是个良善的大好人,小丫头喜滋滋儿地出去玩去了。

府里发生的这些贾赦并不知道,贾母虽然知道,可并不关心,贾琏只要好生地长大就是了。至于与二房亲,不和自己父亲合心的事儿那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要不就是父不慈,要不就是子不孝,自己一个老婆子,哪里能搀和的了那许多呢!

周孟星接到了贾赦的书信,虽然有些讶异,可他也是这样想的,实在是不能太过便宜了贾家。

将信揣到怀里,周孟星便去找自家父亲兄长去了,还是问问父兄的意见再说。

周家老大周孟晨正在书房和父亲揣摩皇帝的心思呢,就听下人说二老爷来了。

两人便住嘴了,同时端起了茶杯。周孟星进屋之后,瞧着大哥和父亲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微微地撇了撇。

“爹,大哥,这是恩候刚刚打发人送来的。”

双手将书信奉上,周老尚书想起了早逝的女儿,脸上闪过一丝伤怀,却是被两个儿子都瞧见了。他们心中也不好受,就算是与贾府再结仇,妹子也回不来了。

“依着你的意思呢?”

周尚书看完了书信,递给了长子之后,回头问起了跳脱的次子。

“依着我的意思,那自然是都拿回来,咱们先提外甥儿存着,等他成家之后再还给他就是了。”

“老大,你觉得如何?”

“我看还是依着妹婿之言好了。”

周孟晨道,他也是有思量的,这都拿回来,两家只怕就是彻底地断了,日后外甥儿也不好上门啊。

“成,就按你的意思,过两日休沐的日子,你和老二两个过去吧。”

听着老大的处置还算理性,他便再不多话,拍板将事情定了下来,瞧着老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他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没听到。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这要不是涉及到自己有愧疚的女儿,他还真是懒得理会呢。

周孟星虽然很是不满,可也知道父亲和大哥考虑的是对的,他只是不忿罢了。

自己的那个妹婿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等着吧,总有能收拾了他的时候。

过了几日,周家兄弟二人便上门了,一句废话也没有,只不过是要嫁妆来了。

贾母只以为儿子说说罢了,谁知道这周家还真是让人厌恶。周氏的大嫂口口声声自己的小姑子是个可怜的,才多大点子的年纪呢,就这样了。

她二嫂倒是好说话许多,不过话里话外也是不离周氏的嫁妆。

贾母忍着怒气,周旋了半天之后,便应了下来。可是这嫁妆却是和单子上的对不上了,一成的东西虽然不多。

可是周家妯娌俩确实一点儿也没有大方不计较的意思,咬着不松口。

最后,贾母实在是懒得扯皮了,又瞧不上这些穷酸人家的斤斤计较,便让人在自己的体己里拿出了这一成的财物,让人交给了周氏妯娌俩。

周氏俩妯娌眉开眼笑的模样可不仅是贾母鄙视,就是一向木讷的王夫人都看不下去。

就算是再如何爱财,也太过分了些子,真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后院这里既然交接好了,前面周孟晨和周孟星两个也懒得理会贾赦兄弟了。

一个满是痞气,一个迂腐的书呆子。和这两人说话,周氏兄弟二人表示实在是牙疼的慌。

贾赦也不爱和这些文人之类的交谈,开口闭口地不离典籍名言的,又不是做学问,也不嫌累的慌。

贾政虽然有心交谈,也想引为知己,可是周家兄弟都是傲气的,对于贾政这个半调子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送走了周氏兄弟,贾政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可是对着自家兄长,他还真是没有胃口。

回去了自己的书房,贾政继续地去找清客们谈论文学去了。

至于贾赦,回去睡觉。这那里都很美好,可是起床太早,实在不是一件美事。

贾赦回去之后,躺下又觉得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之后,便想起了便宜儿子贾琏。

打发人去将贾琏抱过来,也算是两父子俩交流一下感情。

这事儿,倒也是正理,贾母也不能拦着,就让赵氏好生地带着哥儿去了。

还留下了话,不许他老子唬着了。赵氏听了,连连地应了。贾琏绷着一张笑脸儿,并没有多高兴,父亲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这去了,非打即骂,还不如去找珠大哥哥玩儿呢。

当然了,要是去找二婶玩,那是最好了。二婶不仅慈和,她那里还有许多的好吃的,好玩的。

贾琏想起糕点的滋味儿,咽了口唾沫。赵氏只当他是惧怕贾赦。很是怜惜地摸了摸贾琏的头,

“哥儿,等会儿一定不能惹恼了老爷,他是哥儿的父亲,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责骂哥儿的。”

“嬷嬷放心吧,我知道的。”

骤然失母,贾琏自己也成熟了不少,虽然还年少,可是并不是那种无知的,知道奶娘是对自己好,便狠狠儿地点头。

贾琏到了?

贾赦听着奴才的回禀,便点点头。让人将贾琏抱了进来。看着他的情绪还算好,大家总算是放心不少。

贾琏怯生生地问安之后,便低着头,两只小手儿紧紧地攥着袖子。

贾赦心下一软,将小人儿抱了起来,瞧着他满脸地惊慌,贾赦心中好笑不已。

“怎么了?难不成父亲不能抱抱琏儿了?”

“不是,不是。”

贾琏十分地紧张,连忙摇头。

“那就好,你是我儿子,我不抱你,难不成还要抱别人了?”

“……”

贾琏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煞是好玩儿。贾赦心下也软了不少。

“琏儿,喜欢吃什么?父亲这里可是为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瞧瞧,自己拿。”

将桌子上的那一堆的糖葫芦儿,十二生肖的糖画儿之类的亮给贾琏看。果然,小孩子家家的,果然都爱这些。

瞧着他眼睛亮闪闪的,贾赦自己也高兴了。

“来吧,尝尝。这可是我打发人专门儿去给你买的。”

“我真的可以吃么?”小孩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贾赦急忙点头,一个小孩儿罢了,要收服他,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