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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这里折腾不休,贾琏只觉得这几日虽然身上苦,可是心里却是爽快无比。但凡男人,就没有不爱权的,谁都有个要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可是贾琏一是无人教养,二则贾府那样的环境里,就算是棵好苗子,也会长歪的吧。

宋先生得了自家老爷的暗示,自然地就在日常中带出了几□世,而且,他的身世其实与贾琏颇有几分相似。

贾琏打发旺儿去探听宋先生之事。这一次,旺儿的运气不错,花了五两银子,颇为顺利的就打探到了宋先生的身世。

听着这些话,贾琏若有所思,就是旺儿自己,也是觉得这个故事有些邪乎!不对,整个林家都很邪乎,好伐?对于旺儿来说,他们贾府那就是顶顶富贵的人家了,以往也没觉得这林姑老爷家是有钱人家啊,可是如今这样瞧下来,还真是不像穷人,真是闹不懂了。

这日后,贾琏行事就与宋先生更为亲近了。贾琏若真是想要讨好一个人,那还真不是能费多大的事儿。

他又是世家子弟,能折节下交,宋先生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的。再者,这位可是国公府出身啊。

这日,两位就在一起在林府的小花园子里摆了一桌儿。当然,是贾琏让林家厨房准备的,拿着二两银子,什么好东西还置办不来呢?

“宋先生,这是上好的山西汾酒,您尝尝。”

“好,好,滋味儿不错!回味悠长,这样的好东西,只怕是几百年了吧!”

“您果然是行家,可不是么,这可是杏花村出来的,我算是花了大力气,才得了这一小壶儿。”

贾琏捧着宋先生,当然了,这宋先生也果真是行家。酒的年份,产地的自然是瞒不过他,任由贾琏炫耀。

“唔,那就多谢琏二爷了!”

他是林如海的幕僚,对贾琏倒也算是客套。本来就想要套话的贾琏自然是热情非常,几杯酒下肚,这酒又是烈酒,宋先生就有些醉了。

“嘿,琏二爷,和你说句心理话,我也是世家子出身,当然了,我们宋家与炫炫赫赫地荣国府可不能比,可宋家,那也是传承了百年的小世家了。可惜,我父亲昏聩不堪,我母亲早亡,世事如棋啊!唉,哪里会想着自己会沦落到给人做幕僚的一日呢?”

这些话,果然与自己之前让旺儿打听来的一样,可是贾琏也是存着些心眼子的,就怕别人是诳他的意思,并不接话。宋先生醉眼惺忪,瞧着他面上似是有不信之意,冷笑一声,道。

“不信我做什么?我一个孑然一身的糟老头子罢了,若不是瞧着你与我的身世有那么几分相似,谁还会说这些与你呢?我现在,可是沦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了!堂弟霸占了本该是我这个嫡长孙的家业,我死里逃生,被林大人给救了,这才藏身林府,算是将小命儿保住了。当然了,这都是些二十年前的往事了,说这些做什么呢?来,来,喝酒!”

他这样一番话语表态之后,贾琏倒真是有些吃不准了。还想说些什么呢,就瞧着宋先生又是半壶酒下去了,许是心思郁结,成功地醉倒了。

贾琏还想再问什么,却是不能了。

吩咐人将宋先生好生地送了回去,贾琏自己坐在凉亭里,自斟自饮起来。

心里有事儿,喝着酒,自然而然地,贾琏自己也醉了。

宋先生被人送回去之后,眼神发亮,还哪里有半分醉态!

“先生,您说老爷费了这么多心思,为的是什么啊?难不成真的要将这位扶不上墙的给掰正了?”

“得了,老爷的心思你也别猜,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就成了!”

宋先生打发了那小童,自己收拾收拾去休息了。那山西汾酒,果然后劲不小,算了,他还是先睡吧。别的事儿,等着明天再说吧。

贾琏被旺儿几个奴才服侍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又梳洗之后,迷迷糊糊间吃了醒酒汤之后,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贾琏自己醒了过来,摸着头胀的紧,有些怒气,骂道,

“都是死人么?主子醒了,一碗茶也没有!”

下人们赶紧地进去伺候了,也不知道这位爷哪里又心气儿不顺了,还是小心些子吧,否则,吃了挂落儿可怪不得旁人。

“宋先生,还请您教我,我该如何呢?”

贾琏收起了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地请教道,他算是彻底地没法子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要是想和自己耍心眼子,只怕两个贾琏绑在一起,也不成。

宋先生倒是一怔,还真是没想到,这个贾琏倒是有几分意思啊。

“琏二爷求什么”

“求什么?”

贾琏略带着疑惑地问道,

“是呀,你求什么?自己往后的人生,你要什么?想好了再来问我吧。”

宋先生自己泡着功夫茶,带着些神神叨叨地意思,打发了贾琏。贾琏自己也是有些疑惑,他之前只想着如何地避免落得宋先生一样的下场,如今,宋先生这一问,倒真是让他有更多的想头了。

莫不是,莫不是,自己还能有更进一步?

想着这些日子,在巡盐御史衙门里,那些人对着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又想着,自己又学习了颇多的理财的手段,想着若是自己也能有照一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好吧,还是醒醒吧,想的太远了,还是想个切实的目标。否则,这一次,宋先生会教导自己,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贾琏越发地庆幸了这一次,自己能来江南,送林妹妹回家。果然,林妹妹就是福星。

“先生,我也不求别的,只想着能继承了我们府里,也不敢再求别的。”

贾琏之语,成功地让宋先生苦笑起来了,这话,听着简单,却不想,是最难的。别人没见识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瞧着宋先生苦笑的模样,贾琏心下一紧,面上也紧张起来了,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为难的?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子承父业,这最是正常不过了啊!”

“琏二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所求的,我也是尽知的。可是,这事儿,只怕不是这样简单的,我劝你,还是想法子,早日地和你们府里划清界限,当然了,能分家,那是最好的!”

“这是什么话?我是真心实意地求您的,你这样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琏二爷,我这次真是和你说句心里话,勋贵人家只怕是长久不了,现在上皇还活着,皇帝还能忍着,等上皇归去的那一日,就是勋贵们分崩离析之日,你若是真的要保全自己,那就早日做准备吧!”

瞧着贾琏惊疑不定的模样,宋先生也有些后悔自己失言了,立即地就闭口不提了。

带着自己随身的小茶壶,走人了。贾琏自己变成一座泥像一般,半晌儿地也没甚么动作。

最后,还是站的腿软的旺儿上前去,才惊醒了他。

“二爷,宋先生早走了,咱们可是要去那衙门里!还有,今儿甄家的打发人来,说是甄家老爷要再见见二爷,咱们可是去还是不去啊?”

“甄家,什么甄家!走,咱们去见姑老爷去!”

贾琏似是有些魔怔了一般,将旺儿推开,拔步就走。旺儿急的什么似的,在后面不提地唤道,

“二爷,二爷,您可是慢点儿啊,奴才跟不上了。”

贾琏压根儿就不管旺儿,继续往前走,走到林如海的书房前,他才带着几分迟疑,“这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却不想,林管家一路小跑出来,对着贾琏道,

“表少爷,我们家老爷有请。”

贾琏不得已,只好停下了要回转的脚步,面目笑容地随着林管家,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琏儿见过姑父。”

“坐吧。琏儿,你们府上来信了!”

“哦?可又是老祖宗想念林妹妹了想让侄儿将林妹妹带回去的?”

贾琏在林如海面前,自然是打起了十分地精神,说道。

“并不关玉儿之事,是你们府里的元大姑娘,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林如海一字一句地说道。贾琏本是十分欢喜的意思,可是等着林如海的话语,却是让人觉得怪异的很。贾琏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听出来其中的味道。只是,他还有些不是很清楚,便立即地收了面上的欢喜,迟疑地问道,

“姑父,琏儿觉得有些不妥……”

“哦?怎么个不妥了?”

林如海这话,问的贾琏却是有些瞠目结舌起来,他也只是试探着一问罢了,哪里知道哪儿不妥当的呢。瞧着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林如海也不卖关子了,道,

“你觉得不妥,倒是有几分见识,我且问你,这位元大姑娘是否才貌过人?是否德才兼备?是否深受皇帝宠爱?”

“大姐姐自然是容貌过人的,老太太一手教导出来的,学识自然也不差,只是进宫这许久,却是没听说皇帝特别地宠过那位宫妃啊!谁人都晓得,当今颇为敬重皇后娘娘,皇上也是以国事为重,并不大多去后宫的……”

越是说,贾琏自己越是没底儿了。林如海闻言一笑,继续道,

“你可是听说过妃子的加封是双字的?而且,一个凤藻宫尚书,是个女官罢了,怎么地,就是妃子了?贾妃的品级呢?而且这后宫之人的晋封,要么是太后,要么是皇后下旨。今次,越过了后宫的主子,皇帝直接地下旨了,你说,太后和皇后还有那些妃子们对着贾妃,是个什么态度?”

林如海既然是要策反贾琏,让贾府彻底地败落了,还有什么比兄弟阋墙更好看的大戏呢?

老太太既然心心念念地要将国公府传承下去,要让国公府恢复往日的荣光,他倒是要瞧瞧,老太太还想如何!

只要想想自己的计划,林如海顿生豪气,热血沸腾起来。瞧着贾琏越发凝重的面庞,林如海心下更是得意了几分,只要想要活命的,只要不是完全没救的,他还真是想拉贾琏一把的,日后贾琏过的越好,就能越发地承托出老太太的选择错误,越发地能让老太太戳着心窝子地疼!

一下子弄死了人算什么本事呢?想想贾府那一大堆的事儿,他还真是没有那许多的心思,钝刀子杀人才更疼不是吗?

林如海这里越想越远,贾琏却是吓的冷汗不止,只有死了的才会封为双字儿!

这,当今是将娘娘当成死人了?

贾琏被自己心中的这个猜测吓了个半死,若真是这样,那么贾府岂能不受牵连?

难怪宋先生那般说,他还以为宋先生是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呢!

林如海话也不说全,甚至很多都是他诱导贾琏自己脑补出来的,可正是这样,才会让贾琏更加信服,不是吗?

果然地,满脸都是汗的贾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请姑父赐教,琏儿如今该如何作为?”

“唉,你且先起来吧,此事说来话长,也不是小事儿,只能慢慢计较。”

林如海长叹一声,瞧着他面色可怜,心下一软,说道。贾琏瞧着林如海并没有要撒手不管的意思,顿时就来了力气,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儿,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如海。

“琏儿,有几件事儿。你要好生地去筹谋。”

“侄儿谨听姑父吩咐。”

“这第一,你要去金陵一次,重新地规整一番祭田。我前些日子,隐隐戳戳地听说,府里的有人将贾府的祭田给卖了,还有些祖产铺子之类的,也是低价出售了。你不是那些无知妇孺,自然知道这祭田何等重要,关乎一族的生存。这事儿我也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恍惚地有个叫冷子兴还是谁的,大咧咧地酒楼上宣称自己有门路能搭上关系,我也只是在和人应酬之际,听着涉及到金陵贾家,这才听了一耳朵,具体的,则是半点儿不知的。”

贾琏闻言,却已经认为这是真的了,冷子兴只是一个小古董商人罢了,依着林姑父的官职也圈子,只怕是不将这等小人物放在眼里,可是他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冷子兴的名字,可见其事之真。

姑父不知道冷子兴是谁?自己还能不知道了?不就是周瑞的女婿么?看来此事定是二太太所为,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二叔的手笔在了。

“侄儿知道了,多谢姑父指点。”

贾琏诚心诚意地谢过了林如海,继续地听着他要说的第二件事儿。

“唉,按理来说,这事儿我是不该说的,有挑拨你夫妻情分的意思在,可是玉儿说是琏二哥哥颇为照顾她,就是凤姐姐,也是对自己很是关切,所以我才开这个口。”

“不管是什么事儿,姑父你只管说吧,琏儿能承受的住。”

“唉,说起来,还真是不知道王子腾的女儿这样的胆大包天,府上的琏二奶奶竟然在外面公然地放着印子钱,这是个什么罪责,你只怕心里也清楚的很!”

“什么?印子钱?”

贾琏闻言,若是如遭雷劈一般,呆愣在地!

“是呀,孙姑姑,就是黛玉身边儿的那位老嬷嬷,她私下告诉了玉儿,玉儿才告诉我的,真假,你一查便知的。”

贾琏如丧考妣的样子让人也是唏嘘不已,只是,最大的打击还没到呢,等着吧。

“侄儿知道了。多谢姑父指教。”

贾琏心灰意冷地谢过了林如海,然后颓唐地走了出来。林如海书架后面,走出了一位身长玉立的年轻人,道,

“林大人,你可真是不厚道的很,而且这样爱操心,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劝着你还是多保养些子,贾府怎么着都逃不过一死,你还是别费着心思挽救一二了。一个小小的贾琏,还真是个不成大气候的!”

林如海闻言一怔,当然,对于别人看透了他的心思也是略微地带着几分不爽,想为女儿或者是林家报仇不假,可想着为贾府众人留一条后路也是真,若不然,到时候,贾家倒霉了,缠上了林家,他是能见死不救还是落井下石啊?

将贾琏摘出来,日后有了什么麻烦事儿,自然有贾琏担待的,关林家什么事儿呢?

别说他凉薄,他还想落井下石呢!

“唉,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罢了,即便贾府再怎样,对着小女还是尽了一份教导之责的,我如何能撒手不管呢?”

对于林如海这番虚伪之言,那神医也是不管,冷笑一声,手里捧着两本书,出去了。

林如海对于他神出鬼没的模样也不大在意,更何况,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人却是不容小觑的紧,还是别惹着了,自己也不求着他什么。大家都是为皇帝效力罢了。

贾琏失魂落魄地回去之后,这才忘记了自己去林如海的书房是为了什么,这次,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行李翻翻捡捡一番,那些信笺之类的放进袖筒里,嘴唇紧抿,似是要去赴死一般,重新地返回了林如海的书房。

他如今就在书房歇着,公务也在这里处理,听着贾琏又来了,林如海也不大放在心上,便让他进来了。

“姑父,请屏退左右,我有要事要讲。”

林如海瞧着贾琏神色郑重,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让管家将奴才们带了下去。带着贾琏又往里面儿走了几步,这才坐定,道,

“有事儿说吧,能帮上的,姑父自然不会吝手。”

“此事说来惭愧,我也不敢说些自己是清白之言,姑父只瞧了这个,便明白了。”

贾琏满目地惭愧,将两封书信放在了林如海的小几上。林如海慢慢地也是收了笑容,翻开了贾琏递上来的东西。

打开之后,却是贾母写给甄家的,王夫人写给甄家的!这样满目的荒唐之言,果然是贾府之人才能做的出么?

林如海讽刺地想到,好吧,其实真是差点儿地就让她们得逞了不是吗?

自己果然就是个蠢货,被两个女人耍着玩了,是吧?越是愤怒,越是冷静。就在贾琏忐忑不安之际,听着林如海淡淡地道,

“琏儿,我知道了,此次多谢你了。这份情林家记下了。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贾琏听着他这番不辨喜怒之言,觉得自己就是个猪脑子,冲动之下,竟是办了这样的蠢事儿,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贾琏的懊恼林如海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他还真是没精力去管这个了,贾琏走了之后,林如海嘴角就逸出了几缕血丝,将管家吓了个半死。

立即地,去了客院儿,将神医请了过来,这番动静,在内院儿的黛玉自然也能知道。

带着丫鬟,黛玉步履匆匆,赶到了书房,瞧着父亲面如金纸一般,心下发沉,这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真是没法儿活了!

“管家,父亲怎么样?神医可是诊脉了?”

“姑娘,且别太过忧心,老爷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罢了,这会儿神医已经去煎药了。”

林管家颇为沉着,将事儿交代了一遍。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是贾府的那位琏二爷过来了一次,也不知道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就成这样了。”

黛玉闻言,手里的帕子攥的更紧了,抬脚儿进了父亲的小书房。自然地,就瞧见了小几子上的那几页单薄的纸。

事权从急,黛玉也没多想,便拿起了那书信,上面的字体却是陌生,这些字儿她也都是认识的,可是连在一起,为什么自己就看不明白了呢?

这果真是慈和善面的外祖母写的?黛玉身子本就单薄,哪里能受的住这样的打击呢?

好容易地,倚靠着椅子,将贾母的信读完了,又拿起了王夫人的,瞧着上面更多的恶言恶语,黛玉反倒是好过了一些,二舅母一向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喜欢林家呢?

她这样的安排自己还真是不太意外,只是,外祖母实在是让人心寒的紧。

倒也是,外祖母罢了,又不是亲孙女儿,怎么会真心实意地替自己打算,替林家打算呢?

就是贾府的那几位亲孙女儿,也不过如此,似乎是养着逗乐子的一般!

黛玉本来就不是个好性儿的,气恼非常之间,竟是对着对她疼爱非常的贾母都开始诟病了。

林如海瞧着女儿消失的背影,张开了眼睛,略微担忧地望着里面。只是,帘子隔着,谁也不知道黛玉在里面的状况。

林如海略微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惊醒了在里面呆愣的黛玉,

“是呀,爹爹还病着,自己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爹爹罢了。”

这样安慰自己之后,林黛玉才算是好了些子,听着父亲的咳嗽,她立即地放下了那两页满是肮脏算计的东西,又出来伺候林如海来了。

“爹爹,喝口温水压压吧!管家,打发人去瞧瞧,看那药可煎好了没?”

瞧着黛玉面色还算好,林如海便是放心了不少。要说女儿一向是个重情的性子,他还真怕女儿受不住打击呢。看来,这是长大了啊。

想着林黛玉在贾府中所受的那些苦,林如海又是另一番心思了,这才狠心地将黛玉贾府的感情断开,也是非常地不得已,只怕日后贾府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才更伤心呢。早早儿地断了,这才好呢。

不一阵子,听着丫鬟说药煎好了,神医过来送药了,黛玉便抬脚去了后面儿。

“林大人,你还是少算计些子,只怕还能多活两天呢。”

那人又是这样冷淡的话语,却是充满了嘲讽。

“唉,我又能如何呢?我膝下也只有这样一个单薄女儿,若是我再不提她考虑一二,日后等我一朝归西,谁都欺负了去,我还不如死的时候带走她呢,省的她在这人世间受苦了。”

“呵,别说的那样好听,我还真是没发现你是心存死志的!”

不紧不慢地揭穿了林如海,果然,他喝药的手便是一顿,立即地就呛着了。

神医这才满意了些,仗着如今自己有求于他,还想算计自己,这样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爽的很,即便自己有药到病除的能力,那也不给他治。

想着自己多加了半钱的黄莲,那药要比往日里苦上十分了,神医就高兴了。将自己的各项东西归拢归拢,然后一一地物归原位,然后背着药箱出去了。

在京里,史家,或者是张氏,今儿接到了一个让人欢喜不已的消息,陈家大老爷,陈斌起复了!陈家父子俩,要回京了!

张氏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喜极而泣,朝北跪下,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皇上圣明。”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让人觉得好笑的紧,又酸楚的紧。陈家的家产原样送回,就是张氏的嫁妆,也是一同地返还。

张氏捧着那些契纸,哭的撕心裂肺地,湘云和史俊伟两个,好容易地才将张氏劝好了。

“舅母,这是好事儿,我们该高兴的,怎么能哭呢?是不是,去吩咐厨房,好生地置办一桌,我们今儿好好儿地庆祝一番。算了还是让厨房将各色东西都准备好,我亲自来吧!”

高兴过头了的史俊伟吩咐道。绿意与青枝两个,便下去吩咐众人去了。

忙忙乱乱之间,张氏也没大主意这事儿。等吃到嘴里时,却发现,今儿的菜是另一个味道了,张氏疑惑道,

“什么时候换厨子了?”

瞧着史湘云挤眉弄眼的模样,她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假意嗔道,

“俊伟,日后可不许如此了,今儿高兴,就饶了你!”

史俊伟得了这话,自是连连感谢不止。一家子,这顿饭倒是吃的高兴的很,陈永安对着母亲道,

“母亲,既然咱们家的府邸被送回来了,这两日,我便带着人去收拾吧,您看看,有什么要求?我去改改,难不成是咱们府上的风水不行,这才招惹了小人?”

张氏对别的不大在意,可若是说到风水上,还真是不敢马虎,连声儿道,

“好,你去请城南的王瞎子,据说他的风水瞧的好,若是真有什么妨碍的,就改改。你父亲和大哥还有三月才能回京呢,到时候也能搬进去了!不对,你不是应该进国子监念书了吗?八月的春闱,你还参加么?”

“国子监,我不去了,春闱,自然是要去的,等八月的时候,父亲和大哥也都进京了,若是我不去考试,爹只怕把儿子腿能打折了。”

因着家变,颇为严肃的陈永安也是开起了玩笑,瞧着儿子恢复了少年人的心性,张氏自然高兴。

说起来,他才是十六七的小孩子罢了,若不是被逼的,又哪里会那样老成了?

再瞧着史俊伟与湘云两个,格外地懂事,湘云还好些,俊伟半点儿也没有个孩子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老气的很。

张氏就觉得伤感不已,只是在孩子们面前,却是不能表露罢了。爱怜地替史俊伟拣了一筷子菜,瞧着他吃下去了,这才欢喜起来。

陈斌被贬的也是蹊跷,这起复也是充满着蹊跷,大家都是暗地里猜测不少,可面上,却是皇帝圣明。

是呀,能不圣明吗?

陈斌父子还有三五月地才能回京,这日后的职位是个什么状况呢,皇上没说,自然也没人敢问,大家都说,不过是个官复原职罢了。可是略微有几个能揣测到皇帝心思的,却不是这样想的,陈斌此次怕是要入阁了。

想着他虽然受了大苦,经历了大波折,可是一朝入阁,年纪也不大,才五十几罢了,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不已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中,心绪起复最大的只怕就是杨氏了吧,当然,或许还有贾母!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兔崽子又有靠山了。贾母和杨氏同时想到了这个!

不过对于贾母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与自己并没有多少关系,侄孙罢了,她现在是贾府的老太君。

可是杨氏就不怎么好过了,听着丈夫吩咐人去给那两个小兔崽子去送些东西去,她就心肝儿肉一起疼。

只是,如今,自己的管家权还没拿到手呢,也不敢太过顶撞史鼐,只得不甘不愿地看着婆子去儿媳妇院子里去传话儿去了。

小杨氏听了,没多大会子,就拟写了单子,让人送了过来。史鼐对着儿媳妇自然是满意的。外加上小杨氏生了儿子之后,地位更加稳固,就是一向混不吝的老大,也是稳重了许多,史鼐还哪里能不满意呢?

听着杨氏偶然间隐隐地抱怨,史鼐也直接装作听不懂,将杨氏气个半死!

要么就直接回一句,“这媳妇儿可是你娘家侄女儿,又是你亲自挑选的,你还要怎么着?”

杨氏闻言,噎的半死,只能苦水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史鼐瞧着单子拟的很是合自己的心意,又添了几样,打发人去送了。

好东西谁不喜欢,史俊伟也不管叔叔婶子这送礼是个什么意思,只当他们是疼侄儿侄女罢了,吩咐人将东西收下,又好生地让人待茶之后,才将人送走了。

别说是个上等的封儿了,就是一把大钱也没给,那小厮婆子的巴巴儿地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家赏赐,自己又不能开口要吧?

恼羞成怒地回去了,想着要如何如何地添油加醋在老爷那里说上一番呢。却不想,太太又和大奶奶置气呢。人人都是低头肃穆的,谁还敢在这当口上挑事啊?

杨氏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儿其中之一就是给儿子说了娘家侄女儿!这真是作死啊。

本来孙子生下来之后,她想着照着贾母那般行事,将孙子养在身边儿,笼络好了,还能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么?

隐晦地暗示了一番侄女儿,可是小杨氏一副木讷的模样,似是压根儿就没听懂婆婆之言。

杨氏也拿捏不住她到底听懂了没,便特地地说明了,自己想养个孩子在身边儿,这样也是个打发时间,热闹的意思。

没过两天呢,史鼐就让人将自己的庶女抱到了杨氏身边儿,

“你不是想要养个孩子么?正好儿地,婷姐儿就放在你身边儿吧,族谱上,也是记在你名下的,日后议亲名声上也好些。”

史鼐这是通知,不是劝说。杨氏气的半死,可没法子,庶女什么的,实在是碍眼极了,更别说她记在了自己名下,日后出嫁就要等同自己的汀丫头了,这如何可以?

在史鼐身边儿哭闹了一番之后,史鼐也只是不耐烦地甩袖子走了。无奈之下,杨氏将史湘婷放的远远儿的,眼不见为净。再者,你听听这名字,婷姐儿,汀姐儿,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差呢?

越是想,越是生气,整治不了小的,那大的总成吧,史湘婷的姨娘就遭殃了。本来以为自己能生个小爷出来,却没想到是个丫头片子,那姨娘撺掇着让女儿记到了太太名下,正是得意的时候,却没想到,史鼐会将女儿教给太太教养。简直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好吗?

那姨娘正想着要闹腾呢,可谁知道,杨氏比她更恼怒。出了月子之后,这但凡打帘子,伺候饮食茶水的活计够归了她。正好儿地,也是个体贴儿媳妇儿的好名声啊。

那姨娘刚生产,也没大恢复过来,又仗着年轻,混闹了一阵子,就落了一身的病,糟蹋了身子,容貌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妾么,本来就是个玩意儿,史鼐之前是贪着她的颜色,这会儿,杨氏给他找了个容貌姣好的小姑娘伺候,还哪里记得起旧人呢?

没多少时间呢,那姨娘就香消玉殒了!留下了史湘婷这个让杨氏碍眼不已的丫头片子,似乎到目前为止,还摆脱不了的样子。

至于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小杨氏淡淡地笑了。只是让大爷去了老爷书房走一趟的事儿罢了。老爷即便再不待见大爷,那也是他的长子,依着老爷的性子,最求的不过是家和万事兴罢了,姑妈要算计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心肝肉让自己俯首帖耳,做梦!

小杨氏对着婆婆那是一点儿的好感都不存,将自己弄进这个火坑里了,她倒是要享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