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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蝌熬了这多时,终于到了临头的一哆嗦,反而因着他家兄长的日常调侃根本就不紧张。

薛蟠将自家兄弟送到了神武门,看着他进去了,这才打马回去了书院。

今儿书院其实是放假的,只是日常总有努力的学童与那些寒门子弟来书院做功课和抄书。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纷争,是以薛蟠便总要来书院走走看看,为他们解惑,或者调节一二的小纷争。

大家对于薛蟠这个未来的山长自然甚是尊重,且他一向处事公平,并不因着学生的家世而有什么偏袒之处。且即便有偏袒,薛蟠也一向都是隐隐地偏着寒门弟子的。

薛蟠又一次地看到了在角落里埋头苦读的贾兰,这孩子,还真是刻苦,若是这样的人没有成功,真是天理不容了。他本不欲打扰,可是贾兰却是看到了他,急忙站起来,对着薛蟠道,

“薛先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番。”

“好,来,虽然课业要紧,可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子,别让你母亲担心才是呢。”

“表叔,我知道呢。如今这世上除了我母亲,就算是我死了,他们怕也不会知道吧。”

本来就是一句平常的关心却是让贾兰红了眼眶,又怕丢了小男子汉的脸,赶紧地低下头。

薛蟠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太过相问,便摸摸他的小脑瓜儿,甚是严肃地道,

“兰儿,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有喜欢我们的人,那自然就有厌恶我们的。那么,你就该想想,自己是为了谁而活?若是你真的那么在意他们的想法,那书中自然有许多教导你该如何讨好他人,可是我们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你却要认真地考虑好了!你要确定好了自己的目标,这样才会是你努力奋斗的方向,不会因为那些不相干之人扰乱你的心神,让你在前进地道路上走了岔道。”

“我晓得了,先生,多谢你为兰儿指点迷津了。”

薛蟠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指点了他的疑难,这才离去。贾兰眯着眼,好半天,这才继续低头开始苦读。

这以后,贾兰对于贾府的诸人诸事,都看的极淡,只将自己的母亲李纨看的极重,大家都诟病他的冷血无情,但是无法诟病他的孝道。

薛蟠一直心神不定地在书院里转了一圈儿,这才打马回府,这等待实在是太过煎熬。

不过薛蟠很快就不煎熬郁闷了,因着他前些日子为黛玉过了生辰,却是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却不想,今日却是来了。

话说黛玉也因着薛蟠干的这事儿,被自家爹爹打趣了好一阵子,是以她恼羞成怒,将所有的罪责都判给了薛蟠。

薛蟠却是丁点儿都不知道这些事儿,只是黛玉良久地没有什么回应,却是让他有些失落。

薛蟠是个在感情上存在很多缺失的人,他如今这样多的主动行为都是因为自己的经见,但这并不代表这是他的经验多,只是看过同龄人中故事比较多罢了。

薛蟠所做的这些自然都只是那么多的所谓恋爱指南或者是往昔记忆中的各种记忆罢了。

如今黛玉没有回应了,他也猜不透小姑娘的心思,只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了。黛玉虽然迁怒,但是心中也是极为期盼他送来东西或者是让人带来只言片语。可惜,这位却是一直地保持了沉默。

黛玉这下子却是更气了,是以,便有了一首“问责诗”。薛蟠读罢,自然是各种好笑,黛玉的小性子,也是这样的可爱,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应该是件很愉悦的事儿吧!

这是第一次,薛蟠对于自己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期许。对于哄女孩子,他不大擅长,胡乱之下,只好写下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心中感悟。停笔之后,又看了半晌,终觉得不美,便扔下了,只想着明儿再说吧。

却不想,那位收拾书房的丫头却以为这就是要送去给林姑娘的,她为了讨巧儿,便自作主张地将那东西收拾起来,递到了二门上,依旧让人送去了林府。

黛玉拿着那信纸,呆立了半晌,眼泪便“漱漱”而落。此后,倒是一心一意了。

薛蟠在自家里却是勃然大怒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自己竟是一直觉得是个可靠的,留在了自己的书房,这可真是让人不可置信。当然,薛蟠的震怒不知道有没有迁怒的意思在其中,只是这丫头却是下场不好,被管家让人打发出去了,连同她一家子都再不许进二门。

薛蟠处置完了小丫头,这才觉得自己也许是有些太过了,可也懒得纠正了。一个丫头,实在是很不必这样费神。

他处置好了这事儿,去殿试的薛蝌也回来了,看着自家弟弟疲累的模样,所有的话语都咽下去了。赶紧地打发人收拾吃食、洗漱地,直忙了个手忙脚乱这才算完。

薛蝌也是紧张所致,如今放下了,倒是疲惫不堪,给家中的两位长辈请安问好之后,他便去睡了。

薛蟠又让人请了崔大夫过来,为他诊脉之后,只说是累着了,并不大要紧,只要好好地调息一两日便好,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薛王氏心中暗自咋舌,这幸亏自家儿子不用受这个苦,否则她不定得如何担心呢!

薛蝌只睡到半夜时分,便醒了。在下人的伺候下,吃了半碗儿地胭脂米粥,这才又睡了。

第二日,薛蟠带着他和临时默的试卷儿,一起去了陈进升府上。陈进升年纪越发地大了,也怠懒地动,不过人老了又怕寂寞,便在众位弟子的劝说下,搬到了书院附近。

这里环境又清幽,距离又近,大家往来也方便许多,甭说薛蟠几个高兴了,就是陈进升自己也甚是高兴。

“太过保守了,失了少年人的血性。”

陈进升脾气耿直,点评也是一针见血,薛蝌红着脸半晌儿,这才回道,

“在那个地方,学生只是两股战战,哪儿还敢……”

薛蝌笑着回道。

“有这份敬畏心是好的,你要记住,日后不管是做官还是为人,一定要保持这份儿敬畏心,方不负自己一场辛苦。”

“多谢您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薛蝌也是知道陈进升是看在兄长的份上才点拨自己的,是以甚是恭谨。陈进升看着旁边笑的一脸欣慰的自家小弟子,笑骂道,

“你欣慰个什么劲儿?往后我看你兄弟为官做宰了,你羡慕却是为时已晚啦!”

对于薛蟠不去科考这事儿,陈进升虽然也不大在意,可遗憾还是有的,以薛蟠的资质,进一甲那是稳妥的。

“老师,您别糗我啦,再让天下的读书人知道了,倒说我轻狂!”

“怎么?这么点议论都承受不了?”

陈进升是怎么看他,怎么厌烦,是以口气更不好了。薛蟠也只有唯唯已对了。

这殿试成绩倒是快,三日后,便张榜了。

一甲的举子中有两位是南方的,一位北方的。尤其北方的这位竟是个文武全才,当场就被皇帝钦点为本科头名。

薛蝌跟着自家兄长,坐在自家的茶楼里,贡院两边的客栈、茶楼的经常有开张吃三年的意思。当然,薛家这种高档地茶楼却也不存在这个问题,因着不远处就是国子监,甚多的大儒、学子们会在他这里吃茶喝酒。

薛蟠为自家留了一个包间儿,这日一大早地就带了一家子人来,等着自家弟弟的成绩,至于家里么,自是候管事儿的准备着。

薛蝌虽然紧张,可母亲妹妹都在身侧,又一直似乎不倒的大哥也甚是沉稳,倒是让他没有那么紧张了。一家人正憧憬着薛蝌以后入仕地事儿呢,就听到外面一声大吼,

“张榜了!”

众人顿时向外张望去,薛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与早已战立起来的薛蝌二人来到了窗前,就看到外面的一条街上密密麻麻地都是人。

薛蝌心中甚是庆幸,这若是不听从大哥的调配之语,自己岂不是要被挤成人肉饼了?

“大哥……”

“别着急,咱们家打发出去了好几波人呢,候着便是了。”

薛蟠看着自家弟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出声安慰道。

“呵,是弟弟太过沉不住气了。”

薛蝌傻笑了一番,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人之常情罢了,这又有什么呢?”

兄弟二人看着礼部的官员将几大张红纸贴在了墙上,地下更是乱哄哄了起来。

不停地就有人大哭或者大笑,简直就是人生百态。考过的自是狂喜,那些不如意地痛哭流涕却又有何用?

“爷,大喜!恭喜二爷了!”

“快说!”

虽也知道这殿试一般都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的,可屋中的众人还是颇为紧张。

“二爷是二甲十名。”

那小厮跑的太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子换了口气儿,却是骄傲地道。

“好,蝌弟果然好样儿的,回去再说吧。这会子家里怕是已经忙翻天了。”

薛蟠两兄弟带着家眷们便又立即地往回赶,只是这贡院附近人多车多的,一时半会儿地又哪里能走的了呢?

艰难折腾了良久,他们才渐渐地脱离了人群,加快了车速,往家去了。

薛家主子们虽然都不在,可是贺喜的人却是不少。好在这左近也没什么贫寒之家,都是些富户,低等的官家,品级最高的林家与薛府不仅比邻而居,且还是姻亲,是以倒也无人敢太过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