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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时间,既宝贵但又没那么宝贵。

修士修行与天争命。

筑基寿两百,金丹寿五百。

对筑基修士而言,便得在两百年的时间里突破至金丹期,以博金丹那多出来的三百年寿命,自然是分秒必争。

可修士不论是修习功法,还是炼制法器,往往是以月、年为单位的。

所以,在足够长的维度之下,修士又是最没有时间概念的那一批人。

就像是现在。

全楼的知守卫聚集于此,静等典狱司的审问结果,恍若未觉时间的流逝。

……

典狱司。

与想象中世俗牢房的阴森全然不同,这里光洁明亮,不染尘埃。

今日的典狱司,盛况空前。

一个又一个错落开来,布置有禁灵阵的房间之中,此时此刻,都囚禁着知守卫抓捕而来的修士。

其中一间囚房之内,烟雾弥漫,味道奇特的檀香在不断燃烧着。

这是迷魂香,对修士施展的迷魂之术有着极其显着的增益效果。

典狱司成员,所掌握的从修士口中撬出情报的手段是十分多样的。

最常见的便是用一些独特的术法,折磨被抓捕的修士,当其忍耐不住其中的痛苦,自然就坦诚交待一切情报。

可修士之中,多是心志坚韧之辈,常常有修士可以扛下这些常人难以忍受之痛。

这时候,便需要动用更为高级的手段,譬如幻术、迷魂术、搜魂术等灵术。

刘密便是典狱司之中一个精通迷魂术的灵修。

刘密静静打量着眼前满脸遍布骇人血点的玄冥真人。

对典狱司同僚手段了如指掌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嗜血蚁所留下的痕迹。

嗜血蚁体型奇小无比,会从修士肉身的各个毛孔钻入修士体内,然后在其中不断游走,吞食血液,直到修士被吸干血液化为一具干尸。

此过程中,中招的修士不但全身奇痒,而且剧痛无比,绝对算得上是酷刑。

而玄冥真人面对如此酷刑最后却也是没有松口,所以才会将玄冥真人交由自己处理。

刘密想到于此,叹了一口气:“有如此心志,为何却要做此等违禁之事。”

玄冥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密:“邪修道统向来如此,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违禁之言?”

刘密摇了摇头,没有再与玄冥真人多言。

与人争论谁的观念才是正确的,一直都是毫无意义之事。

刘密心神一动,庞大的神魂之力自眉心倾泄而出,蜂涌向玄冥真人。

玄冥真人阴冷的眼神逐渐失去光芒,双瞳上移,只留一片眼白。

这是迷魂术起效的标志。

突然,刘密表情一变,随后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

“你!”稳住身子的刘密指着玄冥真人,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迷魂术起效的一瞬间,玄冥真人竟然无视禁灵阵的限制,不知道施展什么诡异法术,崩解了自身的神魂。

而其神魂崩解所产生的波动,也让将神魂之力探入玄冥真人神魂之中的刘密吃了一记狠的。

只是玄冥真人的情况更糟,有血迹正从玄冥真人的七窍之中不断渗透而出。

神魂一旦崩解,那就真的是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玄冥真人的决然,让刘密意想不到。

“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想从我嘴中得到想要的情报?做梦!”

玄冥真人瞧见刘密阴沉的表情,阴笑一声,然后缓缓阖眼。

他那失去生命迹象的躯体,再无力支撑站立,就像一滩烂泥,径直横倒在了地上。

啪!

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之上。

下子之人身材魁伟,外貌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长袍,高鼻阔口,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脸,尽显风霜之色。

“还没找到源山城夺镜之谋失败的由头吗?”

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对面之人脸上转了两转。

坐魁梧男子对面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若是澹台清润在此,必然能认出,这个老者正是源山城一役之后销声匿迹的源山城前城主,罗刹罗焱。

罗刹看着棋盘之上已经过河的双炮,面色阴沉,轻移棋子,跳马据守。

“修罗大人,我已经彻查过参与源山城行动的所有知情人员,皆无半点线索。

可我在源山城多年谋划,事无巨细,除了内有叛徒,我实在找不到夺镜计划失败的其他原因。”

原来这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地府在镇江府区域的主事者,修罗。

“如果你下了半个时辰的棋,仍然不知道谁是臭棋篓子。”对于罗刹的辩解,修罗面色冷漠,进车中营,棋盘之上,车、马、炮呈三子归边之势。

“那么你便是那个臭棋篓子!”

罗刹沉默了半晌,声音嘶哑:“手下明白了。”

修罗运子做杀,一口吃下罗刹的飞马。

“刚传来消息,不知道是哪里透露了马脚,镇江楼出动全体知守卫修士,将那些与我们合作,为我们炼制尸傀的邪给修一网打尽。”

罗刹抬子的手微微一抖,最终还是稳了下来,在犄角补上一个象,以抵挡修罗的连环攻势。

“我们的人在与那些邪修联系的过程中,从未暴露真实身份,也未显露过本身面貌。

就算镇江楼手段通天,将那些邪修的嘴撬开,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吧?”

修罗面无表情,横车吞象:“在各大殿主之中,你行事最为谨慎周全,计划周密,我本是最为看重你。

可如今的情景,难道你不觉得眼熟吗?

源山城你便是这般自欺欺人,即使发现端倪,却仍不当回事,一意孤行原计划,导致在源山城的多年布置付之一空。

这就算了,经此一役,你还不吸取教训?”

感受到修罗话语间的不满,罗刹背后渗出微微冷汗,同时手上棋子连忙调车回防:“大人教训的是,那我们现在?”

修罗一个隔车炮,再次吞掉了罗刹调回来的车:“下棋你知道最忌讳什么吗?”

不待罗刹回答,修罗语带冷意道:“下棋最怕的便是陷入敌手的节奏。

就如你现在这般,处处被动,一味调棋防守我的攻势,实际上你走的每一步却都在我的预想之中。

这样下棋,哪有胜算可言。”

罗刹一怔,若有所悟,棋招逐渐转变,兑子引离:“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便是中断知守楼的行事节奏。”

修罗瞥了一眼罗刹的棋子走向,冷笑一声道:“理解的不错,但是如今你的棋子都快被吃光了,而你才反应过来,选择主动出击,干扰我的布局,那在我看来,就只是无意义地挣扎罢了。”

罗刹面色有些难堪,还夹杂着几分疑惑:“那……要如何?”

修罗伸出手,越过楚河汉界,轻轻拾起罗刹的将棋,随后将棋盘猛地一掀。

棋子四散,滚落在地上。

修罗紧紧抓住手中的将,语气之中满含杀意:“拜鬼神靠的是香,下象棋,靠的是将!

只要将还在,那此局棋再劣就还不算输。

既然正面过招已经处于下风,那索性把棋盘一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