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前往酒吧，王泓在吧台那边独自喝着酒。
我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泓转过头来，一双熊猫眼还带着血丝，看来昨晚熬夜挺晚。
“昨晚辛苦了。”
“小问题，既然要干活当然得拿出干正事的精神。”
“你把合同拿来给我看一看吧。”
王泓去办公室拿来合同。
“高老板，这是我根据酒吧老板收购价定下的合同，您看看满不满意。”
这份合同有十几页，看得出王泓很是煞费苦心。
“纸面上的东西始终说明不了啥，我们去找那个老板聊聊。”
我和王泓开车去夜市，“王泓，还没到早上，你确定那老板已经来了？”
“他这些天就盼着有人来接盘他的酒吧，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睡在酒吧里。就算他不在，打个电话保准就过来了。”
“赵老板，我们老板想和你谈谈收购酒吧的事，不知你有没有空？”王泓开着免提给酒吧老板打电话。
“哎，原来是王经理啊，我随时有空，麻烦你稍等那么几分钟，我这就赶过来！”隔着手机我都能听到赵老板激动的声音。
王泓和我坐在车子里等待，我们的对面就是赵老板那间酒吧。
从门面上看还算崭新，就是格外的冷清，大门紧锁着没有半点人气。
差不多十分钟后，一辆甲壳虫从远处开过来。
“这辆就是他的车。”王泓努了努嘴，我们走下车。
“王经理你好，这位就是你的老板吧，请问贵姓？”赵老板下了车正好和我们打了个照面。
“免贵姓高，单名一个辉字。”
“我叫赵剑锋，高老板咱们进去慢慢聊。”
我不禁觉得颇为有趣，赵剑锋长相高挑斯文，戴着一副眼镜更显儒雅，和他名字的锋芒完全不相符。
赵剑锋打开了酒吧大门，我们走进去。
一股淡淡的霉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我走到一张桌子前抹了一把，手掌上还沾上了一层灰。
“赵老板，很久没开门了吗？”我好奇问道。
赵剑锋无奈笑了笑，“高老板，其实我这里的客流量挺大，生意很不错的。不过因为我不是本省的人，家里想喊我回去发展，只能在短时间内忍痛割爱把这家酒吧转让出去。现在好几个客户都有拿下这间酒吧的意向。”
他说的话和王泓提供的信息并不相符。
根据我从王泓那里得到的信息，赵剑锋不是因为回老家发展才忍痛割爱，而是实在混不下去。
同为一个商人，我能理解赵剑锋的想法，无非就是想利用信息差为自己占据更多的筹码。
不过他可能没想到，我联系他之前早已做了详细调查。
“赵老板，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讲一讲，谁也别藏着掖着，我之前已经了解过酒吧的大概情况。无非是夜市这边山头林立，你在这里开酒吧被排挤得开不下去。”我凝视着赵剑锋。
赵剑锋被人揭了痛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笑容依旧。
“高老板真是消息灵通，那你知道我们酒吧的具体情况后还愿意和我谈这笔生意吗。”
“赵老板，只要价格合适一切都好说。”我掏出一包软中华，给赵剑锋递去一根。
赵剑锋笑了笑：“高老板，你开个价。”
我伸出三根手指。
赵剑锋的脸色有些难看，“三十万？我单单装修成本和酒水成本就不止这个价！我还没算房租水电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至少也得七十万。”赵剑锋猛吸了一口香烟，仿佛铁了心。
“赵老板，凡是做买卖都有亏有赚，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如果七十万能卖出去的话，也不用等到落灰了。”我缓缓说。
“我是带着诚意来和你谈收购的，赵老板你开个实在价，你这酒吧多开一天就多一天损失，不如早点转手。”
赵剑锋将目光看向王泓，“王经理，咱们聊过，你说说你的看法。”
王泓苦笑：“赵老板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高老板手下一个打工仔，什么事他说了算。”
赵剑锋双手交叉思考了几秒，“高老板，我开个实诚价，五十五万，不能再少了。我给别人开的价比这个还要高，我算是看在咱们合眼缘的份上才给出这个价。”
我不管他讲得多么天花乱坠，就算把故事讲出花来都没用，因为我看得还是最终的效益。
我站起来绕着吧台转了一圈，“赵老板，如果你离开之前将酒吧的物件抵押卖出去，收回来的钱顶破天也超不过二十万。像这个吧台，你可能几千上万块买进来，一转手掉一半的价也是很合理的事。也就你酒橱上的酒水还比较有价值，但是如果再这么放下去可就真卖不出去了。”
“既然赵老板给我开出了诚意，那我也退让一步，四十万。”我坐回位置，看着赵剑锋。
也不知道赵剑锋是被烟给呛着还是被我给呛着，咳嗽不停。
“高老板，我开出五十万的价格都照样有人接手，你这就没意思了。”赵剑锋缓过气来，有些不悦。
“如果你这个酒吧位于繁华地带，能够正常地赚钱，卖出五十万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我都知道夜市的情况，好几个老大哥横行霸道，外外来的人别说吃肉，喝口汤都难。”
“这你就别管，反正有的是有钱有势的外地老板愿意收购我这个酒吧。”赵剑锋像是赌气一样。
一直在旁边细心聆听的王泓这时候开声了，“赵老板你也清楚我在这一行干了很多年，我们高老板不明白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吗。你无非就是想找几个外地的冤大头，欺负他们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宰肥羊。”
赵剑锋被王泓看穿了心中的意图，面色尴尬。
“反正是一锤子买卖，敲定之后我就离开，谁能管得着我。”
“赵老板，不再考虑考虑？”
“不卖了，我让这个门面烂掉垮掉也不卖了。”赵剑锋身上倒是有几分书生的意气用事。
“如果其他老板都知道你酒吧的情况，恐怕连二十万都卖不出去。因为本地人知根知底不会冒这个风险，外地老板根基不深更不可能蹚浑水。”王泓悠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