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样说，想必也曾将姜大小姐视作选择，哪有为什么，要退婚呢？”侍从终于松口，问出了一个多年不敢提起的问题。
苏忌笑了笑：“她从不是我的选项，而是我的归途。我总想着世人之爱皆是污秽，唯有她的喜欢，是泥沼中的唯一洁净……可我忘了，我视她做归途，她却见我如浮木般不可依靠，事实也的确如此。我的确，不能成为她的依靠……”
若她不是众生令之主，或许他真的可以承担起她的一切。
偏偏她是，偏偏她的对立面是世间一切。
他一步步行至当日，万万不能放弃一切。
侍从眼神抖了抖，许久才道：“不过，姜大小姐如今哪还有什么选择，除了一个逆王，大家都当她死了。反倒是世子您，全天下的人都仰慕敬仰您……”
苏忌不再说话，他早已经木然于周围人或许口是心非或许真情实意地夸奖与赞赏，甚至微觉厌烦，可也说不出什么“住口”的斥责，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侍从一眼：“是吗？”
“明日便是除夕了。”他又道，“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年的除夕，能够安宁平安地度过。”他慢慢地敛起衣襟，所有外放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动作彻底被收敛回来，话语又变得温和却冷漠，“最近常常越界挑衅，肆意屠杀我斥鬼门下徒的人，找到了吗？”
两个侍从颇有些害怕恐惧地摇了摇头。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原，不愿这般深想，可我感觉有很多蛰伏暗处的势力，随着姜翊的复活，慢慢地复苏了。”
他的手落到桌上，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微微拢成拳头，扣在桌上：“可我一定要这一切都回到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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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翊早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凉的水气，水气其实很好闻，带着洁净的气息，这样的氛围往往只有下雪的时候才会有，她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奔下床榻直奔窗前。
支起窗的时候外头的寒风也扑进来，刺得她一个激灵，白茫茫的一切扑入眼帘。
仅仅是一夜，大雪便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且依旧洋洋洒洒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她不由地抱住胳膊，叹道：“原来金陵也会下这么大的雪。”
店家敲门的声音：“姑娘，隔壁公子派我来给您送些早膳。”
她拉开门，笑容可掬的殿下微笑着看着她：“他出门办事，嘱咐我们一定告诉您，等他回来。”
姜翊接过他们手中的食盒，自然地说道：“好，多谢你们。”她倚在门框上，“他有说是去办什么事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那店家依旧微笑着，“今日是除夕，晚些后街会有些游街祈福的活动，姑娘若是有空，可以与公子一同去看，据说除夕这夜，求姻缘顺遂最灵。”
姜翊完全不知这是哪门子的说法流言，除夕又为什么会有人求姻缘，只是敷衍着应了下来，转过身将早膳一样一样的摆出来，却也不动筷子，只是任由它们慢慢冷掉。
多年之前，姻缘与婚事几乎是她全部的期盼，将她带离那个处处危机步步小心的家。可是如今，这些东西仿佛并不必须，甚至也不值得多虑。
讽刺的是，她是死过一次，才拥有了这样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