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府走水了！”
多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万寿之宴，也是这样绚烂无极的焰火，也是一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姜翊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切分外熟悉。
公主府早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这样大的火，势起的急，扑灭得却快，只是火舌肆意吞没，竟将偌大堂皇的公主府瞬间化作了灰烬。
亮丽的红瓦高墙，上面满是火灰。
姜翊混在人群中，望向公主府内。若非这样一场大火，街上这些升斗小民，怕是一生也无资格看向公主的内闱。不过如今，这样高不可攀的殿宇，化作乌有，燃作污泥。
急晃晃救火的人，凑热闹不知道做什么的人，以及站在众人中间，脸上扑上火灰，身上裹着厚重棉被，显得落魄而茫然的幸玳公主，让姜翊不由得忘了这当真是深夜了。
幸玳很好认，与十年前的模样几乎没有改变。只是微微多了几分妇人的样子，不再是少女时的羞赧锐利。
“公主！偏阁火势扑不灭，驸马……驸马救不出来了！”一声尖叫。姜翊感觉自己身边的人群像是一个轰然落地的蜂窝，瞬间便炸开了。
“听说公主嫁给这位驸马没几年，驸马家世清白，二人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这飞来横祸，怎么……会这么巧？”
“巧？分明是当今那位，德不配位，你瞧瞧这些年，哪次大日子没有横祸？”
众人的语气中有惊错，有惋叹，有惊恐，有悲哀，有幸灾乐祸。这样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却是姜翊最熟悉不过的场景。
世间凡有人心的地方，便是最复杂的地方。
明明是同样的场景，落在不同的人眼中，便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姜翊只是深觉悲凉，看向幸玳。
她怕脏，怕乱，怕污秽，如今却身在污秽落魄之中。实在不该是重逢的样子。
幸玳的目光却落在府门外这些看热闹的人中，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尖叫起来。她忽然举起手，透过棉被众人都能瞧见她素白色的寝衣，这是何等的失态。
姜翊吓得伸手捂住了嘴，不知道幸玳是不是忽然发了疯。
“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回来找我报仇了是不是！”幸玳猛地丢了裹在身上的棉被，朝府门外猛冲过来。只是她还没有冲出来，就被身边陪着的许多婢女婆子拉住了。
尽管如此，可她眼瞳猩红，眼神在众人之中锁定在姜翊身上。姜翊看着她那眼眸怨毒可怖，仿佛是浸在毒酒之中的蛇，不由地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人并不知道公主在对谁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只当公主发了狂，轻而易举地就补上了姜翊之前站立的位子，把姜翊挤出了人群。
公主府的大门慢慢地合上了。
将大火与公主，一同封锁了进去。
姜翊站在围观的人群以外，置身万丈冰岩。微一侧眼，一抹素白一闪而过，仿佛将她置身的冰岩凿出一个洞，她来不及反应，便栽落入冰泉，沉溺至没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