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容迟反问她原因，她便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罢了。”
容迟脸色微微沉了一些：“我没打算问你为什么，我是打算问你，若是真的，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姜翊嗫嚅了一下，猛地想起了苏忌的脸，可她转瞬又意识到他想起的苏忌的脸也不是自己这几日频频见到的那位，风光绝代的苏家世子，而是多年前那个过目成诵的白衣少年，举止优雅而刻意拘束，让人敬而远之。
小时候怎么看也看不透，如今却也不大想看到。
“我也不知道。”姜翊摇了摇头，把苏忌残存的影像甩出了脑袋，“跟我没关系。”
容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许久才道：“罢了，你回去补补眠吧，天要亮了。”
姜翊看向容迟，略略侧身，依靠在门框上，似乎从门框上可以汲取什么力量：“不了，不睡了，天也亮，我便要启程去金陵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容迟一眼：“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容迟认真地歪了歪头，看着她，像是等着她下面的话。
姜翊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有些难堪地抬眼又抬眼，不知该再说什么感恩的句子。
“我看你除了感激，还能再说出什么来？”容迟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说，“走吧，我早知道渭水留不住你。”
他垂着眼：“谁也留不住你。”
姜翊隐隐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心灰意冷，可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渭水如今所有的，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容迟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姜翊转过身：“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再回一趟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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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榭的风景姜翊已经无暇再去观赏赞叹了，她潜入姜家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那群在姜家的影卫发现。
可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的所在。
不愧是死过一次的人，轻功可比上次活着的时候好太多了。
她这次来，是为了看一个人的。
迈入如云厅后的长云阁，竟是一片静谧幽深，没有一个人驻守，甚至连一丝该有的响动都没有。
这倒未必是姜韶他们怠慢，估计是姜闻道自己的意思，他一向自诩铁骨铮铮，如今病倒，定然不喜欢旁人极大排场的探望侍疾，才遣散了众人。
只是讳疾忌医，自古便是大事。
姜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来，进了姜闻道的屋子。他的屋子一向碍着外头人的嘴，装饰得清简朴素，如今，依旧是那个样子，什么也没有变。
隐隐有呼吸声传来，粗重而又不连贯，姜翊不觉微微心酸，步子更轻，靠近了那床榻。
几乎只是刹那，姜翊差点没腿一软跪倒在榻边。好在她稳住了，可依旧浑身战栗，说不出话来。
那上面躺着的，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老人，可以是全天底下随便什么人，她都毫不生疑，毫无情绪。
可躺着的，绝对不能是曾经走路也虎虎生风，肩膀辽阔似乎可以撑起渭水的整片天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