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蹙眉，神情满是不悦。
萧敏悦抬高声音：“殿下是怕容二公子身份特殊，担不起如此声望。何况，若朝廷援军赶到，斥鬼门本也就是要尽数剿灭的，容二公子，不过抢占先机罢了。”
姜韶吓得腿一弯便跪下来：“臣冒失，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是最贤明不过的储君，怎么会因为兄长说话说得直率了些便怪罪？”姜翊站起身，摆弄了一下裙摆，“太子殿下体恤，蛮蛮先退下休息了，反正家国大事，蛮蛮也说了不算。”她的尾音拖长了，还带着些委屈，仿佛全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一般。
萧敏悦望向姜翊，想到不过就是几个时辰之前，太子太子用来施恩和示威时说出的“蛮蛮”二字，还令站在面前这个小姑娘措手不及。他记得她骤然空洞涣散开的双眼，显然是被这个名字戳中了痛处。
太子与他解释过，这姑娘也可怜，自幼没了仰仗的母亲，父亲又常年在战场，并不懂什么规矩，除了苏忌也不在乎什么事情，只是爱吃爱笑不足为虑的小丫头罢了。
“蛮蛮”两个字，却是她的小字，是只有她母亲叫过的名字，不管小时候的事她记得多少，这个名字足可示亲近，也可引起她触动，更能威胁她不要胡言乱语。
可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她就已经笑着以“蛮蛮”自称，并用以此来邀宠，提醒太子不要忘了才说过的话。
仿佛这个名字从没伤到她。
坐在原处的萧敏悦第一次对这个手握兵权，可对权贵而言却渐渐不值一提的姜家起了几分好奇，也生了几分出乎意料后的忌惮。
太子的神情果然缓和了一些，望向姜翊的眼神仍是温和的：“好，你退下吧。”
姜翊笑着告退，在踏出如云厅正厅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下来。她握住了迎上来的雀雀的手臂，踏出前苑门的时候她转身，看着如云厅正厅之中剩下的四个人。
四个霞姿月韵，霁月清风的男子，皆是如同假人一般的俊逸出众。甚至一眼望去，也说不出四个人有多少差别。
他们此时仍面带笑意，只是却如同秋晨的风一样猛地吹过来，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姜翊微微低头，才发现自己伸手还穿着苏忌的围裘。
再抬起头的时候，如云厅的正门已经被姜韶身边的新小厮墨璃合上了。
“平时轻视，作践容迟，却不料他一个人就能杀绝的斥鬼门，朝廷这么多年派了多少人也没处理干净。他们也知道收不了场，把一个丢了半条命的人扔在那里，抢他的功劳。”姜翊的叹息消散在风中。
“我以为自己演起戏来早就是炉火纯青，不料，这点本事跟上位者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我也自恃对人全无指望，因此不容易因为出乎意料而失态，可……到底还是太子厉害。”姜翊仍旧盯着如云厅的大门，没有看雀雀，却感受到了自己胳膊上骤然的收紧。
雀雀在提醒她，有些话一旦脱口，便是罪名。
“雀雀你是真的害怕。”姜翊自然明白雀雀的意思，不由地勾起嘴角，目光空洞，“可我也是真的被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