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团雾散去，如云厅又如同方才一样，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般。姜翊坐在正座上，手中端着一把从雀雀手中接过来的团扇，缓慢地扇了几下。
秋日已至，其实风中已带寒凉之气。
戚茗还是不能克制自己的战栗，对着姜翊说：“你热吗？”
“倒不是。”姜翊摇了摇头，“我是心虚。”
戚茗：“……？”
“还是第一次动用影卫，自然心虚。”姜翊坐下来，又笑起来。
方才那一瞬间矜傲之气就像是戚茗自己的错觉而已，他想，所谓姜家大小姐和那位众生令之主，到底是寄居在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还是一个人矫饰前后的模样。
若是前者，虽然恐怖，却也仍合情理。若是后者，此人之前，竟一丝破绽不露，可谓深不可测。
“你……真的是……他们都在找的，众生令之主？”戚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直都是？”
“不然呢，我昨日才成为众生令之主？”姜翊横起眉眼，看向戚茗，“你不是一直笃定，此人会出在姜家？怎么是我，你就吓成这样？”
“我想过会是长公子，会是竟公子，甚至想过是你这位侍女雀雀，独独，没想过是你。”戚茗继续倒吸一口凉气，“众生令之主，居然是在蒙骗众生……”
姜翊并不理睬他，把玩着手中的团扇，掩在自己的面上轻轻闻了闻：“十里桂花的味道，我真喜欢。”
“丝线泡在桂花汁液中许久才作的这一面团扇，香气十年八年都不散。”雀雀接话，漫不经心地回复戚茗，“谁做这众生令之主，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蒙骗这个词，大小姐与雀雀倒是担不起。”
戚茗直愣愣地盯着姜翊与雀雀，终于无言以对起来。
每一次以为侦破她的真面目，殊不知她的面具之下仍有面具，怎能教人不吃惊。
“我怕了。”戚茗忽然开口，神情中不无惶惑，“我真的害怕了，姜大小姐九曲心肠，戚茗终究是看不透的。”
外头忽然闪过一声惊雷，戚茗转头的功夫外头已经全然不见一丝光，局如同黑夜一般。
雀雀执着火折子去点灯，灯火亮起的刹那她便掐灭了火折子，只留下一手的松香味道。
姜翊摇着扇子站起身，走到长廊下，望着外头如长夜般的雨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起来：“我真喜欢这样的天气。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会随着这场大雨结束，被抹的干干净净。”
雀雀静默地立在她身边，两个人的裙角都被落到地上又溅落起来的雨水沾湿了。许久，雀雀才道：“也是，这样的天气，饶是什么动静，都没人在意。”
“能胜吗？”戚茗在她们身后站起身来，“众生令的影卫真的能不死不灭，剿灭斥鬼门？”
姜翊笑了笑，“若败了不就都完了？”她将扇子探出廊去，扇面瞬间就被雨水打湿了。
雀雀忍不住皱了皱眉，笑骂：“你又胡闹。”
“还有几日可这般胡闹的。”姜翊撇了撇嘴，收回扇子来，塞到雀雀手中，“雨快停了，大哥他们，也差不多该被救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