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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片黑色荒林,三人又行了几里路后,便有一条弯曲的狭窄石板路出现在面前,只是道路石板缝中杂草丛生十分萧索,似乎许久都没有人走过了。

王富贵自踏上石板路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凰音觉得他反常,一路上早已习惯他的聒噪,这会儿安静下来,竟觉得不太适应。

“王富贵,你怎么了?”凰音挠了挠头,关切的上前。

“你没有感觉吗?”王富贵皱皱眉,向四周看了一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凰音也跟着向着四周张望了一圈,并没有感受到王富贵口中所说的压迫感,但看对方如此神色又不像作假,便跑到关山月身边问道:“月神大人,您有感受到什么压迫感吗?”

“是沧源城内所布的法阵,用以阻挡邪祟,凡有杀戮之气过重的异族,便会被法阵所阻,”关山月淡淡道。

“哎哎,我可从来没杀过人!”王富贵闻言大惊,又见凰音看向自己的脸色变了变,连忙出声解释。

“若你身负杀戮,这法阵早就对你进行雷霆之刑,怎么会容你踏入阵法当中,”关山月说着,见凰音神色如同见了鬼,竟是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害怕的贴了过来。

眉间微拧,却没有推开她,“只是沧源城曾遭邪魔侵袭,又距伏魔谷最近,所以此处法阵不同于其他城镇,你身为妖族,感受到压迫是必然。”

关山月说完后,心中突然一震,他默默低下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这双手,也曾沾过鲜血与杀戮。

如若不是因为自己如今是凡人之躯,是否也会被拦在这法阵之外,遭受雷霆之刑?

凰音这才大松了一口,王富贵感激的朝着关山月笑了笑,道:“怪不得会这样...”

说着,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为何会对沧源城这名字如此熟悉,于是立即惊道:“我想起来了!沧源城便是多年前被弑神渊魔气侵袭之地,据说城里死了不少人,就连神界都折损了诸多人!”

“弑神渊是什么地方?里面都住满了魔物吗?为何神界不将魔物诛杀干净,反倒留着它们四处祸害?”凰音从只言片语之中便能感觉到当年的惨烈景象,便有些奇怪的问道。

自此话题开始时,关山月心中就已翻起汹涌波涛,只是其他二人丝毫看不出那面色平静如水之下的心境。

王富贵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以前虽也听说过,但毕竟生在太平之地,便没有去深究此事,此时凰音一问,他倒也很想知道个清楚。

令二人失望的是,关山月对此始终未发一言,凰音也不敢追问,只好神色怏怏的看了王富贵一眼道:“你也不知道吗?”

王富贵干笑了两声道:“你想想不就明白了么,若能诛杀干净,神界为何留着呢?”

“对哦,”凰音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但她心思转的快,很快想到自己能够进程,能见到自己从未见过事物,顿时就有憋不住的笑容浮上面颊,恨不得立即飞到那沧源城里去才好。

心中这般想着,凰音的身子忍不住就快一蹦三尺高,也是在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拉着关山月的胳膊没有松手。

她吓了一跳,顿时窘迫的松开手,结结巴巴道:“月神大人,我、我方才...”

“方才什么方才,方才以为我会吃了你不成?”王富贵白了她一眼之后,突然嗤笑了一声道:“人都走远了,你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凰音这才发现关山月早已走远,似乎根本没有将自己的失态放在心上。

心里头是说不清的复杂滋味,只是还没来及伤春悲秋,就被聒噪的王富贵乱了心绪,一路下来倒也开怀了许多。

未过多久,便见弯弯曲曲的山中古道旁的斜坡下出现了诸多石碑,走近了看去,便能看到石碑旁的祭品。

凰音从未见过,觉得奇怪,便顺着古道旁一条明显特地铺砌的石阶朝着石碑方向走了过去。

“奇怪,”跟在凰音身后的王富贵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只是看了这一片大大小小约莫十多座石碑后,不由得疑惑道:“有碑无墓,怎么会这样?”

“你在说什么?”凰音闻见王富贵在身后嘀咕,本就第一次见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碑上刻字,但听王富贵的语气似乎是知道的。

“这里应是埋逝者之地,你看碑上都刻了逝者的名字呢...”王富贵指了指身前一座石碑,也顺着自己所指看了过去,待看清碑上刻字后,顿时大悟。

但神色比起方才也更加沉重起来:“这里埋的便是当年被魔气侵蚀后死去的人,只怕是百姓觉得他们染了污秽邪魔,便将他们尸身焚毁,埋在这荒凉处了,所有才会只有碑而无墓。”

凰音似懂非懂,却知晓这里都是惨遭横祸之人,死后似乎也未得到关怀尊重,心中难免生出些悲悯,她后退了几步,放眼看向眼前一片石碑,默默的叹了口气。

转眼间,却见关山月不知何时也从古道上走了下来,且伫立在一座矮矮的石碑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凰音觉得奇怪,顿时上前停在了关山月身侧,目光顺着看了过去,便见身前石碑上刻着‘孝女怀英’四个大字,侧边则刻有许多小字,还未看清,便听见跟过来的王富贵的声音传了过来:“月神认识她?”

凰音听王富贵这么一问,也是好奇,便看了一眼关山月,却见其神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依旧是沉默,凰音知道若是关山月不想说,问下去也是无果,不过看面前这座石碑,倒是与其他的不同,因为这座石碑前并无什么祭品,只有几根东倒西歪已经燃尽的香烛,却看上去已经腐朽变色,应是很久未有人过来祭拜了。

“你们是过来看望亲友的么?”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只见古道之上,一名老妪提着香烛祭品蹒跚而来,凰音见状,立即飞奔过去替老妪接过手中有些沉重的竹篮,老妪看向凰音,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多谢这位女娃娃。”

“老人家,我们准备去城里,途经这里,便过来看看,”凰音解释道,老妪了然,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凰音陪伴在侧,直到一座石碑前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吾儿,”老妪将香烛与祭品布置好,伸出手用袖口温柔的擦拭着面前的石碑,仿若此时伫立在面前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儿啊,娘已老迈,怕是不多时便能与你相聚了,”老妪说着,目光里并未流露出对生老病死的恐惧,反而那微微闪动的泪光中,满是能够与家人重逢的欢喜。

凰音虽不知对着石碑说话那逝去的人是否能够真的听到,但心中却隐隐明白,活着的人心中对逝者的牵挂与念念不忘,逝者于他们来说其实依旧活着,只不过是活在了记忆里。

“老人家,您...您认识怀英吗?”良久,老妪似有些疲乏,默默起了身,凰音心中本就存着疑惑,见她要走,便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老妪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复又转过身子看向关山月所站的方向,显然她也是认识怀英的,只是看了关山月那边一眼,她的脸上便有些古怪的神色,似乎带着几分气愤。

“你们是她的家人?”老妪的语气有些不善,凰音顿时摆手解释道:“不是,我们是看那座石碑许久都没人打理,觉得甚是荒凉可怜罢了。”

“原来如此,”老妪脸色这才柔和下来,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丫头本就可怜,出事那年,他们家不知走了什么好运,一家三口原本住在郊外的破草屋,突然就在城里购了宅子,据说是远亲离世,念着幼时交情,分了些遗产与他家,只是虽如此,怀英的爹娘依旧每日让那孩子出城砍柴,还要她去深山中采辛夷花晒干来卖...”老妪说着,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这样,那孩子或许不会遭此横祸了...”

“家里发了财,还叫孩子跑这么远砍柴摘花?”王富贵在一旁听了既愤怒又奇怪:“这当父母的怎得如此狠心?”

“因为啊,就在他家发迹那年,她娘喜上加喜,竟又怀上一胎,还未出生便逢人四处说自己终于得了儿子,怀英遭难之后也的确足月生出一个儿子来,只是可怜了怀英这孩子,我们这里人都说,是上天觉察怀英可怜,便收了上去做了仙子,但怀英感念人间双亲生养之恩,就成全了他们的心愿,”老妪说完这些便不想继续说下去,一边摇着头叹息着离开。

王富贵神色恨恨,见老妪走远,这才对凰音道:“你看看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儿子是孩子,女儿便不是亲生骨肉了?!”

“你说的对,”凰音听到怀英的身世之后,心中久久未能平静,只觉得心酸和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她二人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关山月那边,自他们方才交谈开始,心中早已历经了一场惊涛骇浪。

“月神大人,您说呢?”凰音看向关山月,弄清楚了怀英的身世后,心中有一个疑问,便是感觉关山月似乎认识这个女子,此时更想得到确认。

“真想看看这怀英的父母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禽兽相貌!”王富贵啐了一口之后,突然又道:“不对不对,禽兽不如,啧,也不对...”

王富贵那边被自己这一句话弄得里外不是,总觉得自己似乎把自己给骂了进去,一时有些自我恼火起来,而关山月那边却没有理会二人,也没有回答凰音的话,而是重新踏上古道,对二人道:“走吧。”

若是从前,凰音不会追问,可不知道为何,此时凰音追上前去,竟是又问了一遍道:“月神大人觉得那女子家人可恨么?”

关山月停下脚步,情绪不明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哎,我也觉得这家人甚是可恶,我不光要看,我还要教训他们一顿!”王富贵甚是赞同,平日里跟在后面的他顿时来了精神,仿若有一腔正义的热血涌上心头,大步走到了前头,恨不得立即就狠狠揍他们一顿才好。

关山月转过身走了几步后,察觉身后的凰音似乎没有跟来,他转过身去,见凰音还在原地站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关山月看着她,分明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他却看到了一种对真相的渴求以及对人世的不舍,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女。

那个叫做怀英的少女,她是否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如此对待,她是否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人牵挂?

凰音虽生于菩提树,怀英的魂魄早就消散,一滴血又怎么会得以重生,但毕竟圣树菩提千万年都未结过果实,或许真有什么因果牵连也说不定。

关山月心中震荡,突然上前,温柔的握住了凰音的手道:“走吧。”

凰音的手被温暖包围,她突然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一种异样的情感自心底蔓延,她看了一眼自己被牵起的手,抬起头看了一眼关山月的侧颜,一时之间,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