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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二郎到来 偶遇赵绢

转眼又过了十天,二郎他们才终于姗姗来迟。此时,二丫夫『妇』已经租赁了一个小院子,一家子都搬出来了。

二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不仅带了管家,还带了县衙里一名经验老道的书吏。王鹏虽然来不了,可对女儿的事,还是上心的,这才找了一名书吏一起过来,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其他人他不管,可自家的女婿总不能太吃亏。

可惜,还是来晚了,他们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人书吏也说了,分家契约都签了,已经无可更改。虽说岳家来晚了,可蔡京还是很感激的,这至少证明岳家重视妻子。事实上,不只是他,就是大姐夫方磊,也连带着对大姐更看重了几分。

二郎他们知道来晚了之后,大家都很失落,那位书吏见没他什么事了,就说自己要先离开了。二郎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就让他先回去了,顺便把管家也遣回去了,毕竟父亲那边也是要用到管家的,正好两人还可以搭个伴,而二郎自己,则会暂时留下。

送走两人后,二郎就住进了二丫家。二丫对二郎能留下来,很是感激,几乎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其实二郎留下,并不只是走亲戚的,他其实是打算问问二姐夫她们的打算的。来之前,父亲就曾说过,二姐她们要是有意,可以搬迁到王家镇去,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而要是无意,让他去看看她们家之后的营生如何,回来后告知家里,也让家里人心里都有个数。而之所以有搬迁这个提议,那也是因为他们对二姐夫家的情况,还是有点数的,知道他们跟蔡家那一大家子的关系都不好,也没有什么重土难离的事情。

晚上,二郎跟二姐夫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蔡京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眶微微发红,不想岳父为他们考虑得那么周到,不过,他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而是说要考虑考虑。其实,蔡京需要考虑的,是他娘的态度,他不知道他娘愿不愿意离乡,不想一提,他娘就答应走了,原话是她讨厌这块地界,正好可以到新地方去生活。

之后的日子,就是二丫她们一家的搬迁准备了,比如他们分到的店铺也要转卖掉,比如还有几个朋友也需要道别的,人脉总是要经营的。相比之下,二郎就显得非常清闲,除了偶尔逗逗外甥女,也就是去街上闲逛。

这日,他去了趟当年的书院,见到了姚院长,而姚院长对他还有印象,他当场笑了,见到故人,也是高兴的事。姚院长在知道他如今是个童生后,也很替他高兴,虽说十七岁不算小了,可二郎当年的资质就不算好,如今也算出息了。

二郎是去年考上童生的,那时大郎去参加春闱了。因父兄都不在,也就是跟母亲小小地庆祝了一下,而等到父兄他们都回来的时候,他院试却刚刚落榜了。那时,自是谁也不会,为了已经过去的府试,再专门去庆祝,更何况,那时大郎中了进士,家里在大肆庆祝,更是把他给忽略了,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如今能听到别人对他的认可,二郎还是很高兴的,接着,院长又勉励他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功名拿到手。谈完他的事之后,院长又问候起了家里的其他人。在知道大哥中了进士后,院长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二郎见了就有些没滋没味的。其实他也明白,书院的学子中,有人考中进士,对书院的意义非凡,他能理解院长的欢喜,却很难融入。他估计,院长这会,也没心情跟他说话,于是,没过多久,他就退了出来,只说是有事。

既然说了有事,就不好继续在镇上晃『荡』了,想了想,他决定去青山村看看,他在那待了更久。如今的二郎,也是官家子弟了,不再是当年村里的泥小子,哪怕是当年的熟人,如今见了,怕也只会觉得眼熟,而不能确认是他了。

二郎慢慢地走近自己家,屋舍有些破败了,正打算上前去看看,却发现里面有人,一时只觉得物是人非地愣住了。他正发呆,就发现新屋主出来了,还是他当年的玩伴,赵二牛。若是平日见到,他也就上前打招呼了,可如今看到他从“自己”家出来,到底不自在,反倒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二郎不知道的是,村里虽占了他家的屋子,却只是占了这边的屋里,老宅那边还是空置的。这几年,小辈们长成,屋舍紧张,村长不愿两处都空置浪费,又不愿全占了得罪人,怎么说大郎离开前都已是举人了,自不能轻易得罪。最后,他决定留下了老宅,把新宅分配出去,一来新宅面积大,二来王鹏父子显然对老宅更有感情。赵二牛家,家中兄弟众多,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此时,二郎沿着当初玩耍的地方,一路走去,渐渐地就走到了河边。看到河边那沙地,他笑了笑,记得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教赵绢读书识字的。想着又有些发笑,那时他自己也是半桶水,也亏得他好意思去教别人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迟疑而不置信的声音,“二,二郎?”

二郎听了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此时脸上带着愕然。少女不算很美,远不如他平日见过的那些女子白皙,可二郎就是觉得,她比他平日看到的女眷更有活力。二郎虽然离开有四五年了,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赵绢,长大后的张绢,还好,没长残,想着他还点了点头。

二郎觉得,自己跟她还真是有缘份,前脚刚想到她,后脚她就来了,这么想着,他更是和善地对她笑了笑。可之后,两人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尤其是二郎,他在王家镇学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避嫌了,那边礼教可比村里严多了。

然而二郎虽然矜持,可赵绢却不管那么多。她今年十六了,婚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可她家却一门心思地想拿她换钱,这让她越发焦躁。其实她知道,家里会如此,都是因为当年她哥的摔伤与她有关,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想到这她就委屈不已,怎么就过不去呢。

早年,她哥伤没好的时候,家里就有意把她卖了给她哥看病,后来还是她设计了王大郎,这才没有成行。可她也因此得罪了王家,后来王家人对她就生分多了,哪怕是关系最好的二郎,也不敢在人前跟她亲近。

及至她哥要娶妻时,家里没钱,又有意让她给别人当童养媳,她拼死抗争,这才作罢。然而,她能拒绝当童养媳,却不能给她哥变个媳『妇』出来。她不肯成为童养媳,她爹又没本事,家里也就一直没钱,到了后来,她哥终于找了个媳『妇』,可是嫂子的『性』情,却十分的泼辣。事实上,正是因为泼辣的名声,才导致她嫂子一直没嫁出去,这才肯没多少彩礼就嫁给了她哥。

她以为事情过去了,然而嫂子进门后,才是她灾难的开始。嫂子甫一进门,就知道她是她哥受伤的罪魁祸首,打那以后,她就成了嫂子的眼中钉,天天被挑刺。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家人是怕嫂子不肯跟她哥好好过日子,才不敢得罪嫂子,为此不惜无视嫂子找她麻烦。可后来,她才知道,家人其实也是恨着她的,不是不想找她麻烦,只是因为亲情的牵绊,不好出手,如今有了嫂子出面教训,他们内心甚至是痛快的。家人对于嫂子有没有不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嫂子对她的态度,全家是默许的。

后来,她仗着小聪明,新点子,时不时地去镇上卖点小东西,常不常地有些进项,家里这才消停下来。可即使如此,随着她年龄地增大,又起了波澜,她嫂子怕她成了老姑娘,将来拿不到多少聘礼,最近一直在积极地给她介绍对象。若是对象靠谱也就罢了,结果不是年纪老大,就是身有残疾,甚至还有一个是做小的。她暴怒地将家里砸了一通,厉声告诉她嫂子,你要敢不让我过,那你也别过了。

这下似乎是将家里唬住了,这两个月来,他们只是提议,再没有拉郎配的意思,可她却知道,这事情长久不了。如今的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何方了,二郎却突然出现了,温文如玉,她从不知道长大后的二郎是这样的。幼时,她初到这个年代,这个地方,自以为了不起,还曾觉得二郎不够优秀,如今的他,却已经成了她配不上的人了。只是现在,二郎对着她一笑,一如当年,她眼泪倏然就下来了,这还是当年那个会冲着她笑的小哥哥,她的小哥哥啊。

然而,她的眼泪可把二郎吓一跳,他手足无措了好一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笨拙道:“别哭,你别哭啊,要什么,我给你。”赵绢见了,倒是笑了。

好一会儿后,赵绢收拾了情绪,这才对二郎说道:“二郎哥,你成亲了吗?”

二郎听了,脸都红了,“没有,你呢?”想到眼前的女子,有可能成亲了,心里就有点微妙的不爽。

不过,没让他猜测多久,赵绢立马就回道:“我也没有。二郎哥,你娶我可好?”

“什,什么?!”二郎被这话惊得都打磕巴了。

“二郎哥,你不喜欢我吗?”赵绢看出他的震惊,有点急了,眼眶都发红了。

“当然喜欢。”二郎几乎不过脑袋就直觉答道,赵绢听了,立马破涕为笑。

二郎好容易消化了赵绢的话,才开始考虑起自己对赵绢的观感。他对赵娟一直是有好感的,她一向聪慧,很早的时候,他就觉得只要有她在,就可以为他平庸的日子,增添很多光彩。尤其儿时,他甚至还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赵绢一样突然开了窍,是不是他爹也会像赵娟爹一样,变得看中他了?虽然这个奢望一直没有实现,可他对赵娟一直是保留着好感的。

他不讨厌赵绢,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赵绢的,可是婚事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辞的,如今没媒没聘的算什么,哪怕他有心娶,他也办不到啊,二郎变得愁眉苦脸。

知道二郎的顾虑后,赵绢却提议,让二郎出钱将她买下来。“你疯了?”二郎几乎尖叫,她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要离开赵家,再呆下去,我就要活不下去了。”赵绢双眼含泪,却斩钉截铁,随后顿了顿又道,“而且,只要不记档,就不算奴婢。二郎哥,你不会让我真成为奴婢的,是不是?”二郎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后来,二郎就真的跟着赵绢去了她家,掏空了自己的私房,用三十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赵家其实是不同意卖人的,可赵绢坚持,而在一定程度上,赵父也的确觉得赵绢是欠赵大郎的,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而另一边,二郎直到带着赵绢都离开青山村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当时在想什么,怎么就真把人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