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闻言，一愣，摸了摸眼泪，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还带了个球，这事，阿树她们还不知道呢，她确实要好好保重。
朝手术室里张望了一下，顾悠悠祈祷着，现在也只能相信萧令了，希望他能再次创造奇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伴随着一深一浅的金属触地的声音，慕阳杵着拐杖支棱了过来。
他住的那间病房是得到慕凌天吩咐的特殊照顾的，消息自然也灵通得很，从给他换药的小护士口中得知，就在刚刚，慕总和顾小姐都赶来了医院，听说是送来了两个病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
女人和小孩？
慕阳的脑海中也像是被谁冲过一样，麻麻的，木木的，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心里咯噔一声。
她来的时候还和自己说过，今天要帮忙接小棠放学。
小棠是谁他略有了解，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人和小孩”，但愿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子。
然而，当他看到顾悠悠已经有些崩塌的面容的时候，慕阳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在庸城，能够让顾悠悠伤心成这个样子的女人和小孩……
答案不言而喻。
“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慕阳用上了吼的。
“闭嘴。”一道森凉的视线落在身上，慕阳的整个人已经被人提起，贴在了医院冰冷的墙壁上，只听慕凌天语气严厉，有些不耐烦地警告道。
若不是因为阿树，他可不会那么仁慈留下他一命，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里面……是她吗？”被慕凌天这么一拎，慕阳倒是真的冷静了不少，硬生生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声音。
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只换来慕凌天一道凌厉的目光。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慕阳沉寂了下去，支着拐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顾悠悠身旁。
等着吧，也只能等着了。
顾悠悠转了转头，偶然间发现，慕阳驾着拐杖的胳膊很僵硬，藏在宽大的病号服下的手却是在颤抖，猛烈地颤抖着。
顾悠悠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别人？她现在自顾不暇。
这时候，手术指的灯终于灭了，第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是萧令，面色有些凝重，连那标志的桃花眼都萎靡了几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平静的生硬，包括慕阳在内的所有人都从这声音里听到的都只有平静。
不等慕凌天以眼神威胁他，萧令便开了口，这次他可没有半点玩笑的心思，“人救回来了。”这可真的是他从鬼门关来回来的，做完手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毕竟这姑娘他也算是混了个脸熟，时常出现在顾悠悠身旁的面孔。
“但是要让她彻底痊愈还不够，现在有两个抉择，一，截肢。”此刻的萧令就像是一个冷面的判官，动了动唇，说出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气冷气。
“二呢？”短暂的震惊之后，顾悠悠艰难地开口问道。
“继续等死……”显然，萧令也知道自己这答案有些不近人情，但事实如此，如果不截肢的话，等待着那姑娘的就是百分百的溃烂恶化，现在还能把伤情控制在小腿，到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顾悠悠张了张嘴，想说等阿树醒了问问她的意见，随后便是一噎，把这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倒是慕凌天想到了什么：“现在就要做决定吗？”
“嗯，越晚风险越大。”萧令慎重的神情实在有点吓人。
在心里又掐灭了给江老爷子打电话询问的念头，顾悠悠深吸了一口气，“那就……”
“那就做吧。”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抢在了顾悠悠前头，与他无比坚定的声音不同的是，慕阳的神情竟然陡然放松了不少。
“不管出了什么事，我负责。”慕阳再一次开口肯定道，身后的拐杖也影响不了他此刻高大的形象。
这一瞬间，顾悠悠有些动容，可随后，她又在犹豫了，把阿树交给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
顾悠悠换位思考，想着如果她是阿树的话，她会怎么做，可最后，她得不出答案来，失去一条腿可不是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这样的小事。
阿树是喜欢模样不差，可就算慕阳愿意接纳阿树，到时候，阿树会不会接受一个拖累别人的自己还不一定呢。
“你们也别想太多，现在的技术这么先进，到时候高价种个漂漂亮亮的腿不在话下。”这也就是萧令赶在这时候说这种话，的确，论医术，在场没人能够比他权威，甚至在世界上，某些领域之内也没有人比他权威，只是这嫁接……他目前还没怎么研究过。
“做吧。”又是慕阳，拄着拐杖站在慕凌天身边，竟然没有被慕凌天的气势压下。
萧令别有深意地看了慕阳一眼：够爷们。
“行了，签字什么的也就省了，这小妮子醒了要是来剁我的腿你们几位可得给我拦住了。”进手术室之前，萧令开着玩笑。
三人在外面重新归位，顾悠悠和慕阳坐着，慕凌天面色阴沉地站着，阴测测地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慕阳的腿上。
可某人偏偏不为所动，他要快点好起来，能歇一刻是一刻，若是不然，可就赶不上照顾那丫头了。
阿树脱离李生命危险，但几人心中的沉重却没有因此减少一分，空气中寂静得可怕，就连偶尔路过的几个医生都憋着气，蹑手蹑脚的。
躺在手术床上的阿树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小的时候，她在外公家里，和外公一起玩捉迷藏，她趁人不注意偷偷爬上了银杏树，可叫外公一阵好找。
“阿树，阿树……”
“阿树小姐，阿树小姐……”
最后出动了家里所有的人来找，她坐在树上看着下面的人傻找，她不就在树上呢吗？
“阿树，再不出来，你的鸡腿可就没有了。”那时候的外公还没有拐棍，身子骨也健朗，喊起话来中气十足。
鸡腿？她一个激灵，想起来了，可不是嘛，她的鸡腿！
“哎呦。”一个脚滑，她从树上摔了下来。
嗯……脸没事，腿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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