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顾悠悠第一次这样扪心自问，她已经忘记了遇见慕凌天之前的自己，忘记了那个原本的自己，原本的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是真的疑惑，也是真的在嘲笑自己。
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会将自己弄丢，不仅丢了人，还丢了心。
随这顾悠悠眼中的迷茫越来越盛，慕凌天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是他初见她时的样子。
剧组杀青的庆功宴上，她坐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同其他的演员各种混迹在导演、制片人身边去露脸，又或者去巴结那些投资方的大老板不同，她努力地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所有人都忽视掉自己一样。
那个角落里的安静同围聚在他身边的喧嚣不同，耳边的男男女女的吵闹声，那些女人凑过来时故意露出的几分“姿色”，再加上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刺激，让他一时对那样的逆境又了些许的向往。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刷着自己的手机，身边一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和外界完全隔绝了一样。
比谁都见识不浅的他自然能够看出，她身上的那件礼服并不怎么昂贵，鞋子也只是几千块的专柜款，五官精巧的脸上的脂粉不多，倒是更加衬托出了她的天生丽质，唇角勾起的笑意懒洋洋的。
看着看着，他竟然也会觉得心里被什么映照了一般，暖洋洋的。
这是一个很符合没什么后台根基的新人的做派，不去刻意抢人风头，不去钻营关系，只是，现在这种良好的作风在娱乐圈里已经不多见了。
他相信，若是她也肯学一学自己身边这个正努力把自己的一边丰乳凑向自己的脸还面带微笑的女人，一定会比现在红很多。
诚然，他会在一个女人身上下来这么多的心思思考，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看上这个女人了。
是啊，那样懒洋洋的舒心笑容也只是在那个晚上惊鸿一现罢了，自那天之后，她的笑，连同她说完骄傲都被自己给毁去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即便他不做，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做，就比如，那个在饭桌上就一直把魂都丢在她身上的胖男人。
现在的她也会笑，可那一已经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看着这样在过去和现在的泥潭里挣扎的顾悠悠，他的心忽然很疼，是那种针扎似的疼，一下，一下，在他胸膛的地方，提醒着他，他也是心疼这个女人的。
她恨自己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对不起，我……”从那双正看着自己，让他所有肮脏的心思都无所遁形的眼睛里，慕凌天已经得到了答案，道歉的话脱口而出，没有一丝违和，就好像，事先演练过千百遍一样，可他慕凌天，从来不会像别人道歉，哪怕是他做错了。
这句抱歉，是他心甘情愿的，可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像是一口喉中血，卡在嗓子里。
他该为了什么道歉？
就如顾悠悠所说的那样，他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因为，他一向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也没有人会像顾悠悠这样，当着他的面来指责他。
是他当初强横地闯入她的生活？可他不是也从那个胖老板的手上把她救下了吗？
是他逼迫她打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那个时候，她的事业在上升期，而他，还有仇人没有解决，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那只会害了他们母子。
是他一边和她在一起，却还要和傅家的小姐订婚？可那时她也应该明白的，她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星而已。
还是她恳求自己不要和顾安安订婚，他却说了那样的话来伤她，逼迫她以那样决绝壮烈的方式来阻止他？可她也对自己隐瞒了她的身世啊，如果，当初她告诉自己，她才是顾家的大小姐，那么，或许，他联姻的对象，就是她了。
又或者是上一次在美帝的那个晚上……
数到这里，慕凌天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原来，仅仅是两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牵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竟是伤她如此之深了？
那些他为自己找好的脱罪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合坑是她？
慕凌天无力地垂下拉住顾悠悠的那只手，只是口中仍然说道：“对不起。”
尚在神游中的顾悠悠似乎被这声音唤醒，眼神渐渐聚焦，可是那目光落在慕凌天身上时，却是冻得人发颤，有一点，慕凌天猜错了，那就是，她并不恨他。
或许曾经恨过，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一点牵扯，爱，是恨的根源，她不会让自己走入这样的漩涡。
即便心中还有情义难平，她也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需要我的原谅。”顾悠悠的语气异常坚决，无意之中又将话题引回了最一开始的问题。
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凌天，明明是他的神色中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无措，像是一头受了惊的小瘦，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水泽，可顾悠悠却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更加狼狈的自己。
这一刻，她又了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脚下却是纹丝不动，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走了，说出这些话，让慕凌天清醒，也让她自己从某种期望中醒过来，却也将那些被她匆匆掩盖的伤痕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雪后初晴，今天的阳是这个冬天最明媚的了。
顾悠悠抬起头来，看来一样窗外那有些刺眼的阳光，伴随着送进来的缕缕凉风，才算是找回了一些力气。
本来，顾悠悠说出这话，他是该高兴的，可是女人说的话哪里又是表面上听起来那样的简单了？
慕凌天一旦都高兴不起来，他甚至想着，若是能够让眼前的这个女人回心转意，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这场感冒没有拖垮他的身体，却将他内心的脆弱无限放大，他以为，这只是让顾悠悠回头的一场苦肉计，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过程中，他早就入了戏。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演员，在这场戏中，轻易丢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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