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天的车子几乎是追着救护车，前后脚赶到了医院，随后，小五推着他，来去自如地穿梭在医院里。
“慕总是吧？跟我来吧。”大堂，一个清瘦的身影，套着一件铭心啊不符合自己身形的白大褂，在一人一轮椅前站定，看样子，是院方来招待慕凌天的人。
胸前的挂牌上没有职称，只有简单的“方铭”二字，应该是这人的名字。
配上额前挡住了一只半眼睛的发型，怎么看，怎么不修边幅，可是，男人的身份却不一般，年纪轻轻，已然是留美的医学博士，更是这家医院年轻一代的骨干医师。
最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天才大多都有些性格缺陷，这医学天才也不例外，倒不是他正的为人狂傲，目中无人，而对于待人接物打交道的方面，天生就少了一根弦。
派这人相迎，多少体现了院方对慕凌天的重视。
这里虽然不是庸城，但是慕凌天的势力范围却不仅仅局限在那个奢靡却有些静谧的城市。
方铭迈步在前，带着慕凌天来到了急诊室，十分钟之前，他才接到通知，让他来接待一个“病人家属”，而这病人，就是即将送来医院的溺水的需要急救的病人，从实验室里出来，换下无菌服，在办公室匆匆扯了一件大褂就套在了身上，这会，才觉得有些别扭。
“方主任。”迎面而来的小护士红着脸和方铭打招呼。
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是主任级别了。
“……”方铭也只是面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幅度之小，若不是那些明显许久未经打理的头发在这无风的地带飘动了一下，还真是看不出来。
“情况怎么样？”这次却是方铭在主动拦下了一个从急诊室里出来，步履匆匆的护士，对于医学和病人，他的态度一向比较认真。
“正在进行二次抢救。”那小护士也没来得及多看上这个平时言辞不多的帅气的方主任一眼，一停之后，便向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二次抢救？怎么会？他可是听说，在来的路上，病人的情况就已经稳定了呀？方铭皱着眉，沉思，脑海里迅速地过了几种可能性，一边代入，一边向着对应的解决方案。
这一思考，便将自己此行的头等任务给忘在了脑后，慕凌天坐在轮椅上，直直地望着那正亮着灯的急诊室的大门，面色一如既往的深沉。
方才，方铭和那护士的对话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这是在进行抢救？情况很不好么？
“先生，先把衣服换了吧。”冷不丁的，一声同样没带多少温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换来的，却是慕凌天又一次神色冰冷的对视，他的目光比起今天突发状况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冷，都要深沉。
被这样紧迫压人的视线注视着，小五的心好像突然漏了一拍，那黑色的眼眸之中传来的冷意渗得他浑身一颤，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鼓，无措地捧着再次他提起的衣裳，头越埋越低，却是再也不敢直视慕凌天的眼睛。
先生，动气了……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许久之后，自身前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沉静，像是那人的眼底一样，毫无波澜，可是，他却知道，这个对自己许有重恩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动了真气。
“我……不知道。”小五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冰冷，这强子控制的平稳之下一股子对山雨欲来的恐慌。
虽然明知道小五看不见，看慕凌天的神色却一下子凌厉起来，那锐色直直刺向小五的头顶，他确实动了怒，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是身边的人违背自己的决定。
“今天，你早就发现船上又异常对不对？”虽是如此，他对自己身边人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小五，一定早就对顾悠悠的情况有所察觉，只是，他将此事当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自作主张隐瞒了下来。
“是。”面对着慕凌天，小五从来不敢说谎，也从来没有打算说谎，只是，他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可是这一个“是”字，他却答得身份慎重，十分不情愿。
“什么时候开始的？”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想象着她在水下无力挣扎的画面，慕凌天突然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和胸口传来阵阵刺痛，一团冷气从口中咽下，棱角分明的喉结无声涌动。
“那威压的着力角度有些不对……”小五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压低，这也是第一次，他在慕凌天面前，失了那份分心无愧的底气。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是威亚本就有问题，后来又遭遇了水草缠身，才将她置于险境的吗？
他本来可以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本来可以。
“还有哪里错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过多的纠结，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片刻的悔恨之后，慕凌天陡然惊醒，睁开眼睛，猛然开口，语气依旧森寒。
“你本来可以出手救人，为何不救？”这次，却是没等小五做出什么反应，慕凌天便已经出声质问。
至于答案，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个大概，只是，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无非是想着，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安危才是第一位，所以你就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溺水无动于衷。你自作主张，替我坐了决定？即使你明知，救她，是我的意愿。”慕凌天放慢了语速，字字珠玑，尤其最后一句，咬得格外的重。
看小五的表情就知道，他所说的，就是当时的实情。
诚然，后来，他是跳下了水，并且成功将人救了上来。可若换成小五的话，一定可以更早将她救下，说不定，就可以免受很多痛苦，她当时，是不是也恐惧过，绝望过？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的人，却在和他耍心眼？
所以，他上岸时，才会对小五冷眼相待，他是信任他，甚至是最信任他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够替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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