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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楚宴对待江淮的态度, 明显和别人不同。

仔细说来, 若是没有江淮找到冯成志,他兴许还被关在仙盟。

“我被逐出云仙宗, 而你亦脱离云仙宗成为紫霄剑派弟子, 往后可不叫我师叔。”

江淮低垂着眼,心里被刺痛。

他连师叔二字都不配叫了么?

“那叫什么?”

“同辈相交,唤我清寒即可。”

江淮眼底闪过错愕,呆愣的叫出了这两个字:“清寒。”

他的心头萦绕甜蜜和苦涩, 有些近乡情怯, 不敢看楚宴的眼。

楚宴淡然的勾起一抹笑容,仍旧以普通的模样同他相交:“嗯。”

不疏远, 不亲近, 于他却是鸿沟。

似乎听见苏墨垣喊他, 楚宴朝江淮轻声说了句失陪, 便一步步朝苏墨垣那边走了过去。

江淮看见过楚宴对待苏墨垣的神色, 那是满怀着柔情和亲昵, 他对待别人一直都只是浅淡的笑容, 那是他的习惯。

唯有面对苏墨垣时,楚宴才会整个都柔和下去。

那副模样, 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 苏墨垣是不同的。

他体会到了和沈青阳同样的感觉,大约沈青阳在旁边看着他的时候, 也曾见过楚宴这样对苏墨垣。

悲喜掺杂, 心绪乱如麻。

“江淮,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有贺礼要送与他么?”

江淮看向了江劲秋,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却耐着性子陪江淮来此处。

大约是担心他。

八十年来,江淮一直觉得自己是孤儿,不曾明白亲情是什么。

江淮将心寄托于云仙宗,觉得沈青阳和宗主是他的亲人,可他们一个要利用他的体质修行,一个要利用他想和紫霄剑派结盟,巩固云仙宗的地位。

江淮从未感受过纯粹的温暖,楚宴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爹,今日多谢你陪我来此。”

江劲秋对江淮和妻子有愧,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对于江淮的事总是多耐下心的。

“去吧,等参加完他们的双修大典,便回紫霄剑派闭关。”

“好。”

江淮朝那边走了过去,在苏墨垣身边看见了楚宴:“师……清寒,这是我给你的贺礼。”

当他打开玉盒,众人才一阵惊呼。

“是沧海花。”

“那不是紫霄剑派的宝物吗?”

“原来这就是沧海花,花叶里仿佛流淌着血液啊!全身晶莹猩红,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顾言脸色阴沉下去,他费尽心血想让沈青阳和江淮结为道侣,就是为了沧海花。

他们失却玄羽枝,连累老祖闭关多年镇压灵脉,若是能够得到沧海花,便能让老祖从那千年的束缚之中解脱出来。

费了那么多功夫,没想到江淮竟然简单的将他送给了楚宴。

“这不是紫霄剑派镇压灵脉之物,为何……?”

江淮摇了摇头:“紫霄剑派是剑修所聚之门派,我们镇压灵脉的不是沧海花,而是五柄紫霄剑派宗主留下的本命宝剑。这东西我希望你收下,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顾言终于忍不住:“这东西纵然不是紫霄剑派用来镇压灵脉所用,但也同我们云仙宗的玄羽枝一样珍贵吧?你这么做江剑主同意了吗?”

江淮已经不像往日,不再祈求顾言对他的亲情。

他淡笑道:“自然是和爹说过了,他同意我才将沧海花拿来此地的。说起玄羽枝,我怎么记得云仙宗的玄羽枝早在千年前就失踪了?”

顾言脸色铁青,周围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纷纷议论起来。

“说起来,前段时间魔尊似乎一手就捏碎了云仙宗的护山大阵。”

“萧存剑也许多年没出来了,化神期能活千年吗?不会是萧存剑已经死了,云仙宗没公布萧存剑的死讯,是害怕自己地位下降吧?”

这些恶意的猜测,让顾言尝到了恶果。

他们现在会这样肆意妄论云仙宗,就是因为东林山的幕后主使是沈青阳,他正好出自云仙宗。

再加上八十年前他太过武断的对待楚宴,近来发生的各种事情都让他们看低云仙宗。

“老祖如今仍旧健在,你们不信问问魔尊就清楚了。”

虽然顾言把这件事情推给了他,苏墨垣微微皱眉,不想让这些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他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也算为顾言证明。

修真界一直是以实力说话,一听云仙宗的确还有个化神期坐镇,他们瞬间就收回了方才议论的嘴脸。

总归是有个忌惮的。

“清寒,沧海花有稳固神魂的功效,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你就收下吧。”

楚宴也不再推辞,收下了沧海花,朝江淮郑重的道谢。

太阳逐渐升至天空正中,双修大典即将开始。

周围栽种了不少灵竹,风一吹就轻轻摇曳,洒下一片清凉之感。这里处处都美到了极致,每一处的布置都透着风雅之意。

苏墨垣朝楚宴伸出了手,眯弯了眼眸,仿佛携着一片星河。

楚宴微微抬眸,入眼的是苏墨垣和他身后大片的灵竹。

不知是那景色清雅,还是苏墨垣今日的衣衫清雅,以往肆意不羁的苏墨垣鲜少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几乎俊美得快要入画。

楚宴也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朝他淡然一笑。

众人让出了一条道,主动分成了两边。

他们方才各自较劲没有注意到这对道侣,现在才朝这边看了过来——

苏墨垣柔和下去的时候失了攻击性,他们才发现以往都太注意这位的实力,而忽略了他的外貌。苏墨垣华贵的衣摆带着些许暗红,衣摆迤逦了一地,风华绰绰。

而再观之楚宴,难得和苏墨垣一样穿上了华贵的偏红的衣衫。

他的面色清冷孤傲,身上亦有几分靡艳慵懒,犹如初初绽放的红莲那般。分明是高雅之物,却因为染了红色而变得妖冶似火。

无论哪一个,容貌都绝世无双。

“这次该不会有来抢亲的了吧?”

一个旁边的魔修听了差点炸毛:“你们正派别乌鸦嘴!魔尊可和沈青阳不一样,但凡有人来抢亲的,你看我们魔尊怎么劈了他!”

那人讪讪的笑了一声,便专心的看向了那边。

心头血早已经做了交换,剩下的便只有宣誓罢了。

“天地为证,苏墨垣愿和道侣永不背叛,永世不弃。就算下了地府……”

苏墨垣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段话,刚想说出口的话瞬间变动,“不,我不下地狱,就算是死,化作孤魂,也生生世世缠着你。”

这誓言也太重了,楚宴笑得有点尴尬,却莫名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真的打算每个世界都缠着我?]

[这还不是主人自己招来的!]

楚宴倒没在和之前的世界里一样没心没肺,若真的每个世界能见到你,想想倒也觉得安心。

“我也……”

楚宴刚刚开了口,便咳出一口血来,生生的吐到了苏墨垣的胸口处。

全身都疼得不像话,他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径直的倒了下去。

苏墨垣接住了他的身体:“清寒!”

楚宴却已经睁不开眼了,只能用手紧紧的抓着苏墨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他的体内两股不同的灵气在冲撞,每一下都疼得他冷汗连连。

楚宴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唯有咬住自己的唇,才可以让那些痛苦的□□声不要发出来。

在场的人乱做了一团。

“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有人过来捣乱,还是来暗算?”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大多数人已经犹如惊弓之鸟,稍有些蛛丝马迹都觉得是大事,更别提这还是在他们的双修大典上,楚宴还吐了这么多的血。

苏墨垣伸出手去,发现楚宴体内灵气□□。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想到了一种可能:“灵骨……”

夏轩送回来的另一半灵骨有问题!

饶是苏墨垣,此刻也气息不稳。他抱住了楚宴,几乎废了全身的力气,嘴里不断的朝楚宴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检查出那副灵骨的问题。”

众人暗叫不好,苏墨垣这样子,简直太危险了。

就像失却缰绳的马儿,随时都要爆发。

“魔尊大人,我是医谷谷主的大弟子,且让我看看贵道侣如何了可好?”

苏墨垣惊醒过来,猩红的眼眸尽是打量:“你?”

那位医谷弟子额头渗满了汗水:“正是。”

他们松了口气,觉得这医谷弟子太有眼色,若不是他开口说的这一句话,只怕此刻魔尊已经暴走了。

“魔尊大人,你便让他看看清寒吧,现在救清寒最要紧。”郝长乐也在一旁连忙说道。

苏墨垣仍旧戒备:“我抱着他,就这样把脉。”

他叫苦不迭,如今魔尊是把他们都当成坏人戒备了吗?

不过当他给楚宴把脉之后,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变:“这……”

“什么情况?”

“我用灵气探了进去,并用医谷专门的内窥之术查看了他的灵骨,发现他的灵骨上附着了一层淡青色,他之前是否吃过碧落草!?”

“……是。”

“而且碧落草服用不完整?”

苏墨垣语气里夹杂了颤音:“这跟碧落草有关?”

“碧落草虽然可以修复一切,可一生只能吃一份碧落草,且只能修复其中一样。这副灵骨……被碧落草的灵液泡过,相当于他吃了两份碧落草,如今两份的灵力在互相撕扯。”

苏墨垣青筋凸起:“可恶!”

在场的人俨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苏墨垣找到的那份碧落草分成三瓶灵液,但同出一份碧落草。倘若第二份碧落草吃下去,就会被体内的灵气互相冲撞撕扯。

江淮从那边急匆匆的走来,看着虚弱的楚宴,不由脸色泛白。

“难不成……伤了清寒的那把剑,也涂的是碧落草?”

他又急急忙忙的看向那名医谷弟子,“快救救清寒呀!求你……”

苏墨垣低着头抱紧了楚宴,声音俨然带上哽咽:“本尊也求你。”

那个向来桀骜的苏墨垣竟然为了楚宴开口求人?

医谷弟子眼底泛着同情:“魔尊应当知晓,就算求我也没用。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他的事,没有一件是多此一举。”

一种深深的疼痛从心口涌起,苏墨垣觉得害怕,全身的血液都要冷下去。

他又要离开自己?

就如同上一世那样?

苏墨垣眼底泛红:“不许,本尊决不许你离开!”

苏墨垣抱起楚宴的身体,不顾那些还在落沉宫的宾客,便扬长而去。

这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他们,全都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郝长乐咳嗽了起来:“一定要查出夏轩的动向,据我所知这灵骨一半是沈青阳,而另一半是夏轩拿着的。”

“夏轩?”

“又是云仙宗。”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满是不安流淌。

苏墨垣那日扬长而去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只是他再次回到落沉宫,已经寻到了万年寒冰。

距离上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所谈之事:“诶,你知道吗,上次魔宫举行双修大典到一半,林清寒就吐血昏迷不醒了,整整一个月啊!”

“现在这事儿还有谁不知道吧?魔尊可发了疯,日日寻找那续命的灵药,还去各门各派去抢。”

“沧海花不是在他们那儿吗?怎么魔尊还要去抢别人的?”

“就算服用了沧海花也只能续命一时的,也只有沧海花那样等级的灵物,才能让林清寒续命啊。只是可叹魔尊一片情意,不惜和众派为敌。”

坐在一旁的夏轩听到这一切后垂下眼眸,掩去自己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师叔。”

他站起身走向了繁华的闹市,一步步走得沉重,仿佛在行走之间,脚下是刀山火海一般。

人都是自私的,包括他也一样。

“最大的报复,就是让沈青阳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再彻底将你毁掉。”

当然,也能顺道将那位魔尊毁掉,何乐而不为?

夏轩想起当年自己身边有好友沈青阳,有兄长萧存剑,还有弟子等等。

那样的日子,多令人艳羡。

他无法再回去,纵然如此想念。

正当此时,有一个人快速的奔跑了过来,不小心撞到了夏轩。

他嘶了一声,整个身体朝后跌坐在地:“好疼。”

夏轩朝他伸出了手:“没事吧?”

他一抬起头,就看见了满身黑衣的夏轩,还不由愣在原地:“你……”

不过也仅仅是这一秒的失神,他连忙朝夏轩道歉:“方才太着急没能看见你,抱歉,我得马上走了!”

“道友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他哎了一声:“凛冰崖那边发生大事了!听说又从里面出来一人!”

夏轩微怔,没想到沈青阳竟然能这么快出来。

那个人还在嘀咕:“按照仙盟的规矩,只要从凛冰崖出来的,就不追究其罪过。万一是上个月才打下去的沈青阳出来了,可就便宜他了!”

夏轩不再阻拦他,而是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看着他急忙离去的踪影,夏轩脸上笑意尽失:“没想到这样顺利。”

他渐渐离开了这个地方,反正这天大地大也没有他容身之所。

兄长,我已经帮云仙宗除掉了那祸害沈青阳。

不知不觉间,夏轩又走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满是灵竹,和云仙宗某处极为相似。清凉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周围能听见竹叶互相拍打的声音。

夏轩喃喃道:“师叔,你当初说的话,反过来也一样。”

纯净之处,亦有欲孽之花。

如他。

而这一边,落沉宫内。

郁宁看向玉盒之中的东西,眼底满是复杂。

现在魔宫已经被太多门派仇视,因为那镇压灵脉之物,被苏墨垣夺来了。

郁宁原以为自己也会觉得苏墨垣太不懂大局,可每每进入这个地方,看到苏墨垣的模样时,他竟会生出几分同情和可怜。

郁宁终于走到了落沉宫里面,可落沉宫已经不复当初,被冰层所覆盖。

一眼望去,周围全都冰封起来,万年寒冰让周围的寒气都钻入骨髓。

郁宁朝那边望去,看见苏墨垣失魂落魄的望向冰床那个人。苏墨垣是火灵根的修士,在这种地方只会比他更加难受。

郁宁在心底幽幽叹息,没想到苏墨垣这次竟然是动了真情。

“魔尊。”

“东西拿来了吗?”

郁宁面有不忍,将东西递了出去:“镇压灵脉之物何等珍贵,就算是我们全部抢来,也不过能维持他几月的寿数。”

苏墨垣脸色阴沉,郁宁手里的东西被他灵气牵引浮到半空,落入楚宴身上。

“不需要你提醒本尊。”苏墨垣的手指附了上去,眼底满是害怕,“他的身体开始冷了。”

郁宁呼吸微颤:“他终究会变成一具尸体,不知冷热为何物。”

“住口!”苏墨垣血液逆流,控制不住自己的灵气朝郁宁袭来。

郁宁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吐出一口鲜血来。

可他知道,就算苏墨垣再怎么走火入魔,也会控制自己不伤到身边的楚宴。

“他冷了,本尊就用火灵气焐热他,不会让他感觉到冷的……”

苏墨垣终于将那东西喂给了楚宴,他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害怕,“这下好了,又可以撑十日。”

郁宁不忍心他变成这样,提醒苏墨垣:“这一个月内,清寒可有醒来?”

郁宁非要打破他最后一丝希冀,苏墨垣朝他望了过去:“你想让本尊杀了你?”

“……属下只是希望尊上能清醒一些。”

“清醒?本尊现在很清醒。”

自从他在双修大典上昏迷过去,苏墨垣就日日痛苦煎熬,生怕下一秒楚宴就消失不见。

就连偶尔阖眼,梦里也全是楚宴离开自己的画面。

苏墨垣不敢再睡,因为就算是睡着也会不消片刻就瞬间惊醒。

只有看见楚宴还有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时,他才会心安一些。

苏墨垣也外出找了许多续命之物,却害怕离开得太久,连他死的时候,自己都不在身边。

“郁宁,你下去吧。”

“……是。”

郁宁退出去的时候,偶尔朝这边望了过来,发现苏墨垣一直望着冰床上,里面并未点灯,也没有任何照明之物。偶尔有光线透进来,也照不到那个位置。

郁宁逐渐分不清,生命垂危的人到底冰床上的楚宴,还是苏墨垣。

那里的气氛太过沉重,快要将要人给压垮。

郁宁连忙走了出去,望到外面的阳光,还有些恍惚。

借着对方的余温,苟延残喘的人究竟是谁?

风吹在身上尽显冰凉,当他正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声响——

“……师尊?”

“你醒了?!”

“师尊,你怎么了?”

苏墨垣哽咽起来,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没什么,只要你能醒来看看我……什么都好。”

苏墨垣原以为他不会再睁开眼,这一个月之内他心痛如绞、患得患失。当楚宴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墨垣睁大了眼,唯有紧紧抱住了他。

他这颗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仿佛触及到了撕破夜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