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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生随死殉 > 第540章 两界共主(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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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义老王爷看着他膝盖下垫着的厚实拜垫, 一时无语。

谢茂使个眼『色』,朱雨忙带着侍人上前,服侍义老王爷落座饮茶。

谢茂拎着赵从贵跨出殿门“怎么了?”

赵从贵凑近他耳边轻轻将画楼殿内生的一切说了, 随后,他亲眼目睹了谢茂脸『色』变得一片阴冷肃杀的全过程。

谢茂一把推开赵从贵, 大步朝画楼殿走去。

常清平带来的消息, 当然不可能是听错了听岔了。他没听见长公主用针折磨衣飞石的过程,可他听见了长公主对衣飞石的羞辱责骂, 听见了尤嬷嬷掌掴衣飞石的声音。他听出了母子间的不和。

谢茂从未想过衣飞石会有这样的母亲。——他知道衣尚予疼宠衣飞石, 宠得过分, 比长子还看重几分, 就以为衣飞石在家中必定受尽了宠溺。他怎么也想不到, 马氏是这样的母亲!

谢茂一路压抑着怒火大步走近画楼殿, 见着紧闭的殿门, 怒气支使他一脚将之踹开!

可是, 他立于殿门之外, 深吸数息, 竭力压住了这股冲动。

——这扇门,他不能踹。

他当然不怕得罪梨馥长公主。可他必须顾及衣飞石的体面。马氏都知道关上门折磨儿子,他若一脚踹开了殿门, 将衣飞石的狼狈处境大张于天下,何啻于对衣飞石公开处刑?

这不是可以公开宣称母不慈则子不孝的现代社会, 这个时代的孝道是没道理可讲的。

母慈, 子要孝, 母不慈,子一样得孝。否则,等待着儿子的就是身败名裂。

踹开这扇门之后,他能做什么?他是能呵斥马氏,还是能痛打马氏?当着衣飞石的面,他什么都不能做。倘若他在衣飞石在场的情况下伤了马氏一根毫『毛』,哪怕只是羞辱了马氏一句,衣飞石都会落下个对母亲心怀怨望、不对母亲施救保护的骂名。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他还踹那扇门做什么?让衣飞石成为坊间风闻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怒火梗在谢茂心口,憋得他脸上阵阵青。更让他愤怒的是,殿内竟然还传出了巴掌声。

她打小衣!她居然还在打小衣!卧槽死婆娘!气得眼前有了一丝晕眩的谢茂微微伸手,赵从贵立马扶住了他。

“叫门。”谢茂强忍住心疼与怒火,尽量平静地吩咐。

即刻就有小太监上来扶住谢茂,赵从贵亲自上前一步,在殿前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咱们信王千岁请见。”他这尖尖的嗓子极有穿透力,透进宛如刑场般的画楼殿内,惊破了压抑与阴霾。

梨馥长公主气急之下,命令左嬷嬷与尤嬷嬷一齐掌掴衣飞石,常清平去谢茂来,这之间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衣飞石就被抽得满脸是血,哪里还能见人?

梨馥长公主不惊不慌,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由席前的侍女扶着起身,迎至殿前。

殿门打开,谢茂就看见梨馥长公主依然端庄安静的秀丽脸庞。

“千岁来了。”她很客气地裣衽为礼,姿态安闲。

谢茂看着她竟然也没有漏出一丝恶意,笑道“就和老皇叔随便说了两句,完事儿了就来看看长公主。和小衣聊得怎么样?他没有向长公主告状说我欺负他吧?”

梨馥长公主微笑摇头。她在人前一向寡言少语,对谁都是满脸不轻慢也不谄媚的微笑。

往日谢茂只觉得她安分,今天看她微笑不语,就恨不得一巴掌抽烂她的脸。

“小衣?怎么不过来?”谢茂一边笑问,一边将手一伸,不太礼貌地推开了堵在殿门口的梨馥长公主,硬生生挤进了画楼殿。

从未被人如此失礼对待的梨馥长公主笑容微僵,缓步跟了上去。

衣飞石正匆忙系好腰带,以手擦去嘴角斑驳的血渍。

他也显得不甚匆忙。因为,在谢茂大步冲近画楼殿时,他就听见谢茂那毫不遮掩的脚步声了。

他耳力好,梨馥长公主与嬷嬷们听不见信王来了,他能听见。他还听见信王在殿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停了片刻,才忍着怒火吩咐下人叫门。

这种感觉很奇特。衣飞石很难形容。这应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家时,母亲总会无缘无故地找茬惩戒他,在母亲跟前说得上话的,只有父亲与长兄。可是,每每他被母亲找茬惩戒时,父兄多是找借口将他支开,在母亲跟前为他周旋开脱,那时候父兄的情绪,也总是怜惜心疼,觉得他很无辜可怜。

——没有人觉得母亲错了。更没有人会因为他的遭遇对母亲表示出愤怒。

隔着一道殿门,衣飞石都感觉到了信王那一腔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意。他知道,信王是在替自己愤怒,为自己不平,信王不是简单地怜悯他,觉得他无辜。信王的怒火冲着他的母亲,信王觉得他的母亲错了!

从来没有人为他的遭遇愤怒。所有人都认为,母亲有肆意对待他的权力。衣飞石也从不否认母亲对自己的权力。可是,当他感觉到谢茂的愤怒时,他还是觉得……尽管有些大逆不道,他还是觉得心中多了一丝雀跃鼓舞。

“拜见殿下。”衣飞石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信王的“愤怒”,他只能愈加恭敬地施礼叩拜。

“这是怎么了?”谢茂看着眼前少年肿起的脸颊,心痛得想杀人。他印象中的衣飞石从来没混得这么惨,他的衣大将军总有办法整得敌手哭爹喊娘,谁还能欺负他的衣大将军?“长公主尊驾亲临孤这圣命圈禁之地,就为了打儿子出气?小衣呀,你是做错了什么,惹得长公主如此震怒?”

皇帝将信王圈禁,按照规矩,任何人不奉圣命就不能与信王交谈,何况是往信王府拜访?

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宠爱信王,圈禁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皇帝暗示在先,梨馥长公主跟着义老王爷混进门,负责守卫的羽林卫也没吭气。——可这事儿不能细说。真追究起来,梨馥长公主未得圣命就闯进信王府,总有个私下串联的罪名在。

当然,作为衣尚予的亲老婆,皇帝肯定不会得罪梨馥长公主,谢茂这威胁毫无杀伤力。他就是气急了要训马氏两句。不训这口气怎么下得去?

让谢茂意外的是,他觉得皇室根本惹不起衣尚予的心尖子,梨馥长公主却似深怕得罪了他,上前再三施礼告罪,客气地说“是妾莽撞了。也不是与小儿置气,他要嫁入信王府,妾替他拢拢规矩,教他日后仔细服侍夫主,莫犯忌讳。”

谢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说我不会娶小衣?他如今觉得,把衣飞石“娶”回信王府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安排。至少监护权转到自己手里,什么爹啊妈啊,统统滚蛋!你一个郡公主就想揍一等王爵的正妃,做你的春秋大梦!

可要是默认亲事……他侧目望向伏在地上没抬头的衣飞石,心中也很为难。

他这样胡搞瞎搞,皇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弄死了。衣飞石本该名留青史,先成了他这个短命王爷的王妃,史书上会怎么写?

终究还是一口气咽不下。谢茂嘿笑着往衣飞石身边一坐,看着梨馥长公主身边的两个嬷嬷。

好嘛,打小衣都累出汗了。辛苦你们了!

“你看孤作甚?”谢茂突然对目不斜视的左嬷嬷难。

左嬷嬷……?我?我看你了?我在看地板!

“长公主带来的仆『妇』可不怎么懂规矩。孤瞧着不对。最近圣京城中查出了陈朝探子,长公主还是仔细些好。唔,这样吧,看长公主娇滴滴一介女流也识不得利害。这两个看上去贼头贼脑的嬷嬷就交给孤,孤来帮长公主查问。”

谢茂懒得找茬,干脆现编一个,欺负了小衣还想全身而退?不打你是因为你是小衣亲妈!

没等长公主反应,谢茂就狠摔了腰间玉珏,啪地出一声脆响,守在殿外的侍卫闻声『潮』水般涌入,带头的正是常清平。谢茂怒道“拿下!给孤好好问清楚,是不是外朝『奸』细!”

谢茂怒时双眸『逼』视着长公主,常清平会错了意,带人上前欲拿长公主。

一直强撑着微笑端庄的梨馥长公主终于多了一丝崩溃,然而,不等常清平碰到她,谢茂已怒吼道“长眼睛没?孤让你捉两个老贱婢,你敢对长公主伸爪子?”

梨馥长公主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骂的是侍卫,怒火却是冲着她去的。

两个嬷嬷吓得瑟瑟抖,跪地求道“奴婢伺候长公主几十年,绝不是『奸』细。殿下开恩,长公主,小姐……”

梨馥长公主张了张嘴,想替两个嬷嬷说情,看着谢茂那张充满了恶意的脸,竟不敢开口。

侍卫将两个嬷嬷拖出大殿,谢茂还在暴跳如雷“先给孤砍了十根手指!掌嘴一百下!不,两百下!拿板子打!一颗牙齿也不准留!”

梨馥长公主抿着嘴微微颤抖着站在原地。她再是出身寒微,跟着丈夫在圣京顶级权贵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心腹嬷嬷以莫须有的罪名拖出去肆意砍杀,这打的哪里是嬷嬷?分明就是打她!

谢茂也没有丝毫收敛住对她的恶意。他放狠话的时候,眼神总是盯着她,让她直接准确地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理由,他更想做的事,是把她的手指砍了,把她的牙齿掌得一颗不剩。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孽种祸胎!这是给那个孽种出头来了!

梨馥长公主对皇室有一种先天的胆怯与畏惧,哪怕她丈夫手握重兵,她依然对皇权战战兢兢。正如她仗着孝道就能理直气壮地折磨衣飞石,她对皇权的敬畏也早已刻入骨髓。

她不敢记恨谢茂,她甚至不认为谢茂有错。错的都是那个孽种!梨馥长公主阴阴盯着衣飞石。

替衣飞石盛上汤,拿袖子给他扇扇风,谢茂细细留心着衣飞石的脸『色』,试探着说“就算淑娘娘去你家提亲,你家也肯定不会答应呀。自来雌仰雄伏、阴阳调和才是天道,男男成亲这事儿多奇葩?不可能不可能。”

一句话说完,谢茂奇异地现衣飞石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会吧?梨馥长公主这么没谱?彪悍到愿意送儿子出嫁?

谢茂心中涌起怪怪的感觉,莫非,梨馥长公主也是个穿越货?还是……脑残的那一种?

他努力回忆了几世的细节,印象中的梨馥长公主是真的特别低调,低调到他都没什么印象……依稀是在淑妃的朝阳宫见过,她盛装之下一张端庄秀致的俏脸,总是客气温和地微笑着,轻易不说话。

挥去心中诡异的感觉,谢茂匆忙结束了这个话题“吃饭吃饭。唔,圈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儿,小衣平日都有些什么消遣?舅舅给你弄来玩儿。”

衣飞石从命提起筷子,答道“平日在父亲帐下听差,闲时看看兵书。”

“你吃你吃。”谢茂殷勤地替他布菜,特别不讲究,一双金漆嵌银檀木筷刚在衣飞石身前瓷碟里沾过,返手又往自己碗里搅和,“我好像也收着几本兵书,待会让朱雨给你找来——要不你自己去看看?寝宫里书房小,收的都是我平日爱看的书……”

衣飞石本是低头吃饭,闻言抬起头看他。

谢茂点点头,肯定他的想法“早饭后可以去朝闻殿待两个时辰。”

晚上睡在咫尺之间,白天若也紧缠不放,只怕没几天|衣飞石就要暴走。这样一个神级杀人兵器睡于卧榻之畔,谢茂可不想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衣飞石起身道谢,道“我吃好了。”这就要走。

这就太不给面子了。衣飞石在谢茂跟前一向很恭顺,今天这样很反常。

谢茂也被淑太妃提亲的『乱』拳打懵了,暂时没心思琢磨衣飞石,叹气道“好好,你去吧。待会儿舅舅让齐医官去朝闻殿给你送『药』、换『药』。”

衣飞石也知道自己走得太急,近乎无礼,可他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屈膝向谢茂着着实实磕了头,赔罪的意味很明确,没等谢茂叫免,他已磕完头起身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呀?”谢茂轻踹了朱雨一脚,“好好伺候侯爷。”

衣飞石与朱雨一前一后走了,谢茂无力地歪在沙上“让黎顺来见我。”

本就没走远的黎顺很快进屋听差“王爷吩咐。”

谢茂挥退了所有屋内服侍的宫人仆从,漫不经心地问“你哥的人没说别的了?”

黎顺与羽林卫将军张姿是亲兄弟,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这事儿也不是秘密。

不过,张姿与黎顺都是没来历的人,好似凭空就出现在了当时的东宫麾下。没人知道他们父母是谁,籍贯何处。——知道他俩是亲兄弟也没什么用处。

黎顺低头道“没说。”

谢茂抿唇枯坐在沙上,长眉微蹙。

淑太妃提亲这事儿做得很离谱,可谢茂并不认为淑太妃是个离谱的人。

除了偶尔有点恋爱脑之外,淑太妃几乎可以算是谢茂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她向长公主府提亲,仅仅是为了谢茂那一句央求?谢茂不信。昨儿淑太妃还是一副“我儿要娶男人愁死人了”的态度,转头她就大张旗鼓托宗正义老王爷去提亲?

这态度专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谢茂觉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肯定生了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哥没说的那一部分。”思来想去,谢茂把这破事扔给了黎顺。

莫说他现在实在无人可用,就算有人,他被皇帝圈禁在信王府,能动的也只有黎顺这样的东宫旧臣。——差遣黎顺,就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坦诚在皇帝眼皮底下。

我日你二大爷的,重生游戏不能存档好感度吗?劳资前几世刷了黎顺七八年,才把好感度刷满,现在重生回来又要重新刷!重、新、刷!

想起前世用顺手,现在却还是路人的那一大帮子忠臣义仆,谢茂就忍不住想骂娘。

真的就不能来个“本章节跳过”按钮,直接弹影响好感度的abcd选项窗口吗?

黎顺呆了呆,试探地问“那……属下再托外边的羽林卫兄弟问问?”

谢茂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装傻,简单明确地建议道“那也不必。你去问了,你哥不肯说,他们也不会告诉你。这样吧,我昨儿也逛了一圈,西边碧溪草庐有两株桃树,往南走大约二十、三十步吧?那儿墙矮,你从那边翻出去,把事儿弄明白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