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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燕婉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却仍在极力地劝说着自己。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对,一定是我想多了,毕竟夭夭也在文学社待过,两人认识很正常啊。

可是当她看到陶夭夭挽住谢景辰的手臂时,只觉一颗心都跌到了冰窟窿里,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陶夭夭走到谢景辰的身边,直接挽住了他的手臂,不知唇边甜美的笑刺痛了谁的心。

她看着一脸震惊且痛苦不堪的程燕婉,娇声说道:“燕婉,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和景辰在一起了呢。”

程燕婉好似风雪中的冰雕,漆黑的睫毛上挂着雪花,眼角有水光闪烁,不知是雪化出的水,还是心里流出的苦涩的泪。

她颤抖着手指着陶夭夭,声音断断续续,好似没有了电的老式留声机,“夭夭,为什么?你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一直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

陶夭夭转过头,不愿看她的眼睛,声音低回,说出的话却好似冰刀一般,直直刺进她的心里,“燕婉,你不要天真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根本不存在让与不让,只有爱与不爱。

景辰爱的是我,他不爱你,也不爱江小鱼,从始至终只把你们当成是需要照顾的妹妹的朋友而已。是你自己把自己困住,迟迟不愿走出来。”

淡淡的泪水滑过眼眶,顺着面颊流进嘴里,微微一品,咸的像是苦涩的刀刃。程燕婉倔强地伸出手擦了擦眼角,最后看了一眼谢景辰,转头跑了。

三年后。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程燕婉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陶夭夭,但是收到她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是想透过她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吗?

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也许算不上初恋,最多只是个暗恋,但人生第一次的暗恋,同样是不容易忘记的。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时代广场,有个身穿红色洋裙的小姑娘在喂鸽子,身边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人。

男人的眼中满含宠溺,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姑娘,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程燕婉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又低头翻了翻手机,正是陶夭夭的微博,她一直热衷于发一些在国外的旅游照,而她的旁边总是有一个男人。

男人总是侧着脸看她,几乎没有一张是正面照,但是程燕婉知道,是谢景辰,只要看一眼就知道。

她正翻着翻着,又突然将手机盖在桌子上,双眼盯着,心里一阵嘲讽,难不成我是受虐体质?

明知道心还是会痛,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去看呢?为什么非要来赴约呢?

程燕婉忽而拿起手机,正准备站起身,却见一人推门而入。

陶夭夭穿着一身帅气的灰色西装外套,内搭白色衬衣,见到她时,眼睛一亮,直接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

程燕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嘴唇轻颤,“夭夭?你怎么会变得那么,纤瘦?”

她本想说瘦骨如柴,但还是绞尽脑汁换了个词。她其实还想说,明明你微博上的照片不是这样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们已经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也不再分享彼此的秘密。

陶夭夭直接跳上了高脚凳,对着她弯唇一笑,“谢谢你,燕婉,还愿意来见我。对了,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最近这几年实在是看太多了。”

程燕婉眉头皱起,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最近这几年?”

陶夭夭喝了口热果汁,嘴角依然带笑,“是啊,最近这几年,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生病了。

似乎对于你,我总是忘东忘西,确实不是个称职的朋友啊。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所以想着临走之前,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一直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明明是那么悲伤的事,她却那般平淡地说了出来,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儿很好一样。

程燕婉听到“还能活几年”几个字,只觉五雷轰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眼中隐隐带泪,“夭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陶夭夭却好似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表情仍是淡淡的,嘴角依然带着浅笑,“是啊,最好的朋友,但那都是曾经。我以为发生过那件事情后,我早已不是你的朋友了。

燕婉,你真的是个温柔的人,有一颗包容的心,你值得拥有最甜蜜的爱,能够白头偕老的伴侣。

你不是说,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吗?现在好像拥有了,真的祝福你。”

陶夭夭一边说着,眼睛却透过玻璃看着广场上穿红衣的小女孩,过了片刻又说道:“当年我骗了你,准确点说,应该是我和谢景辰两个人一起骗了你。

我并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他的病友,真是好巧啊,当时你最爱的两个人居然住在同一家病院。

他比我惨一些,病得更重,说是临死前想要做一件事。

他那样恳求我,让我配合他演完那场戏,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

程燕婉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话,眼眶一热,鼻尖泛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此后好似打开的堤坝,再也收不住,哭得像个泪人。

她有些声嘶力竭,声音渐渐变高,“夭夭,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最喜欢骗我的,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一直在看你的微博,你明明和他在一起,他明明过得很好,明明……”

陶夭夭伸出清瘦的手,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将她脸上横流的泪轻轻擦拭掉,“是啊,我最喜欢骗人,当初谢景辰来找我的时候,我犹豫了。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但是想着,也许你被我骗过那么多次,应该不会相信的吧。

但是你这小傻瓜,却依然相信我。那些照片是他病重之前,我们一起拍的。当时我以为我也快要死了,就陪他一起去了趟国外,足足拍了上百张照片。

他说,等他死后,每个月发几张就行了,让你知道他过得很好,就会慢慢地忘记他。

他还说,他不值得你等待。那次去了国外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回来,反正此后我在医院里再也没有见过他。

有次跑去问他的主治医生,医生说他的全部病例已经转到了国外一家医院。反正,至今为止,没有见到任何消息,所以,我想,也许他已经……”

后面这几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程燕婉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泣不成声地死死抓住陶夭夭的衣服,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夭夭,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又在骗我。

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坚强,那么勇敢,怎么可能会死呢?景辰也不会死的!我相信他一定生活在某个地方,幸福的,快乐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几句话的,却感觉到这几句话已经耗光了她的全部心力,整个人如今都是空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躯壳。

陶夭夭越发紧地搂着她,为她轻轻地顺着后背,许久叹息一声,“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从没有哪一次,这么渴望地期盼着。”

说罢,她看向窗外,那个广场上的红衣小女孩被男人抱在怀中,她与男人的视线相撞,却又瞬间错开。

程燕婉早已哭成泪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当她呜呜咽咽地抱着陶夭夭,陷入巨大的悲伤时,耳边忽而响起甜糯的奶音,“妈妈,你怎么哭了?是哪里痛吗?让落落给你吹吹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