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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莙不承认也不去反驳,她盯着桌上一只雕着精致花纹的银碗看了一会儿。那只银碗足够大,里头乘的东西却是沈莙从未见过的,像是蜜羹,上头点缀着点点绛色花瓣,很是别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裴榕等了半天不见沈莙开口,抬起脸来看她,却发现这人只顾盯着饭桌看,略显好奇地伸手指了指那银碗问道:

“这是什么?”

萍姑觉得沈莙失礼,可是裴榕在场,她又不敢多言,只好盼着主子发怒,好好惩治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可是当她带着期盼的想法去看裴榕时,却见后者并没有什么不满的神情,看起来耐性出奇的好,倒是颇感兴趣地回道:

“这是南边贵族家中餐桌上常有的甜点,叫做香杏凝露蜜,主要的食材是蜜香杏的果肉。”

沈莙听他说完那句话,先是表情上有了细微的变化,然后便低头发起了呆。

裴榕心里有些喜悦,他关了沈莙这些日子,为的就是在精神上使她彻底妥协,放弃任何不切实际的逃跑计划。沈莙的脑子有多活络,这是他早就见识过的,若是不能从根本上瓦解她的意志力,那么只会后患无穷。今日把她带来,本意是想要确认已经达成了目的,可是沈莙除了看起来孱弱一些,那些该有的妥协和脆弱却一丝不见,相反,在苍白的脸色的衬托下,那双美目反倒越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来。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裴榕想要的,他心里刚生出些慌张来就看到沈莙的双眼黯淡了,一时大喜过望,以为终于磨平了她的棱角。

他按捺下心中情绪,对着沈莙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在想什么?”

这话已经有些逾距了,既没唤沈莙姓名也没用‘你我’之类的代称,短短四个字的问句,语气轻柔,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即便裴榕尽力掩饰,他心中的喜悦还是显露了些在脸上。

他自来瞧不起女人,即便对着惠福郡主他也不曾这般和颜悦色过,这难得的温柔模样第一次显现出来却是对着沈莙,这让那萍姑瞬间就看红了眼睛拉下了脸。

沈莙抬起头来先是对上了裴榕,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原本苍白的小脸上也有了些红晕,

“二哥最爱吃杏,若是他知道还有这么一道专用杏肉的蜜羹,不知该有多喜悦呢!”

裴榕明显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遇着沈莙之后他竟也有些开始习惯希望落空的感觉了。沉默了一阵之后竟也忍不住笑了,多有意思,这么一个女人,就是有本事叫旁人三番五次心里闹堵,可她呢,没事人似的,刺激完了身边的人却还是依旧悠然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沈莙,你果真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沈莙倒没觉得有多荣幸,她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那寻常女人是什么样的?姬莲那样的?”

裴榕脸一黑,听到姬莲的名字之后瞬间就有些闹心。他知道沈莙就是为了气自己才拿姬莲举例,想发火吧,对着那张布满‘求知欲’的脸又骂不出来,只好自己冷着脸生闷气。

萍姑哪里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过节和糊涂官司,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拿她自己和郡主做比较,还直呼郡主名讳。而裴榕对她却很是纵容,一直轻声轻气地说话,提起郡主时脸色却变得很差,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难受极了,恨不能上前撕破沈莙的脸。

沈莙感觉到了身旁一道**辣的视线,她偏过头去一看,直接就对上了萍姑那张恨意厌恶泛滥的脸和有些扭曲的表情。她心中一顿,回想了一番方才发生的一切,突然就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来。可是即便荒唐,这种想法却像是扎根在肥沃的土壤中一般,一冒头就疯狂的生长。

沈莙回过头,分了些余光给萍姑。她朝着裴榕手边的酒壶努了努嘴,略显娇矜道:

“我想喝这个。”

裴榕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他握着壶把提起那壶烈酒,好笑道:

“你说的是这个没错吧?”

沈莙一面留意着萍姑的脸色,一面对着裴榕点了点头。

裴榕笑了笑,心情颇好,竟是破天荒地替一个小姑娘斟了酒。沈莙斜眼一看,那萍姑脸上果真又难看了几分。她心里有了计较,接过那杯酒时却被酒气呛了一下。酒杯里的酒也就一口的分量,沈莙看着裴榕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不由地心一横,一口酒的事,不喝倒叫他看扁了去。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没有任何悬念的,烈酒烧得她的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沈莙为了尊严忍着不咳嗽,一张脸都憋红了。裴榕仿佛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一面又递了一杯清水给她,一面却满脸的幸灾乐祸。

沈莙顾不得了,接过清水便猴急地往下灌。萍姑手中的帕子已经快要被她绞碎了,一旁的月兮看了她好似马上就要扑上去的脸色也是大吃一惊。

沈莙心中想法一生出,思绪一转便暗自觉得了要执行这个表面上可行度不高的计划,毕竟她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她拿起筷子,对裴榕道:

“可以动筷了么?”

裴榕皱着眉头,看沈莙一副垂涎已久的样子,一时有些无可奈何。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动了。

沈莙没和他多客气,她饿了十几日,此时也没必要拘着自个儿,而桌上的膳食又实在丰盛,因此一开吃就停不下来。裴榕知道沈莙出身并不高,可是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进宫之后内庭也不可能短了她的吃食,可是此时她低头默然扒饭的动作,虽称不上粗俗但怎么看怎么有种被饿久了的模样。

沈莙是被沈菱□□出来的,日子一久饭桌上的礼仪和那些所谓小姐的‘优雅做派’也形成了习惯。她这几日都没吃过饱饭,此时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姿态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有几道菜搁在裴榕跟前,她伸手够不着也就罢了。

裴榕将她的这副饿极的模样看在眼里,一时有些疑惑,伸手将那几道沈莙盯了许久的菜往她那边推近了一些。

“怎么吃相这般难看,这几日没给你饭吃吗?”

萍姑听裴榕这么一问,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沈莙抬头看了裴榕一眼,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和一桌菜肴奋斗。

裴榕皱着眉头,将视线从沈莙身上移开,果真就看到了一脸紧张的萍姑。这萍姑原就是姬莲送到他身边伺候的,即便知道她明里暗里把自己的事情都透给了姬莲,可是因着她管理那些小丫鬟还算得力,而且也不好真的和姬莲挑开了说,因此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从兰姬的事开始,若不是这老妇多加挑拨,姬莲不会那么急着下杀手,而此时她更是肆无忌惮地阳奉阴违。

裴榕脸色一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响之大把沈莙都下了一跳。萍姑知晓这怒气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个激灵,赶忙跪下请罪。

“将军息怒,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裴榕一看她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心里就膈应,他本就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忍无可忍之下半点情面也不留,开口便骂道: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谁给你的权力,背着我作威作福?!”

萍姑是这对夫妻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在一众下人中是最为体面的一个,此时被裴榕一骂,心知自己踩到了他的底线,只能咬牙道:

“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将军。”

裴榕见她犹豫,即便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抄起手边的杯子便往她身上砸,

“我看你心里根本不这么想!既然不乐意在我身边伺候,那就收拾收拾回京伺候姬莲去!”

萍姑心下一惊,她对郡主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把裴榕的一举一动告知于她,一旦被赶回去,什么面子里子就都没有了。

“将军开恩,奴婢原就是郡主送过来伺候将

军的,如今被送回去叫奴婢怎么是好,将军念在奴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这一回吧!”

裴榕虽然来了脾气,但到底还有些顾虑,不能真的将人送回京中。他仰头闷了一口酒,按捺下心中怒气,对着月兮吩咐道:

“从今往后她的饮食起居皆由你去安排,不许旁人再插手!”

月兮应了是,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沈莙看了一出戏,心道裴榕对姬莲本就没有多少夫妻情分,只怕内心身处还把这段婚姻当成自己不得不向利益妥协的屈辱象征。那兰姬只怕成了勾起他所有厌恶的□□,而自己倒是幸运地从这份厌恶中获益了。

萍姑怨毒的眼神直射向沈莙,仿佛方才那番话不是裴榕骂的而是沈莙撺掇的一般。她以为裴榕是因为自己克扣了沈莙的膳食才会这般发怒,这种认知再次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钟。沈莙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即便引起这妇人的怨恨本就是她的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分明半句话也没说,这妇人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把所受屈辱算到了她头上。

裴榕发了一通火,也没心情再和沈莙斗智斗勇了。沈莙也很会察言观色,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漱过口便识相地跟着月兮离开了。

约莫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在甲板上她甚至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李崇。沈莙难得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兴许是她本就没对自己这个舅舅抱什么希望。

李崇看起来倒是有些愧疚,等沈莙靠近之后便开口问道:

“身子如何了?”

他这显然是知道了□□的事,因此沈莙也不矫情,只略略点头道:

“尚可。”

李崇看出她的冷淡,也不再多说,转身要走时才被拉住了衣袖,

“如今这船到了哪里了?”

沈莙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便一直等着回答,李崇看了一眼紧张的月兮,面露嘲讽道:

“再有两日就到临海郡了。”

沈莙颇有些惊讶,她以为裴榕会尽量在海面上多漂一会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算改走陆路。她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再多留,月兮一催促便老实上了楼。

而后两日,沈莙变得更加开朗,她心中有了计划,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了念想日子就好过了,即便那毒发作起来再难熬她也没那么害怕了。在第二日深夜,这艘大船终于是靠了岸。真正到了南方州郡,裴榕看起来就有恃无恐多了。沈莙趁着身边丫鬟一岔眼,在下船之前的最后一刻把她藏在圆窗雕花镂空处的玉牌拿了出来。

裴榕一行找了三十几辆豪华的三驾马车,辟出几辆来坐人,沈莙就被安排到一辆门窗带锁的马车上,另有月兮和她一块儿,害怕她身上的毒有什么变故。其余马车上装的是船上送下来的货物,沈莙细看了看,自己前头是裴榕的马车,后面是李崇坐的,四面八方围了裴家驻扎在临海郡的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要应付一些小的突发事故倒也能够了。

沈莙知道不出大的意外自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成功逃脱,拿着楚鄢的玉牌照他说的去找他求救。二是不能够摆脱裴榕的控制,最后被他带到云南郡,不知道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总之很有可能会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南诏王姬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