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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造体以我仅存的头颅为核心,增殖成球状物,在速掠的无形通道中急速滚动。身处于实心的球状构造体内部,我已经无法用肉眼去观测任何事物,只能依靠连锁判定去识别运动物体,运动的轨迹在我的脑海中呈现,以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就如同一个定位导航系统。我开始以这个粗糙的轨道模型进行规则运动,在某种程度上,右江可以比之前更轻松地避开我的观测,而我的处境也相对更加被动,但反过来说,仍旧在增值的球状构造体本来就不是为了“抓住主动权”而产生的——一个高速运行,自身也在高速旋转,质量和体积都在随着时间急剧增大的球体,拥有比其他形状的物体更优秀的地方。

刀状兵器已经消失了,但是能力并没有消失,它被整合在球状物的结构中,随着运动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震动,可谓是没有死角,虽然集中于一个方向的打击能力被削弱,但这种震荡的传递,不仅仅是用作防护,更是为了能够让连锁判定发挥更大的效果。在只剩下一个头颅,还被密封在构造体之中的情况下,倘若构造体内部没有显著的运动,连锁判定的效果其实是被削弱的,而构造体自身的震动,就好似一个波动放大器,一个声波雷达,让我得以在密闭的状态下,仍旧保持对外界的观测,以确定自己的方位和敌人的方位。

我此时所“看到”的景象,和使用肉眼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看似一大片范围都是无物真空的宇宙背景,在脑海之中,却又是一副轨迹交错的模样,这些轨迹当然要比在地球上所能看到的更少,但却明显比肉眼所能看到的宇宙虚空更加丰富充实。但是。超过连锁判定的范围后,任何事物都被暗色填充,原本肉眼可以眺望到的地球也处于这片暗色当中。连轮廓都无法构成。残骸一般的四天院伽椰子无疑是在这片只有线条和单色的简单画面中,最为显眼的存在。即便如此,它的轮廓也不再是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在它所处的坐标上,混乱的线条穿插着,就如同一团打结的毛线。

右江再次于脑海中这副观测画面中出现时候,已经是在我此时运行轨道的正前方。冲击在她的位置和移动轨迹被标注出来的同时也随之传来,我可以感受到这次的冲击有多大,几乎正面将球状物挖出一大块。求状体自身的运动被改变,这种改变在我的脑海中十分明显——大量混乱的轨迹线条就好似触手一样,在球体内部穿插,但是,因为球体已经增殖到相当巨大的体积,因此,这些明显是在破坏的轨迹线完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插入我这颗头颅所在的球体核心。

我知道,这些混乱的轨迹线定然就是被异化成血肉的部分构造体。

因为球体自身的高频运动,这些轨迹线开始扭曲,我也同样知道。这是异化血肉被震碎,抛洒出去。它们会和过去一样,变成黑水。再变成法术,再铺天盖地地朝我所在的地方袭来——这一切,利用连锁判定是完全可以观测到的。不过,过去为之烦恼的,那接连不断,数量庞大的异常现象,在面对高速运转的巨大球状构造体时,效果已经不再那么显著。

构造体本身就对神秘拥有极高的抗性,因为其自身的神秘性同样很高。巨大的体积、质量和实心。再加上高速高频的运动状态,这些属性固有一种可怕的力量。能够从容面对那些数量驳杂却在质量上参差不齐的异常现象。我的球状构造体在承受接连不断的攻击时,也在一秒内。增殖到了直径百米的程度,它就好似陨石一样,沿着无形高速通道规划的轨道做着往返有序运动,只有在确实观测到了右江的位置时,才调整轨道向其发起冲击。

这是我临时想到的防御姿态,不过,它的效果和我预想中的一样好。右江的攻击开始变得微不足道,并不是这些攻击的力道和幅度减弱了,而是因为对我的效果正在降低。这个密实的球状构造体越是巨大,右江此时所施展的手段所能达到的破坏力就越低,实际效果的显著让我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

这样的灵光一闪,其实是基于更早之前,四天院伽椰子在被“江”扭曲时的情况启发的,尽管当时的四天院伽椰子将类似的运动状态赋予了更主动的攻击欲望,但是,在面对右江的时候,用作防守反击似乎更加正确。

在完成这个球体的第一秒,我还承受着数之不尽的攻击,但在第二秒,右江的攻击就停止了。我沿着固定的轨道,每一次往复循环的移动都会经过残骸般的四天院伽椰子身边。而就在右江停止攻击的这一秒,一直没有太大动静的四天院伽椰子如同猎食者般,在我再一次越过她的身旁时射出触手。

球体的剧烈运动状态让大多数触手开始崩解,但是,四天院伽椰子仍旧拼了命般缠绕着我,它开始变形,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它的运动轨迹开始铺散,就这团错混打结的毛线被压扁了,线条却好似上了润滑油一样,不断滑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一种有序的编织。

我所观测到的四天院伽椰子,彻底失去之前的轮廓,宛如一个袋子将整个球形构造体罩住,甚至缝合了袋口,让我觉得,就好像是自己被她“吃掉了”。我不太明白四天院伽椰子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仅以主观而言,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攻击行为。在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自身球体的状态中,由右江造成的异化血肉侵蚀现象正在迅速被磨灭,四天院伽椰子似乎就在针对这些异常血肉,但具体说来,用“驱逐”这样的词汇并不正确,更像是“吞噬”。

原本四天院伽椰子所占据的这个怪物般的躯壳,正是黑水和沙耶的结合体。异化血肉作为沙耶的能力,她当然也是拥有的。只是,在右江身上的失败。似乎让她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虽然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残骸一般的四天院伽椰子似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怪物般的躯壳,而这个躯壳在此时的球状构造体上所做的事情,让我觉得,她正试图夺回这些能力。

异化血肉和四天院伽椰子接触后,很快就产生了化学反应,这是一种完全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的变化,分别代表两者的线条并非是“结合”成一体。代表四天院伽椰子的线条原本已经开始有序化,但却在接触异化血肉的线条后,一口气将其囊括在内,重新又变得混乱,这种混乱完全没有再度进行整理的迹象。

两者的线条堆积在一起,复杂而混乱,却充满了一种躁动的生命力。

所有的变化都在高速进行,以“秒”作为单位的计时都显得漫长。右江再一次消失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而球形构造体的体积,在异化血肉和四天院伽椰子接触并产生剧烈反应的情况下。以比之前快上十几倍的速度削减。我开始感受到四级魔纹为了在这种消耗速度下填补构造体所产生的负荷,也正是因为可以感受到负荷,所以才能更清晰地认知到。四级魔纹的运转也是有一个上限的,尽管这个上限在过去的战斗并没有体现出来,反而是自己的运用限制了四级魔纹的发挥。

当四级魔纹出现负荷的时候,也让我意识到,四级魔纹的极限即将到来,可是,战斗并不会因此就结束,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要不以“过负荷”为前提继续战斗,要不就必须另想办法。在压力还在不断增加的战斗中,找到更好的战斗方式。以减轻魔纹使用的压力。

原本还像是残骸般的四天院伽椰子逐渐充实起来,就好似重新被填补了血肉。重新塑造了残缺的轮廓,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代表它的存在的那些轨迹线虽然仍旧一片混乱驳杂,密度却陡然上升,彻底吞没了代表异化血肉的轨迹线。即便如此,它仍旧在消耗球状构造体,代表它的轨迹线,正不断向我所在的核心位置延伸,它的存在,就好似一个全面覆盖球体的锉刀,从最表面的构造体开始,一层层地磨掉。

它的行为太过疯狂,充满了攻击性,而让我怀疑它是否还保存有理智。

虽然无法用肉眼直视四天院伽椰子,但是,连锁判定的笼罩,却让我得以对它使用意识行走——在过去并没有这么做过,不过,现在似乎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情况,当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没有任何波折,一次就成功了。

在四天院伽椰子彻底取代了异化血肉,依附在球形构造体上的第三秒,右江还没有于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出现,而我已经推开了那扇通往四天院伽椰子意识的大门。这扇门仿佛被时光冲刷过,斑驳破烂,却也显得厚重,我总觉得,这扇门绝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拥有的意识之门。

在看到四天院伽椰子之前,我有想象过它此时的意识态形象——人形的,非人形的,可以看出女性轮廓的,已经彻底丧失人类轮廓的——种种猜测都在我实际看到那个形象时,化作了意想不到的惊讶。因为,此时的四天院伽椰子根本就没有形体而言。当我就走进,我就感受到它在那里,但实际上,我看不到它。我所面对的,只是一片左右方向,没有尽头的黑暗空间,它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只站在我的面前,虽然站在面前,但我和它之间的距离,却也很难用“远近”去描述。它也并非是这片黑暗空间本身,而更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位于一个和我不会产生交集的另一个空间里。

这片黑暗空间虽然无法视物,却可以听见声音。细细听,那仿佛是无数的人在噫语,在啜泣,又仿佛是海浪在冲刷着无形的沙滩,这些声音让人感到不详,让人觉得恐怖,让人陷入一种忧伤,当这种忧伤越来越沉郁,就会陡然生出一股歇斯底里的情绪,于是,原本需要细细听才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般震耳。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人类个体的意识态会是这副模样。我觉得这里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然而,我必须和四天院伽椰子对话,无论它此时还是不是她。

似乎察觉到我的决意,黑暗空间被分开了——说实话,我并没有看到更确切的景象,黑暗分开了也还只是黑暗,只是有这么一种被分开的感觉,就好似有一种力量,轻轻拂开了帘子,露出内里的东西,虽然还是黑暗,但是,仅从感受来说,内里的黑暗和之前的黑暗,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有一种仿佛幻觉般的波动传来,就仿佛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在对自己说:“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觉得,这是四天院伽椰子,或者不是四天院伽椰子,但确实是正在控制四天院伽椰子这个躯壳的意识,在对我说话。

“我想要知道你的打算。”我这么对着黑暗说到,虽然张开口,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和最终兵器融为一体。”那个声音,也仿佛是我自己的想法,如此回答者我的疑问。让人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在自问自答。

“你已经失败了,你根本无法取代她。”我说。

“加上高川的话,或许会有不同。”黑暗这么回答,又仿佛就是我自己的念头,“之前就已经说过,计划是由我们去执行的。不是我,是我们。之前的失败,正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一点。”

“你应该明白,我也有自己的计划。”我说。

“所以,首先,让我们融为一体。”黑暗的意思传达,“计划进入强制执行阶段。”

当这个回答,还宛如我的念头般在我的脑海中回响时,我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有这么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为这次沟通划上了休止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