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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人发疯的声音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在赞颂末日,在宣扬末日的真理,哪怕不明白这些声音所正在表达的内容,也能直接感受到其想要阐述的真意。这些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就好似大地和天空的一部分,它涓涓从“天门”的血肉和骨架中流淌出来,渗入风中,随着灰烬飞扬,又伴随着灰雾朝四面八方弥散,仿佛在这一瞬间,就连异化右江也不再是灯光下最耀眼的主角。我不禁生出那么一种错觉,头顶上空的“天门”已经成为半岛的中心,乃至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中心,是最核心的轴柱,万事万物都要围绕它运转,它便是天地和生命秩序的真理,向万事万物宣告着末日将要到来

然而,下一刻,这种“核心”的,“中心轴柱”般的感觉,就发生了偏移。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只是一种感觉,却切实让人相信,“天门”身为“一切中心”的地位正在倾斜,有一种庞大的,看不见的力量正在与之角力,将它从那肉眼看不到的高高在上的位置,硬生生拉扯。

整个世界似乎都因为“天门”的中轴位置的倾斜而产生歪斜,分不清到底是斜向哪个位置,总之就是倾斜了,让人不禁去想象从更高的位置去俯瞰世界全景时,不知道是何种形状的“世界”陡然有某一角猛然下沉,似乎就要跌倒,摔落,然后支离破碎——在产生那样的结果之前,这种倾斜的感觉终于停止下来。

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让构造体山城中的激战也停歇了大半,这种感知上的变化所经历的时间到底是多少?也无法从时间感上来判断,最习惯使用的分秒刻度,也无法描述这一变化所消耗的时间。夸克俯瞰的范围内,安全警卫也好。神秘专家也好,好似定格般安静下来,只剩下余波点燃的火光还在交错。但很快就后继无力,彻底淹没在天地间的寂静中。

“天门”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显眼。它就是众所瞩目的中心,正在和异化右江的人和非人都已经罢手,各自占据一个方位,眺望着这个丑陋而疯狂的“天门”——沙耶的异化血肉仍旧在啃噬它,在寂静中似乎可以听到扑哧扑哧的律动,凝神望去,也能看到一条条丝网状的肉筋拼命朝天门的纹理中钻去,将无机的纹理变成有机的脉络。

然而。若说这是沙耶的胜利,却又让人无法就此相信。

因为,紧紧闭合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丝缝隙,缝隙之后有光,但光之后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有多少人可以看清,但至少在我任何观测方式中,除了那光之外,什么都看不到。这光充满了神圣感,和天门此时的情状,和眼下的构造体山城。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对比,愈发让人感到在这光出现之前的所有景状是如此恶心污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想要将世间彻底净化的暴虐感和使命感。乃至于,就连自己都似乎应该在这神圣的光前俯首认错,燃烧自己,让自我的灰烬飘入那门中,才能获得救赎。

这种感觉是如此突然,如此强烈,让我的手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去回忆自己所做过的那些错事,乃至于去用自己的理解。斥责自己的生存理由,告诉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情感和想法从无到有。迅速膨胀,身体的本能似乎也被感召。哪怕主观上有着拒绝这样消极想法的念头,抵抗这种负面情感的意志,身体也无视这样的主观,开始了自我崩溃的运作。

也许可以遏制自己的手脚拿起刀剑去刺穿自己的心脏,割破自己的喉咙,也许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去驳斥这种种油然而生的负罪感和自我毁灭的情绪,也许会认为自己已经驯服本能,完全掌控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但却仍旧可以在这种时候,看到身体的自我破坏——无法理解,就好似维系身体轮廓的力量一点点消失,自己就好似用沙子堆成,平日里用泥水粘合,但此时此刻,原本以为足够强力的粘合,却因为干燥,而让沙粒一层层剥落。

于是,身体的表面落下碎屑,肢体不停使唤,就连骨头都开始松软,似乎可以感觉到细胞以可怕的速度衰变,脱水,干燥,然后就连神经都开始干涸枯萎。我唯一可以转动的眼球,看向自己的手,只见到皮包骨的干瘪,乃至于就连皮肤都在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而这骨头也没有半点坚硬的感觉,好似饼干一样,随便一扯就会断裂。

连锁判定还在运作,我不清楚夸克到底如何了,但从它对大地的俯瞰中,我看到了,就连构造体材质的安全警卫也无法抵挡这种自我毁灭的衰竭,就像是时光在它们的身上加速,原本就是灰白色的躯壳,也让人可以切实感受到一种风化般的干涉。它们的身体滑落碎屑,出现凹坑和裂纹,突然就散架般垮下来

之后是其他还存活的神秘专家,他们终于赶在这个异变的时间,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下,但也许他们藏起来会更好,因为,“天门”的力量也正在对他们起作用,而因为各自神秘的不同性质,其自身衰变的速度也有迟缓。最快的一个,仅仅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骷髅,紧接着散架,骨头还没跌落地面,就已经化作飞灰,被狂风吹散了。

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和非人,就连素体生命,也无法阻挡这股自我毁灭的力量,但是,也同样有无动于衷的家伙。其中最显眼的,仍旧是异化右江、爱德华神父和沙耶。

异化右江站在残桓断壁上,注视“天门”的目光,仍旧是那份自在和疯狂,她裂开不明意义的微笑,却让人觉得,眼前的此情此景依旧在她的某种算计之中。

爱德华神父则是身体不停在好几种恶魔变相中转化,一个恶魔变相生成。很快就开始衰竭,当这一个恶魔变相即将崩溃的时候,第二恶魔变相就开始接替。他的自我毁灭速度在所有的神秘专家之中也是较快的一个,然而。恶魔变相却仿佛源源不绝——我记得,在不久前,他已经从原有的六六六变相,增进到了九九九变相,按照字面的理解,大概要死掉“九百九十九次”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吧?他的“命”实在是太多了。

沙耶则完全无视了这种自我毁灭的衰变,并非说它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些异化血肉自我毁灭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它继续增殖的速度。哪怕大量的异化血肉正在化作飞灰,如同巨大肿瘤般殖生在构造体山城中的,那一团血肉模糊,已经彻底失去人形轮廓的东西,还在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肥厚。当散落在其他角落的血肉消失了一层,便好似那部分的建筑被刮去一层,可底下还是蠕动的血肉,令人作呕的味道只会变得更加浓郁。

我已经无法在眼下的战场上。找到更多的熟人,nog的成员,例如铆钉他们。再一次不知何时无影无踪。不过,这种令人措手不及的失踪却反而让我感受到一种旺盛的生命力——我不觉得他们已经死亡,他们总是可以恰好避开对自己极端不利的处境。

正因为有着这些人的莫名失踪,有着眼下几个非人者的无动于衷,才让我从那不可抵挡的自我毁灭中看到了种种可能性。这每一种可能性,都是一丝希望的火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拯救自我的意识行走。

“天门”此时释放出来的力量的确诡异,但是,在我对世界的认知中。物质的消亡,从来都不是死亡的终点。甚至于不是死亡的开始。进行意识行走,就必须从意识的角度去看待世界。因此,“只要自我认知仍旧存在就不会死亡”这般说法,通过意识行走的力量是可以成立的,而通过意识行走的力量,调整用意识层面的变化,进而反馈到物质层面中,完全对物质的调整,也是在理论上可以做到的——不,实际上,在过去我也已经做到过了。

无论可以理解的,亦或者不可理解的现象,都可以被某个统一性理论从本质上去描绘,这就是科学的大统一理论。

无论何种异常的,无法理解的变化,都是可以视为数据对冲所产生的现象,这就是部分神秘专家继承于统治局,由此去观测万事万物的方法论。

无论是意识那般不可捉摸的,还是物质那般有序变化的,都可以从“将物质视为意识化”这一基本去观测、理解和处理,这是意识行走者必然遵循的道理。

这三种观测、认知和理解世界的观念,也并非是各行其是,而会在某些时候,某种情况下,以让人瞠目结舌的复杂形态纠缠在一起。这就是我的亲身体验。

是的,“天门”的力量无法理解,或许也可以猜测为,那其实是末日真理教中继器的力量,但无法理解却并非无法对抗,无法消弭,站在神秘专家的角度,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可以说是,对抗着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现象和死亡,一直存活到今天的幸运者

然而,既然一直以来的幸运,让自己存活到现在,那么,那濒临死亡和难以言喻的体验,也必然会将“对抗不可抗力”的经验一点点积累起来。

用自己的直觉,灵光一闪的想法,以及对不可测之现象的猜测,再辅以过去的经验,自然而然就会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神秘,去对抗那些侵害自身的神秘。哪怕敌对的神秘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但是,自己的神秘,不也是一样的性质吗?

当神秘对抗神秘,最终仍旧会回到神秘专家最习以为常的情况上——神秘性高会压倒神秘性低的,但运气却又会突然间拔高自己的神秘性。

在仿佛随机而混沌的神秘变化中,无法理解的力量将和同样无法理解的力量纠缠起来。

于是,生机就此出现。

我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我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决定进行意识行走后,就是一阵恍惚,到底恍惚了多久?没有概念。只是没来由去想象着,自己于黑暗深渊中坠落的场景。当外界的模样再一次蜂拥而来,灌入我的眼眸中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我还记得身体自我毁灭时那凄惨的姿态,可此时看看自己,就觉得那是之前恍惚时,所做的噩梦。因为是“梦”,所以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的手还是手,脚还是脚,没有砍断的痕迹,也没有殖生出异常的血肉。肌肉活泼强健,心跳鼓动中,血液流淌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驱散那阴邪冰冷,骨头和神经也一如既往作为行动和思考的根基,完好无损地运作着。

然而,放眼望向四方,只见到那如同海潮般的安全警卫,就如同风化而松散的石头,失去原本的轮廓,留下一个在风中摇摆脆裂的构架,一片片地塌在地上。一部分素体生命也只是在苟延残喘,原本没有苍老这一生命形态的它们,散发出老朽的气息,颓然靠在建筑的外墙和道路的两侧,身上一半长满了异常如肿瘤的血肉,另一半则摇摇欲坠。

“清场了。”我在心中默然自语。

可以活下来的人和非人都毫发无损,无法活下来的人和非人,哪怕苟延残喘也有一种必然死去的直观感受。

在死寂之中,“天门”的缝隙继续被拉开。那可怕而神圣的光挤出来,绽放,照耀,让我觉得穿透了天空和大地,在覆盖了整个半岛后,还试图向外倾泄。只是,伴随着这种强有力的倾泄感,半岛上所存在的屏蔽感也更加清晰了。

这是数据对冲所构成的壁障,当半岛被各方神秘组织人为改造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后,数据对冲的半岛和正常半岛之间的交界,它好似一个完整而坚固的单向玻璃面,把数据对冲中的半岛整个儿包裹起来。因此,反而更加让人可以直观想象,“天门”之后释放出来的光芒,被迫挤压在这个玻璃球中的情况。

只要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没有解除,哪怕是“天门”此时释放出来的力量,也会被禁锢在这个小小的半岛上。

但是,从“天门”中释放出来的力量还在增加,让人感觉不到尽头。那么,不断积累的内部压力,以一种暴力的方式,从内部击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和正常空间的屏障,似乎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