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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转移爱德华神父的注意力,并拖延时间——尽管爱德华神父看起来也对乌鸦和尸体的变化保持关注,而不准备去打断它们——我刻意将女领班和女教师身上的遭遇,做了一次相当详尽的描述。

“这不奇怪。神秘之种是用无相天魔培育出来的,培育、种植和收割的过程,按照你们国家的经典神秘学的说法,也可以称之为道心种魔。”爱德华神父略带深意地看过来。从他的嘴巴里听到“道心种魔”这个词汇,我也是醉了。

神秘之种是爱德华神父的杰作,从他的话中已经得到证实,大概至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神秘之种和无相天魔的联系吧。爱德华神父透露了许多只有他才明白的东西,让人吃惊的是,他真的对亚洲经典神秘学十分了解,从他嘴里说出了相当多亚洲经典神秘学特有的名字。当然,无相天魔和道心种魔在相关神秘学中,所代表的意义极其外在表象的描述,都不完全和爱德华神父如今持有的同名神秘相同。严格来说,神秘学和当今所出现的神秘并没有太实质性的关联,而是人们为了认知神秘,而将效果详尽的神秘冠以神秘学的名称。但是,反过来说,既然可以冠以这些名称,那么,这些神秘所产生的效果,也可以通过神秘学的相关描述进行揣测。

仅仅从爱德华神父对自己的无相天魔的简单描述。就已经可以应证神秘之种的不少效用,也完全可以解释,至今为止。被植入了神秘之种的人身上所发生的各种怪事。如今公园此处所发生的异常,其来龙去脉已经变得相当清晰。只是,爱德华神父的无相天魔为什么会提前如此长的时间,变成一具尸体隐藏在这个地方,还在这个巧合的时间段,促成了女领班和女教师这两个神秘之种的植入者,并于现在被一只乌鸦啄食。都仍旧没有太好的解释。只能说,有这么一股力量在左右一切。而这股力量,被想象为促进末日进程的力量,而并非是由某个人,亦或者某个组织所产生的。简单来说。就是“大势所趋”。

我觉得,爱德华神父是一个对自身能耐有极大自信的人,这种自信是经受了复杂的经历和漫长的时间而得来的。即便面对的情况,似乎和四级魔纹有所牵扯,大概他是相信着,要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剥离无相天魔,促成当前的一系列变化,绝对不是任何现存智慧生命可以做到的事情。而更愿意相信,自己之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是因为他所信奉的末日真理。在这起事件上,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命运的伟力。

任何真理都很难确认其实质存在,甚至于,从当前人类的思维角度来说,远远还达不到理解它的程度,仅仅是捕捉它的一线痕迹。就已经让人无以为继。但是,正是种种看似巧合。却丝丝入扣的事物关联和运转,用神秘学特有的词汇来解释,就是“因果命运”所呈现在世人面前的,种种无法斩断的过去,才让人对寻找真理这样的行为仍旧充满信心。因为,这些隐藏在黑暗中,没有足够的逻辑和联想能力,就无法看到的东西,让真理看似飘渺,但是,一直都在身边。

末日真理,是末日真理教中人所信奉的真理,而他们,自然也能从万物的兴衰成变中,看到仿佛是真理痕迹的东西,更不用说,当前整个末日幻境,都已经步入末日进程的情况。要在一个末日降临的世界中捕捉末日真理,远比在其他任何情况下更容易。这一点,反倒是很好理解的。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爱德华神父没有立刻暴走,反而在等待着当面上演的,乌鸦啄食的异常,一边将当前情况当作自己的筹码,和我进行沟通的原因。神秘之中源于无相天魔,无相天魔变成尸体,被乌鸦吃光,很可能就意味着,他苦心培育出来的神秘之种,就此失去再培育的土壤。我相信,一旦事实成立,对他自身的计划而言,必然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我相信,每一个至今仍旧站在这里,而没有丢掉性命的神秘专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计划和目标,而并非是单纯执行他人的意志。哪怕是末日真理教和nog的人也是如此,只是,一些神秘专家的计划和目标都十分相近,所以才会聚集在一起。可是,并不是除了末日真理教和nog的人之外,就再不存在有其他想法的人。我的计划,其他独立行走之人的计划,爱德华神父这样的阴谋家的计划,大组织的计划,小组织的计划,各式各样的想法和行动汇聚起来,便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而当人们发现,自己所预想的一切,无法完美地在这张天罗地网中实现时,就会感受到一股超然力量的存在,并且,将之视为末日的征兆。但实际上,这不过只是末日征兆的一小部分而已。

末日真理教的人相信,每个人的行为,无论对自身组织是好还是坏,都同样是在演绎着末日真理。所有反对末日真理的愚者,无论做或不做什么事情,在足够的时间长度下,都会被证明,都是在促进末日的进程。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仅仅是末日真理教的人会产生,在很久以前,过去的那个末日幻境中,网络球的许多神秘专家都有过切身体会,其中就包括我。当时,末日幻境中最常见的强大而个性的神秘,就是魔纹,而魔纹使者,也被称为天选者。而“末日幻境”这个名字,也特指一个特殊而广阔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至今,我仍旧相信,那就是如今的“统治局”这个存在概念的前身。

当时。凡是能够进入“末日幻境”这个特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人,都被称为天选者。但在更高的意义上,天选者又逐渐演变为。对魔纹使者的另一种专有称呼。这是因为,成为魔纹使者在当时,意味着真正获得行走于神秘之中,得以深刻感受到末日压力。而魔纹使者和先知,就是最能体会到,那无处不在,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只会促进,而无法遏制末日命运的可怕趋势。也因此。魔纹使者在抵抗末日真理教之余,也是最容易倒向末日真理教的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直至我于“病院现实”中死亡,又再一次于新的末日幻境中复苏。这些经历,已经足以让我明白,末日真理教虽然是邪教,迥异于正常人的道德观念,但却仍旧充满了可怕的吸引力,以及宛如接近了真理般的魅力。因为,它是真正象征了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恶化趋势,反映着末日症候群患者在无法自知的潜意识中,那极度的解脱渴望。

看似繁华又各有所思的末日幻境中。末日症候群患者不断分裂,死亡又诞生的人格,其实已经走向了末路。它已经反映在愈演愈烈的战争和极端的理念争执中。末日幻境的世界,正在失去理智,而看似理智的人,也已经趋近疯狂,而这样的变化,却是从强大的神秘专家开始的。直至延续到普通人。

我从中所看到的事实是,其实每个人都已经疯了。疯子是无法用正常思维估量的。而越是疯狂,就越能在当前的环境中获得力量。

爱德华神父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他所搞出来的一系列阴谋事件,都让人知道,他已经疯狂。可是,我觉得,只有我才明白,他到底有多么疯狂。而由这个疯狂的人所引出的各种计划,也必然是无比恐怖的,鉴于他的性格和隐忍,我认为,这些恐怖的计划,会体现在整体计划的周密上——他所带来的每一样东西,所产生的每一个异常,都必然在整体计划中,充当一个必要的位置。

无相天魔,乃至于神秘之种也绝对不处于可以随意替换的位置上。可是,为了确认某些情况,爱德华神父仍旧陪我站在这里聊了那么长的时间,眼睁睁看着莫名其妙飞来的乌鸦,一口口将无相天魔吃光,只剩下一颗还有半截神经线连着的眼球。

啄食尸体的乌鸦是令人恐惧的,它的行为所制造出来的场景,在它那充满了不详外表的衬托下,充满了一股极端异常的气息。这种气息从人体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变成一股寒气直窜头顶,我觉得,若非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疯子,否则,普通人不是逃跑,就是晕厥过去了。如此可怕的乌鸦,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滴溜溜的黑色眼睛转过来,就好似从一个神秘而不详的世界窥视着我。我在它那玻璃一样光滑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这一刻,我的内心,升腾出无比的熟悉感。就好似,在这一瞬间,我所熟悉的那个鸟儿的灵魂,充盈在这具陌生的躯壳中,而将它的整个存在,包括灵魂和*,都改造成了我最熟悉的那个形象。

人可以看出乌鸦的不同吗?也许有这样的人,但那绝非是我。可是,我的确可以从它和另一个它的气息中,感受到两种印象正在重合。

“……夸克?”我不由得说出了这个名字,与此同时,手腕内侧的魔纹一阵灼烧般的痛楚。

乌鸦张开双翼,明明身躯不大,但是,那双乌黑羽毛的翅膀,却好似引动了一大片阴影,重组成一双遮天蔽地的翅膀,连带着早晨的阳光也被掩盖。也许,是天空的云遮住了阳光,地方产生了阴影,然后,阴影让我产生错觉,可是,比起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是一种错觉,我更相信,这就是夸克的诞生。跨过漫长的时间,和种种谜团,夸克重现了当年,我未曾见过的景象。

乌鸦的眼球转动着,愈发显得灵动。吃掉了一只恶魔的它,将成为使魔——我的想法,一下子就坚定下来,一如过去,朝它伸出手。

来吧,夸克。

乌鸦就好似听到了我的呼唤,扑腾翅膀飞起。它早就已经不去理会地上的眼球,而这个剩余的器官,却再一次重叠于我过去的记忆中。

就在这一刻。爱德华神父冲向眼球。这里的异常已经结束,乌鸦和眼球,毫无疑问,都携带着更进一步的意义,尽管暂时还无法明白,那到底是怎样的意义,但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我十分确信。爱德华神父会无动于衷。他等待的结果已经诞生,我说出“夸克”的名字,目的就是促使他做出决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让他这么轻易带走眼球——哪怕他一定会带走眼球,也必须是在我主动让步的情况下。

速掠在他身形刚动的时刻就已经展开,只是物理层面的速度比拼,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强。我窜入无形的高速通道,爱德华神父的动作立刻解体成宛如一帧帧的画面,之后,变成了无数个残影。在我接近眼球的同时,一个模糊的身影以稍慢一步的速度。也来到了伸手就可以拿走眼球的地方。

爱德华神父使用了神秘,我毫不怀疑,那就是六六六变相中。其中一种变相的力量。因为,那个模糊的轮廓,根本没有变得清晰的意思,而整体的轮廓正在从人形变成某种别的什么东西。

他不够我快,这是必然的,然而。在我即将触碰到眼球的一刻,一股巨大的斥力从脚下升起。推着我偏离了轨迹。我没有拿到眼球,而那个模糊的轮廓,好似面团一样拉长,更接近了眼球。

“夸克!”我呼唤着这个名字。本该腾飞于空中的乌鸦,突然从眼球的阴影中钻出来,一下就叼走了眼球。巨大的斥力也在这一瞬间,转变为强烈的吸力,让夸克宛如被黏在地上,无法重新钻入阴影中。在“面团”即将把它包裹的一刻,我已经落在地上,电子恶魔“无音”的手臂,从我的阴影中钻出,抓住了近在咫尺的乌鸦。与此同时,我挥出匕首。

明亮的刃光斩中“面团”,立刻如被侵蚀般,整个匕首都变得软绵绵的,若非我及时松手,恐怕会让整只手都变成面团的一部分吧。不过,我已经趁这个时候抓住了眼球,速掠着向后退去。然而,还没有移动一米,就有一种锋利的感觉朝身上袭来。我的速度再一次提升,改变了方向,却没能逃过爱德华神父的反击。那种切裂的感觉,就像是跳出时间和空间,直接在肌肤上完成一样。连锁判定也没有看到攻击物,只是身体部位就这么呈现出切裂的迹象。

这是一种无关乎速度概念的攻击,爱德华神父果然对速度快的敌人有所准备。其实,在他动手的同时,我就知道,不可能仅仅依靠速掠打败他。速掠很强大,配合连锁判定,对于物理性的敌人几近无敌。可是,神秘从来都不只是物理现象。爱德华神父的六六六变相中,一定拥有针对绝对速度优势的方案。

我的肩胛骨几乎要被斩断了。而且,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这个攻击的源头。因为,“面团”距离我还有一个手臂的距离,而受伤的感觉,也并非是空间分割之类的切割感。

虽然用连锁判定观测不到攻击现象,但是,却能观测受伤现象,配合当时的感觉,我相信,那是由“坚韧锋利的物体”造成的伤势。这种感觉,让我在极短的时间中,就联想到了之前斩向“面团”的匕首。如果说,现场一定要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坚韧锋利的物体”联系起来,除了我的匕首之外,还有什么呢?何况,刚才那把匕首,在攻击“面团”的同时,就诡异地被其吞噬了。

不是吞噬攻击自身的物体,而是将整个“伤势”都吞噬,然后通过神秘的渠道,直接反馈到目标身上吗?不过,按照当时挥出匕首的速度和力量,完全斩在自己身上的话,将骨头斩断是很轻松的事情。那么,“面团”的变相所展现出来的神秘,其限制性就是无法百分之百地反馈伤势吗?

我的思维飞速转动,爱德华神父的确用事实证明了,他可以伤害我,但是,却无法让我感到害怕。我的确受伤了,但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我们这个层次的神秘专家来说,并不算得什么。他的攻击方式诡异,就像是制造了一个陷阱,但是,移动速度上的差距,仍旧是中止劣势的关键。

我压低身体,顺着无形的高速通道,在眨眼间就绕了“面团”好几圈后退到十数米外。同时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面团”试图用那种带出残像的运动方式靠上来,但是,宛如一帧帧播放的间隔时间,足以让我甩开它了。

眨眼的时间,足以完成许多试探动作,我的身体被斩伤时溅起的血液在坠落地面之前,我已经拉开一个足够长的距离,以重整旗鼓。

“面团”在眼前定格,并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与此同时,夸克在天空回旋,无音也从我脚下的阴影中浮起。我从衣内取出止血喷剂,在后肩受伤的地方喷了好几下,强烈的刺痛和冰冷,让肌肉一阵收缩。我没有看紧抓在手掌中的眼球,在爱德华神父这样的强手面前,只要分神就有可能落入下风。

爱德华神父很谨慎,这从“面团”的变化就能看出来,我相信,他肯定有办法完成紧逼式的攻击,可是,我也相信,他必然明白,紧逼式的攻击对我根本没有用处。也许在六六六变相用,拥有高速移动能力的恶魔,但是,我仍旧占据绝对的速度优势。爱德华神父已经不止一次和我交手了,在伦敦的时候,我利用速掠的特性,让他吃了一个大亏。他绝对会对当时的情况进行分析,而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完成调整。

“面团”这个变相虽然让我受伤了,但却并非是最好的针对性变相。我知道这一点,而爱德华神父也应该清楚这一点,我判断,使用“面团”变相只是一个临时决定——争夺眼球的起步时间太短,我们之间的速度差距,让他不足以完成最佳的选择。

可即便眼球已经到手,我也不能离开,虽然撤离很容易,速掠足以让我在几次呼吸内就离开这座城市,爱德华神父能够追上我的可能性微乎极微。可是,比起眼球,我更在意这座城市。我拿走眼球,可不是为了让这座城市成为陪葬品,而相反,是为了让它成为保护这座城市的筹码。

其实,战斗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爱德华神父想要眼球,完全可以通过磋商的方式。不过,他似乎气坏了,亦或者,有别的目的,例如,想要进一步测试我这个新鲜的四级魔纹使者的实力,所以,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面团”在一个呼吸内,就已经完成新的外形塑造,或者,是完成了新的变相。而这个新的变相,依旧不是人形,比“面团”更加混沌,就像是由无数正被搅拌的泥泞杂物强行凝聚而成,之后,从那混沌中,绽放出点点的光芒。

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进一步评估爱德华神父的能耐,另外,这种硬碰硬的攻击,才更能昭示自己的强大。所以,在他变化的期间没有攻击。否则,我足以趁着这段时间,对他完成一百次以上的攻击。

就在“星光混沌”——我不知道这变相叫什么,只是这么形容——构成的时刻,夸克也俯冲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无音也同步从阴影中完全浮现,悬浮在我的后背。

下一刻,混沌中的星光强烈绽放,在连锁判定的视野中,一道道轨迹就像是突然就存在了一般,贯穿了我所在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经进入了速掠状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