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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到来比木屋中众人预想的还要快,起初眺望天空发现伞降时,这些纳粹距离木屋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降落在山林后,普通人要找到木屋,至少也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加上暴风雨的恶劣气候,抵达木屋一般都要在半个小时之后,然而,老人分配武器,构建简单的防御阵地所花费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敌人已经冲到木屋前了。如此一来,反而显得两位老人对这些纳粹的判断是极为准确的,他们没有抱着丰裕时间的念头去准备战斗。

手雷炸响的时候,年轻人都从自己的角度看到了窗外的纳粹——身穿军大衣,头戴防毒面具,黑色的手套和黑色的长筒靴,将肌肤全都遮掩起来。他的胸口有铁质的“卐”牌,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军衔肩章之类的装饰。爆炸的火焰和气浪撕开雨幕,一下子就席卷了这名纳粹,然而,在他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木屋里的年轻人无法判断,那究竟是被爆炸吞没了,还是已经脱离了爆炸范围。

率先发起攻击的老人在地上翻滚,贯穿木墙的子弹擦过一个年轻人的脸颊,吓得他脸色发白,另一个老人则从麻袋构筑的掩体后朝子弹来处盲射。虽然看不到敌人,但是从攻击暂停来看,敌人大概已经脱离了那个位置。初步的交火看上去不落下风,有声有色,但是老人们的表情反而更加紧张了,因为在其它位置的年轻人虽然手持枪械,但这次碰撞已经证明了。他们很难有所作为。在地上翻滚的老人爬起身,检查了从另一侧木墙上贯穿的弹孔,对老伙计沉声说:“是火药武器。”

“真是个好消息。”躲在麻袋掩体后的老人叼了一根烟,点燃了。油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满是重重的阴影:“这些家伙制造那么夸张的飞艇,还意味他们在单兵武器技术上也有了很大的突破呢。只是火药武器的话,我们的差距不算太大。”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干掉了那个家伙吗?”一个牛仔打扮的年轻女孩紧张地问道。

“不。他们最强大的地方……”老人还没有说完,立刻就停下声音,并示意其他人也不要说话。然后,每个人都听到了,房顶上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但很快又被暴风雨的声音淹没了,紧接着,屋外有一种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滑动的声音,树林在暴雨中摇曳的声响也让人觉得和平时有点不一样。这些细碎的。不注意就察觉不到的声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勾勒出一种支离破碎的想象。让人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该死的!”老人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压抑自己的声音妄图掩饰自己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在戏耍我们!”

“戏耍?”另一侧的年轻男人半信半疑地重复。

“这些家伙除非可以用眼睛去看,否则就如同幽灵一样。我们听到的声音。都是他们故意发出来的。”另一个老人表情阴霾地解释到。

“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战术?”又一名年轻人问到。

“不可能!”老人笃定地说:“你没有和他们交过手,否则就不会那么想了。他们有能力直接冲进来,根本没有必要故弄玄虚。”

“但是我们构筑了阵地!”牛仔打扮的女孩不服气地叫起来:“他们敢冲进来就要吃枪子,或许他们只是为迷惑我们,确保万无一失。”

“不,就算强攻,他们也有能力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就算受到伤害,只要不死亡,他们就么有任何损失。他们的康复能力超乎想象。”老人沉声说。

“我们可以直接打爆他们的脑袋,就像是狩猎一样!”另一边一直都没说话的,体格雄壮的年轻人有些不服气,“我的准头很好,只要打爆了脑袋,一切都结束了。”

老人扫了他一眼,叹息着:“这得你能打中他的脑袋再说,而且,就算打中脑袋……”他停顿在这里,不想再说下去,因为实际情况和这些年轻人一直被灌输的教育相比,有些过为离谱了。年轻人没上过二战,那些骇人听闻的战役,都被历史读本故意掩饰了一些真相。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觉得,将那些恶魔一样的家伙真正拥有的能力揭示出来是一件好事,为了维持战后相对稳定的秩序,让普通人知道,这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才是最好的。充满神秘的纳粹,被刻意削减了神秘的光环呈现在世人面前时,才能最大程度上激发人们对那些邪恶之徒的愤怒和抵制。即便如此,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寻找纳粹秘密和遗产的人,仍旧不知道有多少,其行为造成的社会动荡,也是一再掩饰后才能公布。

邪恶的纳粹用邪恶的手段获得了非凡的邪恶能力,然而,无论怎么用“邪恶”来修饰,人类自身追求生命变革的*,要远超抵制维护秩序的理智。如果只是拥有超凡的力量,那么,人类最多就是毁灭旧有的秩序,促成适合这种力量的秩序,秩序本身只是变革而不会消失。但是,纳粹的力量,以及获得力量的手段,完全就是灭绝人性,他们毁灭其他人的同时,也在毁灭自己。他们自己的秩序,会在破坏其它的秩序之后,连同自身一起破坏掉。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如今的联合国于二战的中后期当时,才会联合起来去打击纳粹。

现在纳粹卷土重来,老人相信,他们的本质绝对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如今这些家伙让自己等人有了喘息的余地,大概只是想要玩弄猎物吧,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在这片大地上战斗了,这片战场的面积虽小,自己等人也十分孱弱。但是,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渴望已久的开胃菜,不忍心囫囵吞咽。

有脚步声传来。在密集的雨声中和树林的哗然作响中,这些脚步声仿佛在钢板上敲击般清晰可闻。只要有点想法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不正常的。有人忍不住想要朝窗外查看,但老人立刻喊起来:“退后。给我回来!”他的话音还没落,子弹就打穿了查看者的小腿,他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凄惨的叫声,身体好似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中枪的痛苦,比他自以为的还要强烈。

与此同时,早已经心神紧绷的雄壮年轻人立刻估测方位进行还击。他一连开了五枪。但外面的敌人都没有还击。于是。他收起枪离开自己的位置,试图将伤员拖回来。老人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做法很蠢。但是,这里没人是职业士兵,一旦阻止对方救助同伴,这支队伍刚刚凝聚起来的心气就会受到强烈的打击。而且,年轻人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敌人还抱着玩弄自己等人的想法,应该不会阻止。

可是,他仍旧猜错了。被打伤了小腿的年轻人再次发出扭曲的叫声,这已经不是因为痛苦才发出的惨叫,而是有什么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雄壮年轻人正好抓住他的手向后拖,但是,一股相反的力道猛然传来,反而让他向前打了一个踉跄。只见受伤的年轻人的脚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猛然向后拖,硬生生用他那受伤的脚在木墙上钻出一个洞来。在澎湃的雨声中,每个人都听到了受伤者的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比惨叫还要让人心寒彻骨。

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抓住了伤者的腿,因为那里和外面还隔着一层木墙,被受伤者的腿硬生生击穿的洞不大,尖锐的边缘切割着伤者的腿肉,一直将他的大腿彻底拉到木墙外。受伤者的惨叫让女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掩住,那声音就好似利刃一样,在众人的心头划拉着,就像是一种诅咒,要让每个人都对这种痛苦感同身受。

雄壮年轻人的臂力很足,但仍旧无法抵挡从另一边拖扯伤者的力量,他愤怒地大叫,脸色都涨红起来。伤者的惨叫声渐渐虚弱下来,他的眼神迷惘,泪水淌了满脸,不停地说:“救我,救我。”其他人回过神来,不断朝墙外放枪,可敌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对方到底如何抓住伤者的,所有的枪击都没有带来消息——这本就是一个坏消息。

两个老人彼此看了一眼,一人点点头,另一人则下定决心,猛然从伤者那边的窗户翻了出去,之前,每个人都没能从那窗户看到什么,可是,在这名老人翻出去后,立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移动。同时,交火的声响和火光仓促响了好几下。呆在屋子里的老人聆听者,猛然站起身,朝一个方向扣下扳机,试图救援伤者的雄壮年轻人顿时觉得抵制自己的力道一松,让自己得以将伤员拖回掩体中。

在外边的老人喊了几声,屋内的其他人立刻遵从他的指示,朝一个方向密集射击,虽然没有感觉到成效,但是老人的身影已经重新出现在窗口,急急想要翻回屋内。两个年轻人上前接应,可是,还没碰到老人,他的身体却陡然被什么东西倒拖回去,让年轻人抓了个空。

“该死的!”呆在屋内的老人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拼命朝外射击。可是,屋外的老人却被越拖越远。没人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只是觉得,在那森然的阴影中,必然有某个东西。被拖曳的老人努力抓过身体,试图放枪,可是他的双手立刻被吊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悬浮在半空,紧接着抛飞起来。

下一刻,他的动作顿了顿,身体摔在地上,在潮湿的草皮上滑出很远,而他的头则圆瞪着眼睛,就这么悬挂在半空。骇人听闻的景象让目睹者全身颤抖,那不仅是愤怒,也是恐惧,因为老人遭遇的一切,在正常人的眼中实在太怪异了。只有屋内的老人怒吼一声,瞄准了那颗头颅的方向开了几枪,之后,死者的头颅掉在地上。而老人也好似失去了气力。脸色一片灰暗。

“怎,怎么,回事?”涂着紫色唇膏的女孩牙齿打颤地问到。

“钢丝。”在所有人退回大厅中心的掩体后,老人才板着脸。咬着牙齿解释到:“他们在恐吓我们,汲取我们的恐惧和愤怒,那些狗娘养的故意用钢丝干掉了老帕特,将他的脑袋悬在半空。”

尽管这是极为让人愤怒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解释充满了科学性,反而让其他人的表情好了一些,因为之前的情况实在太怪异了,就好似是什么古怪的力量杀死了老人。科学是可知的,面对可知的东西,总比面对不可知的东西更好。年轻人惨白的脸彼此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半点欣慰,但其中的恐惧多少减少了一些。

幸存的老人将这些变化看在眼底。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并没有将事实完全说出来。老伙计的脑袋的确是被钢丝切割,然后被钢丝悬挂起来的,阴暗的夜色遮掩了钢丝的存在。可是整个杀戮过程可没有想象的那么科学。纳粹拥有邪恶的超乎寻常的力量,对老人来说。这句话可不是什么修饰,也不仅仅是从伦理道德出发。

可是说了实话又能如何呢?只会让这些年轻人更加不知所措。老伙计的死亡,比他设想的还要突然,让他觉得这些年的休养生息,的确让自己的身体、能力和意志都削弱了太多。如果换做二战当年的自己,应该可以救下老帕特吧?不,如果老帕特还是二战时期的他,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诚然,纳粹都是些能以一己之力和一个百人连队作战的可怕家伙,可是,经历了那样的战场还能活下的老兵,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敌人杀死。从经验来判断,出手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是抱着轻视戏耍的心态。

虽然可以在心中假象诸多的“如果”,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老人已经不复当年,而年轻人则弱不禁风。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老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想,至少也要干掉一名纳粹。被敌人完胜,是他身为老兵的自尊所不允许的。如果可以,就干掉两个,一个献给自己,一个献给老友。转眼间,他就在心中制定了一个残酷的计划,这里的年轻人,都将被利用上。

反正,这些年轻人都只是临时认识的客人而已。他和老友的家人都留在城市中,虽然纳粹出现得突然,但是,国家一定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只能祈祷家人们可以幸运地逃过一劫了。

老人盘算着,看了一眼正在为伤者包扎的年轻人,眼中浮现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了,眼神变得冷漠而幽深。他沉浸在记忆中,似乎听到了体内的血液流淌的声音,这声音将他带回了那个战场,那个弹尽粮绝,动脉出血,趴在冰冷的土地等死的自己——残存的纳粹蹒跚朝自己走来,自己紧紧抓住一枚破片,准备在对反扑上来时进行最后的反击。

那场战斗的结果,是残存的纳粹被自己的援兵干掉了,然后自己得以救治而幸存下来。如今,那一幕翻滚在老人的脑海中,仿佛让自己的状态,正在朝当时靠拢——虚弱的身体,强韧的意志,以及,仿佛回档了一般敏锐的直觉。

战斗的记忆,正从他的每一个细胞中浮现。老人松开手掌,不再那么用力地握住步枪,身体虚靠在掩体上,阖目聆听着声音,嗅着气味,用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知冥冥中传达而来的信息。战场中的雨声,渐渐远去,伤员那一阵阵的惨叫,也无法阻止这种异常寂静的降临。

“太严重了,不进行手术的话,这支腿就没救了。”牛仔打扮的女孩皱着眉头,打量着伤者惨遭重创的小腿,除了她之外的其它女生,都不忍再看那伤势一眼。

“下山?”一名年轻人惨笑了一下。

“可恶!”雄壮的年轻人用力捶了一下沙袋:“那些家伙果然在戏弄我们。”

“要来了!”老人猛然睁开眼睛,撞开年轻人们,从伤者依偎的掩体翻了出去。天花板猛然崩塌,伤者惊恐地看着上方,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只有老人在第一时间开枪了,但是没有用。年轻人以为子弹没击中对方,但是老人知道,的确已经击中对方了,只是没有效果,就和许多年前一样,普通的子弹要造成足够的杀伤,必须在正确的位置进行饱和攻击。

“撤退!”老人大喊:“退到屋里去!”自己扑向另一侧,瞬间在他原先所站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弹孔。期间,他抬枪打熄了油灯,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