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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儿这一次受伤,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嫣莞在闲暇之时,便赶过去探望她,与她说说话,说着说着就提起了逃跑一事。

经过这一段时间,嫣莞攒了一笔钱,逃跑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可谓无日无夜不思乡土啊!柏儿自然是想要帮她的,却是爱莫能助,因此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好久。

有一日,嫣莞在尚服局中着手处理一些事,忽见一婢女跑来,道:“李尚服,圣上今日要去狩猎,要你陪他一块儿去。”

嫣莞不解道:“我不会骑马,也不会狩猎,圣上为何要找我?”

婢女道:“奴婢不知。”见嫣莞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这婢女继续道:“李尚服,圣上的话,你不听也得听啊!快些过去吧!若是去的晚了,让圣上生气了可不好。”

嫣莞想了想,点点头过去了,狩猎就狩猎,出营走走也好。

今天天气甚好,阳光普照,条风布暖。

嫣莞到了外面,瞧见隆绪与几个侍卫骑在马上,正在等候她了,便立即过去说道:“小皇帝,听说你让我陪你去狩猎,可是我不会狩猎,也不会骑马啊!怎么去啊?”

隆绪轻笑着朝她伸手,欲将她拉上来,嫣莞愣了一下,立即摇头道:“不妥不妥,我怎么能跟你骑一匹马呢?”

隆绪道:“有何不妥?”言罢就跳下来,直接抱起她上了马,然后拉紧马缰,一夹马腹,枣红马顿时撒开四蹄朝前奔去,身后扬起了十丈高的尘土。

几十个侍卫立即追了上来,骑马随侍左右。

嫣莞吓得是脸色惨白,忧心道:“慢点!跑得这么快,要是摔下去可怎么办啊?”

隆绪笑道:“怕什么?有我在,我给你当肉垫子。”

嫣莞道:“谁要你给我当肉垫子啊?你要是弄伤了,萧太后非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隆绪闻言,笑道:“不会的。”

一旁的侍卫见两人言语随和,不由笑道:“李尚服生得这般姿色,想来圣上也是喜欢她的,何不将她纳为妃呢?”

隆绪笑道:“我也想啊!只是她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嫣莞变了变脸色,感到心里头有些不安,然后又听那侍卫道:“圣上是一国之君,要个女人有何难?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隆绪道:“她一定会抗旨的。”然后又低下头问嫣莞道:“对吧?大姐姐。”

嫣莞低下头去,不肯搭理他,同时也觉得浑身不舒适,她真是不想跟他们去狩猎了,她乞求他们快点转移话题。

另一侍卫笑道:“等会儿去狩猎,我们定当好好守候在外,圣上就在林子里,找个隐蔽处将李尚服临幸了吧!”

“是啊!如若李尚服不肯,圣上就强幸了吧!等她成了圣上的女人,她就没办法抗旨了。”

嫣莞见这几个侍卫语出不敬,勃然大怒道:“料不到你们竟是这种品行不端、思想肮脏之人,小皇帝,你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回去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隆绪闻言,淡笑道:“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啊!”

嫣莞怔了一下,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这小皇帝一定是被这群狎邪之徒给教坏了。等会儿去了林子狩猎,这群侍卫定会继续教唆小皇帝,那他一时兴起要临幸她可怎么办?

嫣莞急了,使劲挣扎着要跳下马去,“我不去狩猎了,你放了我,我要回去……”

隆绪皱了皱眉头,立即紧搂住她的腰身,道:“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嫣莞自然是听不进去的,拼命挣扎着要回去,“我要回去,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隆绪急忙道:“大姐姐,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我岂会是那种品行不端之人?不过一时与人说笑罢了。”

嫣莞静了下来,转头看向他,见他的脸上带着温煦的微笑,目光深沉而专注,脉脉含情,让她一刹那迷失了自己。她很快松了口气,不再挣扎了。

是啊!小皇帝岂会是那种品行不端之人?她相信他绝不会做出那等事的。

马蹄哒哒,踏着山径蜿蜒而行,一行人进入了林子里。金黄色的阳光跳跃在枝叶上,鸟声吱吱啾啾,鸣声不绝。

契丹人长期打猎,猎具也丰富多样,不仅有弓箭、鹿哨、链锤、绳网等器械,还有猎犬、猎豹等等,嫣莞可谓大开眼界了。很快,猎物就出现了,众人纵马狂追,没一会儿就捕获了一大堆猎物。

小皇帝也甚是厉害,精于骑射,箭术十分精准,还能一箭射杀好几只猎物,嫣莞真是叹为观止啊!

过了片刻,隆绪抬目望向远方,见远处有个很隐蔽之地,突然很想与她开个玩笑,于是笑着与侍卫道:“你们都在此等候我,没我的吩咐,不许过来。”

侍卫们还未回过神来,他已带着她纵马远去。

嫣莞瞧见小皇帝将侍卫给甩掉了,不由惶恐起来,心头浮起几分不安,“小皇帝,你要去哪里啊?”

隆绪道:“找个隐蔽的地方。”

嫣莞变了脸色,“然……然后呢?”

隆绪低下头,柔声笑道:“你说呢?”忽而他收紧了马缰,带着她落地,将马匹系在一旁的树上,再转头望向她。

嫣莞怔怔地看着他,惶恐道:“小皇帝,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隆绪温和地望着她,缓缓伸手,握住了她纤细如柔荑般的手。嫣莞吓得脸色很不好,但也不敢怎么样,此地只有他与她两个人,她要是惹怒了他,那后果可想而知,她只能慢慢与他周旋,好找机会逃脱。

他摸着她的手,嫣莞感觉到他的手掌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大概是他自幼习骑射的缘故。忽而听他缓缓道:“大姐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便是你吧!”

嫣莞低垂着头,真觉丧胆*,一句话也不敢讲。她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啊!

隆绪接着问道:“大姐姐,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嫣莞颤抖着回答道:“你……你人材魁岸,志略非凡,性好读书,兼习弓马,我甚是欣赏你。”

隆绪道:“我可配得上你?”

嫣莞真是惶恐,道:“你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我是最低贱的俘虏,我太配不上你了。”

他轻笑,不语,缓缓贴近她,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嫣莞大骇,顿时胆裂魂飞,站在那儿不敢动弹,只剩下了一颗心怦怦狂跳,快要冲出胸膛来了。

“那么紧张做什么?”他望着她,又温柔地笑道:“大姐姐,你做我的妃子,好吗?”

“不……不好……”

“不好?”他望着她,眼中升起了一股压迫感,又一脸邪魅地笑道:“如果你说不好,那我今日就不放过你。”

嫣莞抖了三抖,惶恐道:“怎么个……怎么个不放过法?”

隆绪轻笑道:“临幸你啊!”

嫣莞吓得是脸色惨白,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逃了。于是,她猛然推开了他,冲到一旁解开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她不会骑马,但这个时候不是会不会骑马的问题了,她一定要跑。

这匹马却是个认主人的,不肯带着她跑,并且还不悦地甩了甩,将她甩了下来。

“啊!”嫣莞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跌落在地,每个器官都被摔得生疼。

隆绪慌了神,立刻过去扶她,怒斥道:“你干什么呢?明知道自己不会骑马,还非要去骑。”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嫣莞顾不上疼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乞求道:“你放了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隆绪望着她,悲伤道:“大姐姐,我刚才是跟你说笑呢!有没有摔疼啊?”他欲为她检查伤口,却被她一把推开来。

嫣莞警觉地看着他,泣下沾襟道:“你别碰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讨厌你,我就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我什么都没有,身份低贱,所以你就这样欺负我、非礼我,我好讨厌你……”

隆绪见她哭得厉害,感到很是后悔,匆忙道:“大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跟你说笑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嫣莞大哭道:“我才不跟你回去呢!你要是敢碰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隆绪心头一急,慌张道:“我不会碰你,大姐姐,我一定不会碰你。”他现在实在是后悔,没想到她的贞洁观念这么重,适才他占了她的便宜,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想了想,他焦急道:“大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再也不占你便宜了。你要是不高兴,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好不好?”

嫣莞转过头去,不肯看他一眼,泪水流得汹涌,她便不停擦拭着。

两个人安静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好长一段时间,耳畔都是寂静的。

清风拂过,她望着天空的几朵白云,觉得归心愈切,悲伤道:“小皇帝,你爱我吗?”

隆绪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他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刻。

沉思片刻后,他回答道:“你曾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不敢说爱你。我觉得,我只是欣赏你,也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嫣莞道:“你真的懂什么是欣赏和喜欢吗?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尽己所能地让她自由快乐,而不是自私地将她拴在身边,以为那样也可以一辈子。”继而又望向他,说道:“放我走,放我回江南去,好不好?”

隆绪皱了皱眉头,静静望着她,良久不语。她说的这些,他不懂。喜欢一个人,为何要放手呢?

嫣莞见状,心里头很难过,垂泪道:“当年,深州投降不及时,守将就被你们契丹人杀尽了,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受了那么多的苦。你虽然没有亲政,几乎不干预政事,但是你身为这个国家的皇帝,你敢说这一切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放我走,我会感激你,如若不然,我只会用一辈子来恨你。”

他望着她,眼眸漆黑深邃看不见底,似是震恐,又似是愧疚。她亦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捕捉到什么,片刻后却是凄然一笑,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想了想,嫣莞又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碰我的吗?那你要留下我,又是做什么呢?给我自由,让我回江南去,那样子我会很快乐,这难道不好吗?”

隆绪想了想,道:“我现在是不会碰你,我会等,等有一天,你心甘情愿来做我的妃子。”

嫣莞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隆绪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着,说这话为时过早了。”

嫣莞吸了吸鼻子,心想看样子这小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的,今天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不说了。

沉默良久后,隆绪凝声问道:“大姐姐,我们回去好吗?”

迫于无奈之下,她只好点了点头。

柔和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反射出一道道光晕,他执起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跃上马,策马奔腾而去。

一路上,她倚靠在他的怀里,心绪沉郁,一言不发。一旁的几个侍卫见她这副神情,猜想她已经被临幸了,故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笑着瞟了她几眼。

嫣莞看着他们就觉得很不舒心,眉头一蹙,心想这等狎邪之辈,她又岂能放过他们?回去以后,嫣莞便去见萧太后,进了毡帐,躬身下拜道:“奴婢拜见太后,奴婢有事要禀告太后。”

萧太后正在毡帐里翻阅奏章,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

嫣莞道:“今日,奴婢陪圣上去狩猎,圣上身边的侍从尽是些狎邪之徒,竟教唆圣上强幸奴婢。”

萧太后眉头一蹙,“还有此事?”

嫣莞道:“是啊!奴婢让圣上回去后好好责罚他们,岂料他竟然说,他们说得都没错。”

萧太后勃然大怒道:“来人,立刻把皇儿和那些狎邪之徒都传唤过来。”

“是。”

嫣莞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心中窃喜,萧太后不愧是清正贤良之人,这下子能好好惩罚那小皇帝和那些侍从了,叫他们对她不敬!哼!

很快,隆绪和侍从们都赶来了,他们一进来,萧太后就命令道:“来人,将这些狎邪之徒全都拖出去,杖责五百。”

“是。”

这些侍从们慌了,立即磕头求饶,萧太后却不为所动,让人快些将他们拖出去,眼不见为净。眼看着侍从们都被拖出去了,隆绪甚是忧心,匆忙问道:“娘,这是为何啊?他们到底犯了何罪?”

萧太后瞪着他,火冒三丈,怒声道:“你还问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些狎邪之徒教唆你做坏事,难道不该打吗?”

隆绪脸色难看道:“娘,他们与我,只是嬉笑戏谑而已。”

萧太后的脸色很阴沉,横眉怒目道:“他们教唆你强幸李尚服,你还说他们说得没错?”

隆绪匆忙道:“娘,孩儿岂会是那种品德不正之人?我与李尚服,亦是说笑呢!”

嫣莞哪肯放过这小皇帝呢?匆忙道:“太后,不是的,圣上将奴婢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要强幸奴婢呢!幸好奴婢强行反抗,才没让他得逞,求太后为奴婢做主啊!”这会儿她挤不出泪水来,就故意用袖子擦擦眼睛,佯装在哭泣。

萧太后信以为真,大发雷霆道:“皇儿,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谁允许你随意强幸宫女了?你什么时候往昏君的方向发展了?”

隆绪知道太后信以为真了,自己又解释不清,只恐越辩解越惹她老人家不悦,只好道:“孩儿知罪,请娘亲责罚。”

萧太后道:“责罚是该责罚的,你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隆绪恭谨道:“是。”

继而,萧太后挥挥手,让毡帐里的人都退下了,自己则坐回去继续翻阅奏章。

嫣莞高高兴兴地退出来后,心头很是得意,正欲回去,忽听身后的隆绪道:“大姐姐,对不起。”

听他的语气,想必是真心悔过了吧!

嫣莞不语,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以后就让婢女打来一盆水,将她的额头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心情大好地躺下来休息。